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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说书人言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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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远山下,有个小古镇,名为:白云镇,镇中心毗邻府衙有间茶铺,茶铺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大谈古事。

“话说当年,大雨几日不断,河流,湖泊皆水流汤汤,父神无法,又恐水流决堤,故亲去西海,求水君相助,事后,把象征权力的玄圭赠予水君,史称:‘玄圭西赠。’”

台下客官都聚精会神细听,毕竟史书上就寥寥几笔,还忒严肃正经了,哪有这些野史八卦畅快,让观众在吃瓜之余还能“吃瓜”。

“先生,我听说那水君是个女人啊,可美貌否?”一男人磕着瓜子尽问些八卦。

“定然是不美貌,不然以父神的性子,怎么会不自己收用了呢?”另一男子眉飞色舞接口,一副“你懂的”。

“咳咳”说书先生咳了两下,叩击惊堂木。

“那水君貌不貌美,我也未曾见过,只是父神此举,任凭权柄旁落,很是高风亮节啊。”

二楼角落里有个小姑娘,一身白裳,腰间还挂着一柄青龙剑,人刚进来,就直扑向桌上的水晶胭脂糕,连剑都没来得及卸。

话本里常见的白衣姑娘必然是仙气飘飘,赛霜胜雪,说话如青钟碎玉,行事似山巅皑雪,说不出的高洁翩然。

哪里像这个小姑娘,胖滚滚的一身肉,脸也像水晶糕一样没个棱角,白衣裹在她身上倒像是囫囵的汤圆、包子之类的,配上她的剑,诶,就像是夹包子了。静态换成了动态,必然是更适合她了。

只见她左手拿着水晶糕,右手还一个接一个地往盘子里夹芙蓉糕,眼睛打着转地寻摸桌上其他的糕点。

身边坐着的两个男子,倒是丰神俊朗,不动如松,俩人谁也没有动桌上的糕点,只安安静静地喝茶,侧耳听着说书人的话。

听他说起西海水君,想起小师妹不就出身西海么,肤色偏白的那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师妹,那说书人说得对吗?”

“有对有错吧。”小师妹嚼着芙蓉糕,含含糊糊回答道。

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是错的,比如她娘亲不是女人,是鲛人。比如她娘亲很貌美,鲛人貌美而善歌,在战场上常以歌声惑敌,使人不辨东西,然后一举歼灭。

再比如天庭并非自愿赠予玄圭,这两年频繁遣使来访,只想要换回玄圭,只可惜当年西海大乱,娘亲忙于平叛,却不知道将玄圭丢到何处了。

但这些话是不能和师兄们说的,娘亲说了,她们鲛人一身是宝,在外行走,需得小心自保。

只可怜她身为修士,不仅得斩妖除魔,还得要提防妖魔馋她。

她捏捏腰上的肉,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诶,凡间习俗与水界不大相同,她们水界推崇肥硕鲜美,身体健壮才能领兵打仗么,可凡界更喜欢弱柳扶风之姿,风一吹就倒,那有什么趣呢,到了海底,还不够大水兽塞牙缝呢。

大师兄看着师妹一边捏腰上的肉,一边唉声叹气,以为她是为自己身材焦虑,身为兄长,还是得出声安抚一二:“师妹莫烦,女子长大后,多会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姿窈窕。”

说完,还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脑勺。

小师妹只觉得更烦了,她根本没有想改变的想法啊,明明这种事情,只是陆生哺乳动物和海生哺乳动物的一次审美碰撞而已,很明显,她就是那个炮灰,每次放假回家,娘亲只嫌她不够壮硕,可在凡界,人们又觉得她不够窈窕,做鲛人可真难。

他们是青山明水宗的修士,明水宗一共有四个人,师父朱明水,大师兄杜仲,二师兄朱叔,小师妹只歌。

诶,看看他们仨这名字,只歌一声长叹,幸亏师父以名命宗,而没有用姓,不然朱宗?猪鬃?!

若是朱宗派,任凭娘亲说的多天花乱坠,她也一概不来,想想吧,倘若出门行走江湖,自报名号:“我是朱宗的三弟子”,别人只会以为他们是野猪聚众修炼,然后得道成精了吧。

大师兄肤色偏黑,是个宽厚人,只是杜仲这个名字,太令人遐想了,医书上讲,杜仲有滋补肝肾、强筋壮骨之效。

嗯哼,世人取名字大多是缺少么补什么,比如她叫只歌,是因为她出生那年,西海刚刚平乱,娘亲给她取名只歌,有止戈之意。

可是杜仲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每次大师兄自报姓名后,对方总是一副吭哧吭哧排泄不通的样子?

要不就是用不可言说的眼神流连大师兄腰腹一块?

