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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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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的声音婉转轻柔:“夫君想杀我吗?”她的身体动了动,说着就要抬手掀起盖头来。谢辞暮胆战心惊,生怕盖头之下会出现那张不该在此刻出现的脸,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但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去掀盖头。

谢辞暮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流云剑用劈山开路的力气砍过去。新娘早知他要动手,不急不缓地侧身一避,不知从何处端起一杯酒来巧笑道:“花好月圆人长久——这场好梦送赠与夫君!”

她手腕一动,酒杯里的桃花醉就尽数泼在谢辞暮的脸上,他神色阴霾,动了杀意。

脸上的酒液带着桃花的清香,眼前的身影分裂又重叠,他狠狠地甩头,水珠纷扬,桃花香气四溢,谢辞暮抬手胡乱抓了几把,新娘的红绸从他指缝里溜走,零落成一地娇嫩的花瓣。

“阿辞,”花海里有个男人这样叫他,笑意盈盈地朝他伸手:“找你好久了,不是说今天要做桃花酥给我吗?”

“……师尊,”谢辞暮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道声音,喃喃道:“……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什么是你?”男人牵起他的手,把一支桃花放在他手心里,“我的簪子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只好折了一枝桃花来束发,阿辞什么时候再帮我做一支簪子吧?”

谢辞暮愣了愣,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了,他方才好像是在……是在,是在哪儿呢?

“你今天怎么了?”阮行云捏了捏他的指尖,“叫你你也不答应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谢辞暮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走,跟着他走过落英缤纷的天在水,听到他说:“那就这样说定了?记得给我再做一根簪子啊,这次想要玉的,可以吗?”

谢辞暮从没听过阮行云这样柔情温和的声音,忍不住要沉溺其中,“玉簪子啊,那雕桃花怎么样?”

阮行云回头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不要这些花里胡哨的,要一根干干净净的簪子就好啦。”

谢辞暮不言语,阮行云还以为他仍旧不高兴,只好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凑近了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来。

谢辞暮忍不住笑起来,刚想说点什么,一股寒意就从心底秃然升起,阮行云凑近了他,用一种柔情蜜意又带着一丝讥讽的语气轻声道:“夫君——”

谢辞暮的笑僵在脸上,从梦中猝然惊醒,牵着他的那只消瘦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也变作了一双女子涂着蔻丹的手。

“阿辞?”织梦妖用阮行云的脸对他笑,好奇又天真地问:“原来你喜欢他这么叫你吗?阿辞、阿辞、阿辞——”

她拉长了声音,侧身躲过谢辞暮砍来的剑。

“孽畜!住嘴!”谢辞暮声音颤抖,双指在剑刃上狠狠一刮,竟是想用精血杀她。

他知道自己不该用这个法子,可是清心诀和长情峰的灵气所养出来的精血灵气旺盛,乃至阳至纯之血,对妖魔邪祟一物最有镇压之力。

虽然他伤了精血必定会被阮行云诘问,但此时此刻更为重要的是不能让织梦妖说出那些话。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织梦妖被他带着血气的剑捅穿了肩膀,她尖锐地哀嚎一声,用手中缠着红绸的绣球狠狠一击,把谢辞暮撞得后退半步,接着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力道大得让他凌空飞起,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顶着阮行云的这张脸做这些事,实在太有迷惑性,让谢辞暮怎么都分不清该从哪里下手。

他当机立断打算离开幻境,正想掏出怀里的传送符,就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

这双手白皙有力,棉质的柔软袖子从手腕上滑下去,露出一点朱红小痣来。谢辞暮正想转身去看,这双手就十指微张,极其自然地插进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好困,阿辞,你别翻来翻去的,吵着我了……”身后的人语气粘稠,带着一丝还没清醒的喑哑。

谢辞暮身子一僵,不敢动弹,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念完一遍清心诀后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挂着白纱的床帐。

方才的桃林和织梦妖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嗯……腰痛。”那双手从他掌中抽离,扯了扯他的衣服,谢辞暮慢慢地转过头去,蓦然睁大了双眼。

阮行云睡眼惺忪地躺在床的里侧,阳光从窗柩打进来,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里,他凸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白得发光,颈窝里有一枚艳红的吻痕,肩头还有并不明显,但细看又无法忽略的齿印。

