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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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府自有校场。
如今风气尚武,四大家中也有不少男儿投入军中,为国征战四方。
大夏疆域辽阔,兵马充足,虽说皇帝是个病秧子,但是并不妨碍国民热血征战之心,相反,正是因为皇帝体弱,而有更多人利用此点激励儿郎保家卫君。
就连那个不着调的太子,也曾被皇帝丢进军营当中磨炼过。
哪怕是唯一的子嗣,也只有上过战场才能在百姓眼中做一名合格的储君。
也正是因为这样,国土广袤之后便开始挑选治理国家的人才,殷月柔前世的丈夫便是因为这个而被皇帝赏识。
却没想到,这个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会被卷入皇位之争,最后落得个令人唏嘘的下场。
殷月柔不会骑马,只在远远的地方用团扇遮住日头,眯着眼睛看他们两个比试。
屈蓦毕竟行伍时间要久得多,跟着自己的兄长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战役,而殷明勤却只是空有行伍的念头,家中却不同意。
几招下来,殷明勤明显不敌对手拜下阵来。
屈蓦收枪,下意识的回眸看向那个绿衣小姑娘,只见得那姑娘娇娇俏俏的笑着,就像那天在芙蓉宴上看到的芙蓉一般纯净美好。
殷月柔察觉到视线,一眼闯进那人的眼眸中,心中一惊。
她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女,她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是带着好奇与欲要亲近的试探,这样的眼神往往都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产生感情的伊始。
殷月柔不自然的将头转到一边,她是想让殷丽华吃苦受气,但她还没有卑劣到让殷家不光彩。
王氏有意想与屈家联姻,虽然此事还未放出去,但是也有一些灵敏的人察觉到了风头,王氏因此事离家,更是让那些有意者笃定了这样的想法。
她还未及笄,哪有放着及笄的女儿不管,便拉着还未及笄的女儿议亲的?
哪怕知道屈蓦日后能站到高位,那也不能用王氏,用殷家的脸面来为她买这个单。
“不愧是屈校尉,哎哟,疼死我了。”殷明勤对着上前搀扶的奴仆招了招手,自己用枪撑着站起身。
殷月柔走上前去,掏出了自己的绣帕为兄长擦汗,笑着说:“是屈郎君十五入伍,大大小小几百场战役,哪里是哥哥能打得过的。”
殷明勤嫌殷月柔擦得不爽快,拿过了帕子随意擦了两下将手帕递给了站在殷月柔身边的若霜。
屈蓦看着兄妹俩的模样,只在身边淡淡的笑着,眼睛撇向前一边,心中却不自觉的想到了,若是殷月柔是自己的妻子为自己擦汗的模样。
其实自己与那位殷家大娘也有过接触,但却不尽如人意。
他不喜欢嚣张又跋扈的女子,但他知道殷家对自己的帮助,他看着那朵菡萏白莲般的女子,恍惚的想,如果是她,那该多好。
殷月柔看见男人的眼睛看向远方,没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这个男人有些恐怖。
身为武将,但却有着武将不该有的谋智,哪怕远在边疆,却还是可以插手于朝中内政。
“对了,后天我要和子犹他们一起去围猎,要不要阿兄带你去啊?”殷明勤将手中长枪随意丢向奴仆手中,笑嘻嘻的对殷月柔说到。
她不知道围猎会有哪些人去,但能和殷家嫡系子孙一起围猎的,定然也是大家之子再不济也不会是一个小官之子。
笑话,除了门第相同的公子,那些贫寒又官小势微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屈蓦听见围猎二字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啊,我忘记叫我家大娘了,”殷明勤突然想到:“上一回还说要带她去结果给忘了这回可得叫上她,不然她又得到母亲面前告状了。”
“可阿姊恐怕是不想去。”殷月柔有些迟疑的开口,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撇过那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看见他正看着自己,继续说道:“阿姊才因为种种杂事纷扰,哪有心思去呢?”
屈蓦好像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冷,殷月柔在心中轻笑,哪怕屈蓦城府再深,听见自己的议亲对象不喜欢自己,乃至嫌弃,不论真假,心中自然不舒服。
“郎君——郎君——”
殷明勤的小厮从远处跑来,步履匆匆,满头大汗。
“怎么了?看你急的。”殷明勤侧过身子,越过殷月柔看向她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
“主君……主……主君……”
“主君怎么了,倒是说啊,怎么的还结巴了。”殷明勤听着这一顿一顿的说话方式也是眉头一皱。
“主君叫您和屈郎君去书房一叙。”
殷月柔闻言也转过身来看向那传话的小厮,却没说什么,对着那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行礼,细声细气的道:“那柔娘便先告退。”
那抹缥缈瘦弱的身影离去,屈蓦看见那云鬓上一步一晃的白玉兰步摇,心中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诉说的情绪。
“子犹,”殷明勤拍了拍他的臂膀,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走了,咱们赶紧去殷大人的书房吧。”
屈蓦回神,也觉得自己好笑,低下头暗自摇头,看着已经往书房跑去的殷明勤,追了上去。
“等我!”
日头正盛,殷月柔离开校场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此刻正是盛夏时节,哪怕房中有冰也还是觉得热。
殷月柔靠着塌上闭眼养神,那柄团扇微微靠在已经有了些许伏度的胸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房内的青梅香早就换了,夏日还需得是雪梅香,嗅得片刻清凉。
若云从廊下走进,谴退众人,伏在殷月柔的耳边说道:“娘子果然料事如神,主君虽然开始叫了二位郎君谈古论今,但后面支走了二郎,独自对屈郎君说了二句。”
殷月柔坐起身子,鬓边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白玉兰样式的簪子衬得那张白玉小脸越发惹人怜爱起来。
“可有人知道耶耶和屈郎君说了什么?”
“听闻是大小姐的事。”
“自然是她的事,但是究竟说了什么呢……”
她缓缓下榻,猜测着他们二人的聊天内容。
耶耶不想自己的女儿陷入政党斗争,也不想让那位肆意张扬的女子变为家族手下的一颗棋子。
耶耶总是什么都给她铺好路架好桥,但却没想到他的女儿不愿听他的话吧?
殷月柔嘲讽的笑了笑,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稚嫩的小脸,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盛夏之后便是秋立,以后的日子就要渐渐冷起来了。
也不知那蚂蚱,究竟能跳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