这是只歌小时候最想不通的问题了,可长大后,看多了杂书,她就懂了几分。

只可怜大师兄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这名字搞哭好几回。

再来说说二师兄,二师兄是师父从人间带回来的孤儿,说是根骨极好。用了师父的姓,从了师兄的名,年纪轻轻的变成了“朱叔”。

每次自我介绍时,一个红眼皱眉,一个白脸咬牙,倒是娱乐了她这旁观者。

幸亏她有名字,也不用跟着师父姓,不然朱只歌,猪之歌?

他们师父是个爱鲜花、爱美酒,最爱和人臭贫的小老头子,生平最爱说的话就是:我虽然不行,但我徒弟行啊。说完还要挑衅地看着对方。

诚然,他的徒弟确实行。

大师兄善武,二师兄从文,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好吧,这是美化后的说法。

真相是,他大师兄虽是凡人,却是皇家血脉,因天姿卓绝又颇慕此道,所以才拜在师父门下。

凡界和修仙界虽方向、门类、规则都不大相同,但总有一些东西能贯通三界,比如,咳咳,珍宝,通俗点说就是玛瑙宝石翡翠珍珠金银生铁青铜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凡界当作货币流通,在修仙界也当作珍稀异宝,因为当修仙者功力上升到一个阶段的时候,他们就拥有神奇的点化功能了,点化什么呢,就是这些珍宝。

比如他们青山下的青铜辨人·兽,嗯,人·兽两字不要连在一起读,它就是由青铜器点化而来,起辨别来客、预警守卫的功能。

当然,由于青铜纯度不够,它有些时候不够灵敏。

比如她男扮女装偷吃回来,它往往就认不出来了。再比如,她二师兄有时心血来潮,稍微一敷粉,诶,它就又认不出来了,她和二师兄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

扯远了,简单来说,就是大师兄来的时候带了满满十车珍宝。

用师父的话说就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珍宝,金灿灿地堆了一庭院。

钱财壮人胆,大师兄就靠着这些珍宝在某个野鸡修仙大赛上拔得头筹(请注意,野鸡是个形容词),那获奖牌匾如今还在他们明水宗正堂挂着呢。

再来说她二师兄,他和大师兄是两个极端,他从小流落市井,在街头巷尾长大,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骂人功夫一流。

据师父所说,他当时见这个小孩玉雪可爱、根骨奇佳,遂上前搭话,没想到二师兄开口就是陆骂,就是他们九州大陆通用的骂人话,不分地域国别男女老少,只要有耳朵就能听懂的骂人话。

“丢你老母,动你爷爷个腿。”

“还跟老子说话,快赶着去给你祖宗上坟吧,去晚了,旁边都没你窝儿。”

“别动老子,你这长胡子大脸怪,生的矮咚咚和萝卜一般高。”

嗯,和萝卜一般高的师父几乎是捂着耳朵才把他扛回来。

凭借幼年这份机遇,再加上明水宗几年的教导,他在和同辈论道中,简直是所向披靡。

只要论道,单看他想怎么赢。如果心情好,便言辞委婉些,说得对方脸色青白,拱手告辞。如果心情不好,便言辞犀利些,嗯,对方就会面红耳赤甚至泪洒当场。

但二师兄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从不把这种功力用在本门派内,因此只歌并不怕他,时常和他偷跑出去玩。

有这样一双弟子,朱老头简直是骄傲极了,出去赴会都是昂首阔步,如同炫耀尾羽的公孔雀。

至于她,目前并没看出来什么特长,那个,能吃算吗?她可以一顿吃二十个包子,不带歇气的那种。

如果非要说的话,便是她法术学得不错,譬如幻化咒,她早早就学会了,入水为鱼尾,上岸为人腿,能水陆两栖作战。

别小看这个法术,她阿姐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呢,也正因为这个缘由,她娘亲才让她上岸拜师,学降妖伏魔之术。

此次,他们仨人离开青山,远赴白云镇,便是为了这人生第一桩任务。

话说这白云镇,短短一年出了十几起命案,受害者均是男子,有年老体弱的、有年轻少壮的,出事前还都来过这间小茶铺。

凶手手法恶劣,态度挑衅。

总是割下男子□□,让其血流不止而亡,再将割下来的东西放入其唇中,清晨时分把尸体大剌剌地往府衙一摆。

对于死者家属和其他旁观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白云镇的里君耐不住这种挑衅,几次熬夜逮捕未果后,向隔壁青山的明水宗求助。

他师父欣然允诺,派了麾下三名高徒前来襄助,嗯,就是在此处喝茶听书的他们仨。

俩个师兄还只是假模假式地举杯喝茶,只歌却是酣畅淋漓地大食糕点,他们明水宗依附天净派修行,每日吃的都是些定好了的饭食,由仙鹤衔着送来,她早都吃腻了。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完一段故事,立起身来正要退场。

他站起来,只歌才发现这说书先生长的高而瘦,比台上的其他人都高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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