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夺玉玺刘表截孙坚,争冀州袁绍战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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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表,生于东汉顺帝汉安元年(一四二年),字景升,山阳郡高平县(今山东微山)人,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
刘表少时受到良好的教育。待长大成人,身长八尺有余,姿貌温厚伟壮,极好结交,参加过太学生运动,很有名气,与各个不同的七人结交,素有江夏“八俊”、“八顾”、“八友”、“八及”之称。刘表在第二次党锢之祸时与同郡张俭等受到讪议,被迫逃亡。为镇压黄巾起义,朝廷解除党锢禁令,刘表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掾属,推荐再次入朝,出任北军中候。
初平元年(一九零年),荆州刺史王叡为孙坚所杀,董卓上书派刘表接任荆州刺史。
当时江南宗族势力强盛,袁术屯于鲁阳,手下拥有所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为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县长,各据民兵而于当地称霸,导致刘表无法直接上任。刘表微服匿名独身赴荆州,方才得以上任。
刘表至荆州后,单马入宜城,与延平人蒯良、蒯越及襄阳人蔡瑁等共谋大略。刘表问众人:“此间宗贼甚盛,群众不附,袁术因而取乱,祸事如今已至啊!我希望在这里征兵,但恐其不能聚集,众位有何对策?”
蒯良说:“众人不附的原因,是出于仁之不足;依附而不能兴治的原因,是出于义之不足。如果仁、义之道能行,则百姓来归如水势之向下,何必担忧来者之不从而要问兴兵之策呢?”
刘表又问蒯越。蒯越说:“治平者以仁义为先,治乱者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而在于能得其人。袁术为人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一勇之武夫,不足为虑。宗贼首领多贪暴,为其属下所忧。我手下一些平日具有修养的人,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贼首领必定持众而来。使君便诛其无道者,再抚而用其众。如此一州之人,都乐于留守此州,得知使君为人有德,必定扶老携弱而至,然后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袁术等人虽至,亦无所能为了。”
刘表叹道:“子柔(蒯良字)之言,可以说是雍季之论;异度(蒯越字)之计,可以说是臼犯之谋。”便让蒯越派人诱请宗贼五十五人赴宴,将其全部斩杀,一并袭取他们的部众。只有江夏宗贼张虎、陈生拥众据守襄阳,刘表乃使蒯越与庞季前往将其说降。
荆州郡守、县长听说刘表威名,大多都解下印绶逃走。至此,刘表控制了除南阳郡外的荆州七郡,理兵襄阳,以观时变。
关东州郡起兵讨伐董卓,刘表虽未加入,但也上表推荐袁术任南阳太守,暂表示好,观望事态发展。
刘表看了袁绍“截杀孙坚,夺回玉玺”的书信,知道董卓西迁,以为袁绍成功在望,便想与之结好,于是就令蒯越、蔡瑁领兵一万截杀孙坚,夺回传国玉玺。
两军对峙,蔡瑁舞刀出战,黄盖挥鞭相迎。不几合,黄盖一鞭击中蔡瑁护心镜,蔡瑁掉马便走,孙坚乘势掩杀。
突然,刘表亲自引军拦住去路。说及传国玉玺,孙坚说没有此物。刘表却要搜查随军行李。孙坚大怒,方欲交兵,刘表便率军后退。
孙坚纵马追赶,两山后伏兵突起,背后蒯越、蔡瑁赶来,将孙坚围困核心厮杀,亏得程普、黄盖、韩当引军杀来,拼死救出孙坚。孙坚突出包围,见折兵过半,无心再战,与众将夺路返回江东,自此与刘表结下怨恨。
且说袁绍与韩馥谋划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征求曹操意见被拒绝,仍不甘心,认为刘虞乃汉室宗亲,在朝位高权重,在关东威望极高,若立为帝,足以与董卓抗衡。便与韩馥密谋,写奏章送给刘虞。
