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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千万打商量,不问良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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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颖峥将几人神色收入眼中,耐人寻味的眯着眼却不作声。

顾胥星拱手道:“在下顾胥星,三顾酒庄的少东家。”

云棠轻咬下唇,脚下向顾胥星处移出一步,水颖峥忽探手将她拉至身后,撞得楚落碧踉跄几步,亏得一旁婢女扶稳了,才未糗了去。

堂中宾客此时隐约看出些端倪来,如何瞧着这小小奴婢竟是比正头娘子还得这水三少的意?!

有些个通晓的摇头轻笑,这水颖峥脾性一上来,再是正经的大场面都能给你翻了去,如今在他自个儿的大喜日子还这般嚣张,竟是连岳家楚大将军的脸面都不顾,且看水老夫人的脸色,已然堪比寒冬的深夜,是真黑啊。

“今日这吉日当真是选得好,先有仙师远道而来一通指点,现顾少东家又赶上了趟,倒不知有何指教?”水颖峥握死了云棠的手腕,阴邪又犀利的看着顾胥星,只觉此人碍眼得紧。

顾胥星稳了稳气息,负手而立,一股子怒气闷在胸腔,假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是想问问此婢女身契上赎银多少,在下愿如数奉上,免了三少爷的烦扰罢了。”

“噢?本少爷与顾少东家无亲无故,何敢劳你!人道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是你来意非此吧,”水颖峥道:“若本少爷猜的没错,与顾少东家有亲故的乃是这蠢婢,倒是不知你二人是何干系,竟连她得身契赎银都愿替了。”

水颖峥越说越觉得愤恨,当他傻的不成?

便是从她见到这顾胥星的神情,他亦能猜出二人定是相识,且关系匪浅,倒也是个胆儿肥的,敢在他手上抢人!

“少爷,顾公子与我家门对门的,邻里相近多有照顾,也就是他心善,愿出了奴婢的赎银,可那也是要还的。”云棠扯着水颖峥的衣袖,谎道:

“然奴婢家境清贫,却是不易还上的,眼下听凭少爷安置,奴婢甘愿去魁生少爷府中伺候。”

“棠儿不可!”

顾胥星紧着上前两步,眼波一紧,这时吴魁生出声道:“哎哟,顾少东家,不是我说你,这丫头的身契如今可是在我这处,顾少东家这千万打的商量可是找错了人。”

水颖峥闻言冷眼看去,吴魁生顾看一眼轻咳两声又道:“你们个个儿也是不省心的,今日人家大喜,旁的事尽可放一放,这丫头既到了我吴门,后事如何再度量度量便可,何必急于一时。”

“峥儿!”

水老夫人终于是开了口,脸色依旧难看,“落碧定然累着了,还不陪她下去休息。顾公子,我与顾夫人多有来往,观其颇具大家之风,识大体又通晓事故,知她膝下儿女成双,我便猜你与顾大小姐定也是个好教养的。”

水老夫人一言下来,顾胥星脸色微变,向来受长辈宠爱的他,何时挨过这样的暗责,可心下又不甘心,哪儿肯作罢,正欲再说什么,吴魁生突然掩唇一咳,而后颇有深意瞧了他一眼。

他低眉微忖,曾听云棠所言,这吴魁生虽也是个浪荡子,却是比水颖峥好说话去了,对她也是多有警示,遂暂按心思,鞠身拱手道:

“在下莽撞,好心坏了好事,还望水老夫人莫怪,三少爷和三少夫人见谅。”

水老夫人点头,脸色缓上几分,“少年心性,既是好心,老身自然不怪。今日宅中备有家中长子从外番运回的珍果,滋味鲜美值得一试,来人啊,请仙师和顾公子入席,呈上珍果。”

顾胥星与云棠对视一眼,目光沉着信而落座,水颖峥凝眉,眸色暗藏杀机,大手一挥将云棠扔给吴魁生,“此婢性子野,莫说我未提醒与你,可得将人看好了去。”

吴魁生接过云棠苦笑连连,转身提拎着她的后领子出了堂子,无奈道:

“看来一会儿也得拜托仙师帮我相相面,莫要我这一接,也接了个断子绝孙的祸灾。”

而后将她放下,小声嘱咐:“回院里收拾了行装,这水宅往后可留不得你了。”

云棠白了他一眼,倒也遵了他的话提步往脂腻色香去,边走边有些恼苦,今日局面变化甚让她膈应,非是不舍水宅,而是这一走,包子楼和云临的事儿怎么办!

连声叹息,心累得紧,这一日一日,一事一事的,真是个折腾人的。

脂腻色香

送了楚落碧回房,水颖峥立即使人唤来婧娣,冷声道:“速查三顾酒庄的底细,我要顾胥星给我在舒城彻底消失!”

