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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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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张老太太见莫梓涵未归,派人过府来寻,来人沿路未见她的踪影。

“能去哪呢?”夜已深,周围静悄悄的,府里最近多事,附近冷森,不想多逗留,转了一圈后,他草草地回去禀报。

张父被张老太太一通言语前来看究竟,结果院内和谐无事,原已因张睿恒丧妻后不如往时精神颇有怨言,见其受凌宜蛊惑大动肝火,拂袖而去。又因为受人挑拨脸面下不去,伤父子和气,拿张老太太的下等丫鬟开刀,让莫梓涵长跪轩意园外。

“动不动就惩罚下等丫鬟……”

膝盖跪在石板上老疼了!

莫梓涵跪着,叹了气。想着重生以来都被罚跪了好几回了。

为凌宜求情时跪过一回,茶点准备不被主人家喜欢又跪过一回......本来只是过来看看张睿恒的,谁知又被罚了一遭。

“张睿恒!要是前世的我,肯定将你揍扁了!”她心里腹诽,现在的身份只能认命。

夜里石板路冰凉,她放下照路的灯笼,离光尽量近些。

“梓涵。”轩意园的门打开,冬雪从里面走了出来,扶她起身。“二爷让你进去。”

“......”

她没想过要见他,跟来只是远远一望而已。

“二爷也要罚我吗?”

“脸色是不太好。”

“......”

下等丫鬟貌似也没有这个权利拒绝。她起身点点头,步入了轩意园。

院子里摆席未撤,一方古琴竖在一边,月色依旧饱满皎洁,照下锦鲤池的波光荡漾。

她不由得想着刚刚轩意园里的场景……

在之前,他必是看着凌宜在月光下起舞,又和着乐曲抿了酒吧......她也见了凌宜在月光下水袖流畅自然,仪态万千。

院里自是有一番的雅兴,这凌宜受宠一事也是属实了。

不要想太多了。

莫梓涵默默地告诫自己,握紧了自己的掌心。轩意园不再有她的任何影子,尽管她有些些失落,但对他,这样才好。

冬雪领了莫梓涵进屋,替她拨开了两侧的垂帘。

她低身而进,问安。“二爷。”

凌宜发现莫梓涵问了安,没有垂下眼眸,直视了张睿恒。周围已退下了人,兴许是刚刚被扰了兴致,他饮了些酒,没有注意到。

这丫头可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之前还憨厚着,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

“二爷,我再帮你温些酒吧。”凌宜主动说,看了莫梓涵一眼。

定是要问责刚刚狐假虎威之罪吧,心里不免为面前的人感到些许担忧。

“去吧。”他抬起眼。

莫梓涵当时的眼里只有张睿恒,静静地看着他,等候他发话。过了府,现在能见到他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她的视线辗转到了他的衣领边,慢慢地上移到唇边,挺拔的鼻梁间,额间,到了眼睛......眼里有眷恋,却不能靠近。

沉浸在情绪,莫梓涵没留意到,他原本醉酒沉下的眼眸正在看着她,她心跳漏了一拍而后知道不妥,请了安并赔罪,“二爷,刚才得罪了。”

她指收凌宜水袖的事。

他没有计较刚刚的眼神流盼,而是问她,

“你认识云香?”

“府里一起共事相熟。”

为何问云香?

他又问“你家在哪,都有哪些人?”

莫梓涵答,“在渔村长大,家里有……”第二个问题她不知道!重生了那么久,旧家人从未有过书信也从未来探望过她。

“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她蒙的。

“几个兄弟几个姐妹。”

呵呵,莫梓涵蒙完了没想到还有下一个问题。

“二爷,这么问是何故?”她脸上镇静,不露声色地打断了他,这么问下去,她根本无法回答。

视线里,她又直视了。

“二爷别问她了,她前几年府里走火,撞到了脑袋,有些记忆都是混乱的,记不清自己家住哪。”冬雪笑说,“记忆东拼西凑的,甚至需要我们告诉她。”

凌宜温了酒进来,听到问话,见没有责备的氛围而是在问莫梓涵出身,也说了几句。“是啊,她连自己会水也忘记了。站水塘边都害怕。”

“是吗……”他问她,眼重已稍稍不胜酒力。

“嗯。记不得很多事了。”莫梓涵点头。“二爷若是想要问云香的事,我知道的都会告知的。”

但她自己的,没法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静谧了会,张睿恒没有再问话,凌宜温了酒帮他倒在了酒盏里,一杯又一杯。

他拿起酒杯,不知为何唇边含着笑,看着酒杯边要漫出的酒水,眼角里有些微的潋滟,似乎张老爷来府一事并无记挂在心上,也不像要问责面前的丫头。

是这酒太好喝了吧。

凌宜伺候着又要倒下一杯,长袖碰过桌沿,他接过了酒盏和酒壶,慢慢地走到莫梓涵的面前,居高临下,而后席地坐了下来。

他发丝略微凌乱,黑发竖起未落下,耳边微微红,做着外人看来不成体统的事,没有往日的严肃冷淡。

“桃花酿,特意让人带的,试试。”醉酒后,他嘴边的笑多了。

“二爷,地面冰凉。”冬雪提醒道。

“无妨。”