刘虞曾为幽州刺史,率兵征讨张纯反叛有功,朝廷采纳了太常刘焉“改刺史为州牧”的建议,任用刘虞为幽州牧。
刘焉认为,四方兵起是因为“刺史权轻”且“用非其人”,应“选清名重臣以居其任”。刘焉、刘虞都是当时众望所归名臣,分别被任命为益州牧、幽州牧。
刘虞在任幽州牧期间,精简部队,广泛布施恩惠,威震塞外。当年汉灵帝刘宏曾派使者升刘虞为太尉,封容丘侯。刘虞先是推让,并举荐卫尉赵谟、益州牧刘焉、豫州牧黄琬、南阳太守羊续担任此职,但刘宏最终还是拜刘虞为太尉。
当时官拜三公的人,都要往西园缴纳巨额礼钱。刘宏因刘虞一贯有清廉的名声,加上平定张纯叛乱有功,便特意免去刘虞的礼钱。
幽州本为穷州,需要青、冀两州补贴官务开支,但当时因战乱交通断绝,无法调度金钱。刘虞在幽州追求宽政,劝导百姓种田,从开放上谷市场与外族交易及开采渔阳的盐铁矿取得收入,令百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安居乐业。
刘虞虽为三公级的高官,但天性却是爱好节约,穿着破旧的衣服,一顿饭都不吃一道以上的荤菜。远近原本作风奢侈的豪族,都被他感化而改变风气。
后董卓专权,派使者授予刘虞大司马,进封襄贲侯。
初平元年(一九零年),董卓拜刘虞为太傅,召他入朝任职。但因道路阻塞,任命竟不能够到达。
刘虞如此忠于汉室,岂能为袁绍、韩馥所动,坚决拒绝。韩馥等人又请刘虞领尚书事,以便按照制度对众人封官,刘虞再次拒绝。
袁绍见刘虞拒绝称帝,拥帝掌握大权无望,所统军队缺少粮食,意欲占据冀州,扩大地盘,壮大势力,于是采纳了谋士逢纪的建议,一边暗地送书给公孙瓒,让其举兵共同攻取冀州,平分土地:一面使人告知韩馥,防止公孙瓒攻取冀州;又使陈留高干、颍川荀谌前往冀州说服韩馥。
高干是袁绍外甥,荀谌与韩馥关系不错。二人来到冀州治所邺城(今河北临漳县境内)对韩馥说:“公孙瓒乘胜南下,诸郡望风而降;袁绍领兵到了延津,向东迂回,意图难以预料。吾等私下都为将军担忧。”
韩馥已得袁绍告知,又得公孙瓒起兵消息,甚为惧怕,听二人一说,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切地问:“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呢?”
荀谌不正面回答,反问说:“依将军估计,在对人宽厚仁爱方面,比袁绍怎样?”韩馥说:“不如。”再问:“在临危决策,智勇过人方面,比袁绍如何?”韩馥又说:“不如。”又问:“那么,在累世广施恩德,使天下人得到好处方面,又比袁绍如何?”韩馥摇摇头:“还是不如。”
连提几个问题后,荀谌这才说:“公孙瓒率领燕、代众军,长驱而至,锋不可当。袁本初乃当代豪杰,智勇过人,兵多将广,实力不在将军之下。冀州粮食充足,物资丰富,若其二雄合兵攻取,危在旦夕。想那袁本初,本是将军故交,且又同盟讨贼。今为将军考虑,不如请袁本初共同治理冀州,一定会厚待将军。这样,将军既有度德让贤之名,又可使公孙瓒望而却步,将军即可安如泰山矣!但愿将军切勿迟疑不决。”
冀州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劝阻,韩馥不听;从事赵浮、程奂请求出兵拒敌,韩馥不从,随后便避位出居赵忠故舍,派遣儿子把冀州印绶去黎阳交给了袁绍。
袁绍属下朱汉,曾遭韩馥冷遇,一直耿耿于怀,借故派兵包围韩馥住所,手持利刃,破门而入。
韩馥逃至楼上,朱汉抓住其子,将其两腿打断。韩馥自愧不听劝谏,“自引狼入羊群”,受刺激至深,便抛弃家小,独骑离开冀州去陈留投奔张邈。
有一天,在张邈府上,韩馥见袁绍派来一个使者对张邈附耳低语。韩馥心中生疑,预感大难临头,遂借口上厕所,用刮削简牍的书刀自杀。
且说袁绍得了冀州,自领冀州牧,闻知沮授雄才大略,便辟召入府,与田丰、许攸、逢纪分掌州事。
沮授,冀州广平人,“少有大志,多权略”,举茂才,并当过两次县令,后来又当韩馥别驾,被韩馥表为骑都尉。
韩馥欲让冀州给袁绍,沮授劝阻:“冀州虽然狭小韩馥,能披甲上阵尚有百万余众,粮食能够支撑十年之久。袁绍是一个外来人,军队正处穷困之时,仰我鼻息,好比婴儿在大人股掌上面,不喂奶,立刻可以将其饿死。为什么要把冀州送给其人?”
