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远山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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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实习的调动，本来就课程吃重的大三更是雪上加霜，堆积起来的课程让许诺诺他们几乎三天一实验，七天一报告，写的那叫一天昏天黑地，就连周末陈仲回学校，她都要拉着他去教室，弄着编程学的作业。
陈仲在一旁浏览着自己的电脑，偶尔她有疑惑的地方，就用简单的例子和流程图给她讲述算法。原来就是学计算机的，这种基础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为她忙碌大三的生活添上浓重一笔的是，是有一天的摔跤。
十月末的棉城又迎来了台风，连续下了一个星期淅淅沥沥的雨，棉大老旧的排水系统更是排水不畅，路上天天积水，步行去上课的学生纷纷抱怨连天。
就在周一下课的时候，成群的人路过中心花园的台阶时候，只见旁边的女生脚下一滑，她感觉衣服被一扯，跟着旁边三三两两的人一同跌倒在雨泞里。
然后被几个舍友急急忙忙送去校医院。
除了右脚扭伤，手脚还有些许擦伤，更糟糕的是她跌倒时候似乎磕到腰，整个背部隐隐作痛。
事后那个女生十分过意不去，让朋友给她带了药油和一些零食，行动不便的许诺诺又开始请假在宿舍饭菜靠人打作业靠人带的混日子生活。
陈仲是三天后才知道她受伤消息的。
他来到女生宿舍门口，看到她绑着绷带的右腿时，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然后牵着许诺诺来宿舍楼前的花园石椅坐下。
路过的学生来来往往，坐在香樟树下享受着十一月初的微风，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十分惬意。
“对不起。”
一道低沉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惊讶转过身。
“什么？”她疑惑地问出声。
“还痛吗？”没有接她的话，陈仲看着她的脚，轻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下周就能去上课了。”
“怎么伤的？”
“雨天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许诺诺摸了摸鼻子，怎么听都觉得这个理由好糗，实在不愿意多谈。
“抱歉。”陈仲突然又开口。
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又不是你让我摔倒的，有什么好抱”
话还没有说完，就望进他深邃的眼眸，目光幽沉，看得她心慌，许诺诺赶紧住了嘴，她突然不知道瞒着这件事到底对不对。
良久，陈仲才收回视线，尝试轻松笑了笑：“那许诺诺小姐想要什么补偿不？”
许诺诺双眼一转，作思考状：“想要的都会给吗？”
陈仲歪头一思：“摘星星月亮除外。”
许诺诺被逗笑：“那劳烦陈先生赏个脸，下周三一起吃个饭？”
下周三，是陈仲生日。
陈仲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了声好。
因为辅导员的不再批假，许诺诺只能拖着伤腿上课。
刚好今天还是土壤户外实验课，他们一行人扛着锄头浩浩荡荡的在校园内各个角落挖土，又成校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家体谅她的难处，基本许诺诺就坐在树荫下的石椅看着他们操作，再看着他们把它们拿去实验室里烘干。
原本这又会是顺利完成任务的一天，如果没有温女侠折腾的话。
也不知道那天加了沈蔚微信说了什么，那之后温岚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对劲。一听到胡越他们说今天要和师兄们打球，她急忙忙拉着许诺诺去了球场。
宿舍三人，李婉婉去参加院队训练，毛子宁去了外面兼职，只剩下许诺诺这个身残志坚的小伙伴。
结果等到她们磨磨蹭蹭来到球场，发现此师兄非彼师兄，是他们的班助和其他直系师兄，就是不见沈蔚本人。
看到一脸失望的温岚，许诺诺有点于心不忍，向胡越一行人打探消息。
“沈蔚师兄呢，这次怎么不见他？”环视一圈，许诺诺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师兄啊，说是外去了，”胡越大大咧咧说，“好像出省去爬山赏枫，对不，叶帅？”
不远处的叶帅拍打着球，点了点头。
许诺诺眨了眨眼睛，这什么答案？
出省？爬山？赏枫？
这下刷新她对沈蔚的新认知。
许诺诺刚看向温岚，就见她毫无预兆地转身就走，留下一脸疑惑的叶帅和胡越，许诺诺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哎，等等我，我要跟不上。”许诺诺眼看要被甩远，赶紧喊住前方的人。
温岚这才停住脚步，撇了撇嘴转身等着她。
许诺诺也是这一刻才真实感觉到，温岚是真的动心了。
两人来到操场的一角，坐在石阶上，安静地吹着晚风。
良久，温岚终于缓缓开口：“我跟他表白了。”
许诺诺有点惊愕地转过身，这么迅速？
温岚一只手托着腮，惆怅地说：“他回复我现阶段他没有心思谈恋爱。”
“然后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做他想谈恋爱时候的预选第一人。”