他被这一床凌乱的暧昧震慑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

“诶,阿辞……”阮行云贴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像是在讨欢:“腰痛。”

谢辞暮人都傻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进被褥里摸到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他手底下的这把腰放软了力道柔顺地贴在他的掌心,偶尔被按到了痒处时才微微躲避。阮行云用额头轻轻撞他,抱怨道:“别闹我,真的很困。”

天色大亮,他们发丝交织在一起,从肩头铺到枕上。

“师尊——”谢辞暮刚说出这两个字,怀里的人就睁大了眼睛,警惕地后退缩到了角落里,戒备地看着他,“不可以。”

谢辞暮一脸迷茫,“什么不可以?”

“少来这套!”阮行云哼了一声,“每次这样叫我,都没什么好事。”

谢辞暮失笑:“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叫师尊吗?”

阮行云露出一个有些怪异地笑,低声讥讽:“可你刚才分明叫我孽畜啊?”

织梦妖一个翻身钻进他的怀里,顶着阮行云这张脸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妾身腰痛嘛。”

谢辞暮一把推开她,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四处都寻不到自己的剑,干脆从临窗的书案上抄起一把折扇。

织梦妖闲散地躺在床上,香肩半露,对他勾手:“阿辞,别闹我,好困……”

谢辞暮再也忍不住,着了魔一般红着眼杀过去,却又都被她躲开了,“夫君啊,在妾身的梦境之中,可是杀不掉妾身的哦。”

谢辞暮才不信这些,朝她祭出了峥嵘剑法最后一招。

折扇的边沿甚甚划过了织梦妖的下巴,她微微抬起下巴躲避,不以为意:“夫君若是不喜欢这个梦,我再织一个就是了。”

她抬手按住杀气腾腾的折扇,若有所思,“夫君喜欢什么?”不等谢辞暮回答,径自捂嘴笑起来,“是雪?”

她眼神深邃,直直看到谢辞暮的心里去,“好大的雪……”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大雪如同箭矢一样朝他奔袭而来,织梦妖站在他身后朝他轻轻一推,就把他推进了雪原之中。

“夫君不喜欢洞房花烛,床上欢好,原来是喜欢忆苦思甜。”织梦妖声音软下来,“在这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杀了他,才出的去啊。”

谢辞暮如同困兽一般在这以梦为名的牢笼中濒临绝望,雪原荒芜辽阔,只剩下他一个人狼狈地立在这万里雪原之中。

他紧紧握着手里唯一可称得上武器的扇子,半晌才把目光落在远处升起黑烟的废墟之上。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举目张望,织梦妖消失了,阮行云也没有出现过。

他浑浑噩噩地在风雪跋涉,冷得抱紧了自己,喃喃道:“师尊……师尊……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什么呢?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想要道歉。

他不知道织梦妖织给他的这些梦是不是真的,亦或只是用来让他走火入魔的小把戏。

他只愿这是折磨他的小把戏。

脚下的雪已经很深了,不知谁留下的马蹄印子倒是没被雪盖住。

雪越来越大,天空阴霾暗沉,没来得及南渡的大雁跃过他的头顶。

尽管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却仍然觉得无比真实。

十二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在这样的一片雪原上,他躲在断壁之后,偷偷望着如同谪仙一般的阮行云从天而降,然后对他伸出手,说要带他走。

他甚至在恍惚间看见阮行云手腕上的那一颗小痣,像花蕊一样在他腕骨上,让他刻骨铭心。

他还想起在长情峰的书房里,阮行云把他抱到膝上,手把手教他写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谢辞暮咳了两声,哇地喷出一小口血来。

他知道这是织梦妖的幻境开始吞噬他的心血了,但他没有办法出去,如果放任织梦妖不除,他怕阮行云知道了他的梦。他的这个梦如此不堪,多看一眼都是对阮行云的侮辱。

他踉跄着摔倒在积雪里,忍不住想:“我从前只是个野种啊……我怎么敢,怎么敢去妄想亵渎那神山之上圣洁的花?”

他从雪地里胡乱爬起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辞暮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用牙齿咬开自己的手腕,仍由喷溅出来的温热血液打湿了折扇。

他目光阴鸷,随手撕下衣角牢牢地捆住伤口,暗自发誓——不要让师尊失望,等下一次见到织梦妖,管她是顶着哪张脸,都照杀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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