韩馥不听劝阻。沮授出门仰叹:“冀州易主矣!”离韩馥而去。
初平元年袁绍被推举为盟主讨贼,而自己字为本初,自以为字与年号相合,必定能够克平祸乱,雄领天下,素闻沮授才略,召至问计:“如今贼臣作乱,朝廷西迁。袁家世代受宠,决心竭尽全力兴复汉室。然而,齐桓公如果没有管仲就不能成为霸主,勾践没有范蠡也不能保住越国。吾想与卿同心戮力,共安社稷,不知有什么妙策?”
沮授闻说,以为袁绍颇知人才重要,定会重用人才,自己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便当面把袁绍奉承一番,接着为袁绍谋划了征服余部进而雄领河北一带的战略计划:“将军年少入朝,就扬名海内。废立之际,能发扬忠义;单骑出走,使董卓惊恐;渡河北上,则渤海从命;拥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众,威声越过河朔,名望重于天下!如今将军若能首先兴军东讨,可以定青州黄巾;还讨黑山,可以消灭张燕。然后回师北征,平公孙瓒;震慑戎狄,降服匈奴。君就可拥有黄河以北的四州之地,因之收揽英雄之才,集合百万大军,迎皇上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阳。以此号令天下,诛讨未服,谁抵御得了?”
袁绍听了,非常高兴地说:“这正是我的心愿啊!”随即加封沮授为奋威将军,使他监护诸将。
袁绍按照沮授谋略,凭借冀州物产富足优势,实力增强,势力渐大,豪侠多附,皆思为报,州郡蜂起,均借助袁绍威名以求生存。
董卓闻知袁绍在关东日益强大,想起诛杀袁绍叔父太傅袁隗宗族、掠取财产一事,便派遣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脩持诏书喻示袁绍,进行示好解释。
胡母班,泰山人,字季皮,少年时与山阳人度尙、东平人张邈等八人,轻财赴义,赈济人士,世称“八厨”,汉末名士。
胡母班奉诏走到河内,被太守王匡捉拿入狱。王匡按照袁绍指示,欲杀掉胡母班讨好袁绍。
胡母班乃王匡妹夫,便写书给王匡:“自古以来,没有下边诸候举兵进攻京师者。《刘向传》说‘投鼠忌器’,器犹忌之,何况董卓现在身处宫阙之内,把天子作为挡箭牌。幼主尚在宫中,怎么能够举兵讨伐?吾等都是奉诏命而来,怎能擅自囚禁。关东诸郡太守,虽然实在痛恨董卓,但还是因为官衔是朝廷所封,不敢玷辱。而足下却把我单独囚禁入狱,寻衅杀害,这比那无道还要残暴。我与董卓无亲无故,哪里能与其一同作恶?如今足下张开虎狼大口,吐出长蛇毒汁,把恚恨董卓迁怒于我,何等残酷无情!死,人所难免。但被狂夫所害,甚感羞耻。若死后有灵,我定告诉皇天。没想到我与汝妹一场婚姻,却带来今日灾难。昔日一家,今成血仇。我这个即将死去的人有两个孩子,就是足下的外甥。我死后,希望做娘舅的千万不要叫汝外甥到我尸骨残骸跟前啊!”