她跪坐着,他盘腿而坐,递了半杯桃花酿给面前的人。

“你醉了?”莫梓涵说,没有接酒。

话里没有尊称,直呼你。

但他不恼。

“二爷,还是回桌上吧。”凌宜过来扶他,碰了酒盏,酒杯里的桃花酿散了一地,散出桃花香。

“怎么?”他问。

“她是个下等丫鬟,不应该赐那么好的酒。”凌宜委屈咬咬牙,他前一秒还好好的,而现在却风雨欲摧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日来,张睿恒可不曾对她这样。凌宜收了娇态欲哭,可张睿恒没有给她机会。

“谁说的不配。”似乎是扰了他的兴致。

“凌宜。”

屋里冬雪见状使了使眼色,让她识相退出门外等候,“没见主子醉了吗,明天兴许都不记得了。”冬雪伺候的日子长些,知道张睿恒的脾性,喝酒的时候讨厌别人劝,醉酒的时候讨厌别人看。

凌宜眼下度色,甩门而出,冬雪躬身也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之后,他又递了一杯到她面前,清棱酒盏泛着些粉色。

他举着,让她拿。

她没拿,他也不放。

僵持了会儿。

莫梓涵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嘴里探到桃花香,带着些酒的烈,唇尖留甜,前面带着一丝丝的干涩,但又回甘。

“真的是好酒。”她不由得感叹到,随后又说,“谢二爷。”

他自己也饮下一杯,问,“你可知道,我这园里放着多少的桃花酿?”

她摇摇头,放下酒盏。

他又倒满放她面前。她接过,饮下,唇齿里弥漫着香。

“好喝吗?”他问。

“嗯嗯。”她都有些回味酒杯里的味道了。“香气扑鼻。”

他说,“寻遍了全京府的桃花酿。这是最好的了。”他喝完,嘴边浅浅一笑。“好久没开封过一瓶了,久到都忘记时间了,可这味道不曾变,甚至更香醇了些。”轩意园已经放了不下百种的桃花酿。

她看见他眼眸里有一丝的悲伤而过。

是不是因为自己,她一句话都不敢说,闭了嘴。

又见他那么近地坐着面前,饮下了许多酒,对她微微一笑,眼弯成了月牙弯。

真好看!

不凶神恶煞的多好啊,就是世家公子,温润清新。

莫梓涵拍拍自己的脸,清醒了精神,警告自己,不要被“美色”迷惑,但又舍不得挪动脚步,那酒的确醇香浓郁。

“再一杯?”见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馋,他问到。

莫梓涵点点头,又摇摇头。

而后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她赶紧放下了酒盏,“谢二爷赏酒喝,老太太估计在寻我......不敢贪杯了。”

“打更的......”他拉住她衣袖,止了她,沉下脸色,说道,“云香的事,你可知道?”

“什么事?”她不明。

“巡园的人在柴房找到的她,也是这样平静的夜......”

像平静水面惊起的石头浪,莫梓涵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就在你随祖母而去后,林婉青放了她,半夜巡更,被人发现死在柴房。”

“悬梁自尽?”

张睿恒锐利了颜色,起了身,衣袖拉着没放,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到,“而你,近了祖母的身,跟她说了什么?”靠近了些,步步紧逼。

那夜听小厮回来报之后,他就想问。可整一个张府却寻不到她的踪迹,像凭空消失了似的。现在,转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祖母身边的丫鬟。

“到底说了什么?”他又问到。

莫梓涵一时慌乱,踢了脚下的酒壶,酒水弥漫了出来,“说......说了……”

脑子里在想,隐藏了实话,“说了,那玉佩,那玉佩我也有。”随口而出,在压力下胡诌,“但是不见了,定是有人拿了那块冤枉她了。”

“南疆之物,你为何会有?”他问,“又是听书那买来的?”

“我,我......”她脑子短路了……南疆的东西不在市面流通。

哼,听见他冷冷一声。“莫梓涵,你为何连话都不能好好圆了。”

云香的事已过去半月盖棺定论,张睿恒是想问当日的告密者吗?

但她不是。

“如果不信,可以找老太太问。”

他撑起她惊慌的脸,“怕什么?”他忽然又笑到,“难道真有关系?”

是在吓唬她吗?

刚刚还满是紧逼的氛围,现在他松了她的衣袖,随她退后。然后又问她,“酒还喝吗?”

莫梓涵看明白了,这是在戏弄她。

终归的,还是因为刚刚收了凌宜水袖的事情吧。

“不,不喝了。”她赶紧说,“奴婢先去回禀老太太一声,明日定来领罚,二爷早些歇息吧。”

转身她要走,心里被问完话,慌张得有些无神。

这个夜,自然心里是无法平静的了。

耳边寂静,周围只剩她和张睿恒两人,她说完离开,只听背后踉跄了几步。

他将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声音空净,“要是我不让你回去呢......”

她回了头,落在眷恋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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