“结果下一分钟他就回复我，”顿了顿，温岚又垂头丧气挤出一句，“‘对不起，你不在我的恋爱预选范围内’。”
听得许诺诺目瞪口呆。这叫什么话，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师兄就不能拒绝的温柔点。
一时两人陷入安静，许诺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半晌，温岚郁闷问道：“你说，他该不是躲我吧？”
许诺诺尴尬笑了笑：“应该不是。”
她有预感温女侠的征途会道阻且长，倒没想过还没有开始攀登就被一股泥石流彻底冲毁。
“诺诺，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实习时候就能跟他多套近乎。”温岚撇了撇嘴。
许诺诺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还有被温女侠羡慕的一天。
温岚转身看了她一眼，又瞬间转回去：“那天他在走廊将你的包递给我，我在想怎会有这么礼貌贴体的男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把他拐到手。”
“后来几次再遇见他，就更有这种想法了。”温岚看着夜空，叹了口气。
“可惜心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喜欢却是一种长期状态。”
最后，温岚拉着宿舍三人去了校外的k房，唱了一通宵的伤心情歌后。
“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只喜欢我的男人！”
兵荒马乱的一天以温女侠的豪言壮语告终。
许诺诺是在陈仲生日那天准备赴约时候，在地铁门口遇见沈蔚的。
他背着一个大背包，浅蓝色薄外套搭配黑色休闲裤，一身清爽，不像个刚长途跋涉的旅人。
知道他和温岚之间的事，许诺诺一开始还是有点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地跟他打招呼。
但他脸色平常，点了点头，跟她简单打招呼，两人就挥手告别。
她乘着地铁，去到她和陈仲约定好的地方。她特意地选了个与学校和陈仲公司距离都适中的位置，一间颇有名气的泰国餐厅。
但陈仲临时有事，迟到了一个小时才匆匆赶来，许诺诺笑盈盈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吃完晚饭后，他执意送她回学校，两人坐在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
“给你。”他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许诺诺一看，有点疑惑：“今天你生日，为什么要给我礼物？”
“你不是说手链在庐山丢了吗？”陈仲淡淡地笑了笑，“来，我帮你戴上。”
她点了点头：“好。”
他接过盒子，低头认真戴上手链，低垂的头发挡住了脸上大部分神情。
“诺诺，我们分手吧。”
随着皮肤接到冰冷的手链，一句似有若无地话也随风飘到她的耳边，轻声到让人以为是香樟树叶在响。
但许诺诺听到很清楚，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她抬头跟他对视，“你说什么？”
看着路灯下他苍白而凝肃的表情，她心里一沉，陈仲依旧沉默。
“为什么？”她声音有点颤抖，感觉喉咙艰涩。
良久，陈仲才挪开视线：“你看，你腿受伤我都”
“那只是意外！”还没有等他说完，她就急忙忙地解释，“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特意回来。”
“可是诺诺，”顿了顿，陈仲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有时候忙碌完一天，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起你。”
“我觉得不该继续下去。”
许诺诺一下子消去争辩的心思。
她想起前几天跟温岚在操场的谈话，心动是一瞬间的事，不喜欢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眼前的人和两年前的男生身影逐渐重合。她突然想起大一来报道那一天，随便逮住一个人问路，结果那人带她走了很久的路才去到地学院的报道处。
熟悉校园后才知道那天被带着绕了大半个校园，后来再相遇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并不知道学校有地学院的存在，他只负责自己学院的新生，但还是带着她走了一趟。
那时候的她觉得这个学长有点可爱。
后来接触多了，他告白，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眼眶升起一层雾气，她昂头拼命眨了眨眼，才看得清不远处的香樟树。
在许家苗圃，她房间的窗前，就种着一棵香樟。小的时候不懂事，总喜欢在上面刻字，晦暗地述说她的少女心思。
当还是被偶像剧荼毒的年纪时，她偷偷在树干上刻字，发誓将来一定要找一个她好喜欢好喜欢的人。
她以为她找到了，但这个男人温柔又残忍。
在他的生日时候给她准备了礼物，然后用那么温和的语气，从她这索求这么奢侈的生日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