王匡见书后,抱着胡母班两个孩子大哭。《搜神记》有胡母班在狱中死后,曾经见到泰山府君及河伯的神话传说,凄楚动人。
再说公孙瓒,字伯珪,辽西令支(今河北迁安)人,因美貌、声音洪亮与才智,颇受太守赏识,将女儿嫁其为妻。公孙瓒在岳父帮助下,曾与刘备从师涿郡卢植,后来在太守刘其手下任御车。在刘其犯法被发配交州日南时乔装成士兵沿途护送,途中刘其获赦还。公孙瓒归来后因此德行被举孝廉,任辽东属国长史。
有一次公孙瓒带数十名骑兵外出巡逻关塞,看到数百名鲜卑骑兵,就退到空亭对随行军士说:“如不主动进攻,必将被杀。”于是手执长矛策马带队冲入鲜卑队伍,杀伤数十人,虽幸免于死,却损失过半。鲜卑人以此为戒,再不敢轻易越进关塞,公孙瓒升迁为涿县县令。
边章、韩遂叛乱,朝廷从幽州征发三千精锐骑兵,给公孙瓒都督行事符节,让其统领。公孙瓒率军到蓟中时,渔阳(今密云西南)人张纯引诱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等叛乱,攻占右北平郡(今河北丰润东南)、辽西郡属国等地。公孙瓒以三千骑兵追讨张纯等叛贼,立下战功,升为骑督尉。属国乌桓首领率众归降公孙瓒,又升为中郎将,封为都亭侯,进驻属国,此后的五六年间,与北方游牧民族争战不断。
中平五年(一八八年),公孙瓒与张纯、丘力居等战于辽东属国石门,张纯等大败,抛下妻儿逃入鲜卑境内。
公孙瓒继续追击,由于太深入,反被丘力居围困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士溃,士卒死伤大半。丘力居军也粮尽疲乏,远走柳城。朝廷诏拜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又兼领属国长史。
公孙瓒于是统领兵马,守护边境。每次一听到敌人来袭,马上声疾色厉,作战时像是打自己的仇人似的,甚至一直打到夜深。从此乌桓都害怕公孙瓒的勇猛,不敢再来进犯。公孙瓒常与身边数十个善于骑射的人都骑白马,相互间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
朝廷派宗正刘虞任幽州牧。刘虞到任后,派遣使臣到游牧民族中晓以利害,责令他们献上张纯的首级。丘力居等听说刘虞到了,纷纷派遣使者前来沟通归附之事。
公孙瓒担心刘虞立功,暗中派人在途中暗杀这些使者。游牧民族明白此事后,便绕道到刘虞处。刘虞上报朝廷撤掉驻防军队,只留下公孙瓒统万余步兵、骑兵屯驻右北平。
中平六年(一八九年)三月,张纯被其门客王政杀掉并把首级送给刘虞。刘虞因安抚游牧民族有功而被授予太尉之职,封为襄贲侯。不久,又迁刘虞为大司马,公孙瓒为奋武将军,封为蓟侯。
公孙瓒应曹操檄召结盟讨伐董卓,盟军解散,带兵返回,看到袁绍“攻取冀州,平分土地”密书,正欲起兵,忽闻袁绍已经占据冀州,便派其弟公孙越去见袁绍,欲分其地。
袁绍却让公孙瓒亲自前往商议。公孙越返回途中,被一支自称“董丞相家将”军队乱箭射死。公孙瓒大怒,尽起本部兵马,杀奔冀州。
袁绍闻报,引军而出,来到磐河桥东,见公孙瓒已经立马桥西。话不投机,两军交锋。这场磐河战役战情起落不定,跌宕起伏,瞬息多变,胜负无常。
先是公孙瓒与文丑交锋,公孙瓒不敌败走,部下四将齐出,被文丑刺杀一将,余者尽退,文丑紧追不舍。
公孙瓒弓箭尽落,头盔坠地,披发纵马过一山坡时,马失前蹄,翻身落马。文丑急忙捻枪直刺。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个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飞马挺枪冲杀过来。二人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正好救军来到,一齐掩杀,文丑败回。
公孙瓒从山坡走下,问少年姓名。少年滚鞍下马,双手抱拳,躬身回答:“某乃常山真定人氏,姓赵名云,字子龙,不料在此相遇。”
公孙瓒大喜,遂领其归寨,整顿甲兵。
次日再战,却中埋伏,先锋严纲被斩马下,执旗将士被斩,绣旗被砍倒地,公孙瓒败走桥下。赵云赶到,挺枪跃马,一枪刺杀敌将,单骑突入敌军,左冲右杀,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又引军杀回,敌军大败。
袁绍拼命呼叫督战,又值文丑、颜良引军过来,围困拼杀。赵云保护公孙瓒杀出重围,引兵败退。
正在此时,刘玄德、关云长、张益德率领一彪军马前来助战。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袁绍吓得魂飞天外,双手颤抖,刀落马下,慌忙转马而逃。众将赶来,死救得脱,大败而回。正是:磐河交锋无义战,胜败反复瞬息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