房中并无他人,婧娣顿了顿,迟言道:“主子,您是定要收了云棠入房?今日仙师所说,奴婢亦觉有理,如何瞧着她与我们都不是一路人。”

“胡说八道!”水颖峥想起那道士更是气愤,“臭道士不过是那人底下走狗,今日一番动静也就是做给楚鸿那老东西看看,现今边防不稳,敌国虎视眈眈,他小小动作便换个犟驴愚臣为他杀敌镇防可划算得很。”

“可我瞧着并非如此,”婧娣道:“清后宅内院原就是小事,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楚鸿身居高位,皇帝一国之主,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再者,以将军府的手段,对小棠这样的婢女当是如对翠凤楼那位般,这般大动干戈请来度道观的老道,不似其作风。”

翠风楼那位可是挨了千刀子的,舌头也被拔了去,现下也就一口气吊着,那样风月之地,若非其是楼妈妈的亲生的,怕是早被逐出舒城生死由天去了。

婧娣一番话说来实有道理,已被愤怒冲昏了脑颅的水颖峥恍然明白了什么,前后一想便猜出了个大概,气极道:

“那蠢女人当真不是个安分的!”

正说着,院内传来几声招呼,婧娣往门外一看,道:“主子,是云棠回院子收拾包袱。”

水颖峥乍然面色一狞,周身便是浸着寒的凛冽之气,婧娣试探的问道:“主子,可要我唤她过来?”

半晌无声,水颖峥自窗户看着云棠一闪而过,衣袖抚落一案的卷册,深吸了几口气,双目紧闭艰难道:“本少爷怕控制不住杀了她!”

婧娣闻言心下惊诧,猛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水颖峥,“主子……”

主子……当真入了心吗?

视人命为草芥的主子,竟会怕自己杀了一小小女婢?

这般纠结不舍,勉力压抑怒火的他,她何时见过……

“先由她去,待处置了顾胥星,再好好惩治!”

水颖峥吐纳几分,理顺喜服跨步而出,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喜宴上今后能为他所用之人,只要上城那位还安稳的活着,他又怎会舒爽!

喜房内,婢女打发了守在门外的老婆子,细声道:

“小姐……”

楚落碧身形一动,掀起盖头笑着瞪了她一眼,道:“芙儿,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是,少夫人。”芙儿改口道:“少爷对那婢女似有情意,少夫人您……”

“担心什么,”楚落碧落了盖头笑道:“颖峥是个风流的性子,却不是个深情的,那丫头模样性子也不出彩,估摸着他也是一时兴起逗弄着玩罢了。”

芙儿倒来一杯水道:“小姐看得明白便好。芙儿瞧着今日那位顾少东家就是当日太白楼相救小姐的那位,那婢女不是称二人是兄妹吗?”

楚落碧轻笑出声,“一云一顾,称的是劳什子的兄妹,今日那丫头不说了吗,比邻而居,就是那暧昧的眼波子,何人瞧不出其中的情意来,所以我也不怕颖峥对她生了什么心思,我既进了水宅,她又被遣了去,颖峥早晚会收了心看我,还有甚在意的。”

“少夫人说的是,”芙儿道:“芙儿先让人去前面看看,那般多的席数,少爷可莫醉了酒误了好事。”

楚落碧羞云一刹浮上,“去吧。”

云棠拾掇好了包袱,按吴魁生所说的交给了水宅门外吴门看马车的小厮,坐石墩上跟小厮聊了半晌,大致将吴魁生院里的事儿了解了些,要说这吴魁生无正妻她是知晓的,可这通房三十六,娇伶一十二,颇是个令人乍舌的数。

而吴魁生的老爹是个懒散性子,独爱闲山湖畔垂钓,常数月不归,便是有这么位丈夫,吴魁生的娘金氏的性子甚是冷漠,内宅事务一概不管,权移妾室混得个轻松自在。

她初初听来就觉这吴老爷子应是个厉害的,逐闲野去,冷落家宅反使内室安稳,你说这男子不归宅,女子争宠便也没个对象,几个女子日日相对的,倒会多了些情谊。

远处酒宴热闹,人声嘈杂,二人聊到嘴都干了去,她不知吴魁生何时才能出来,无聊的紧,念起度道观的仙师向来被视为神人,实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仙师一现身竟亲自给她相了面,教她一日便易了主。

可万分疑惑的是,这些年家中亲娘也寻人为她算过命,但不曾听人说她是甚鹑尾命,仔细想想还有些好笑,她这生的是有多牙尖,竟还有妨碍别人传宗接代的本事,云临知晓该是要笑岔了气去!

对了,云临!

云棠猛一拍脑门子,急跳起来,云临可是收了帖子,今日也在这处,她怎就忘得干净了去。

因着她那些人在喜堂闹了那好一阵子,他未现身是躲角落里瞅她的笑话,还是桌席被排得远了未听到动静?

正想着呢,忽听水宅内有刀剑之声,有人高声大喊道:“贼人入室,全院搜查!”

有贼?!她惊得起了身,眼珠子一转就往水宅内去,两队护院满院奔走搜查,她急急拉了名小婢问了,回说是遭了窃贼,族谱和祠堂香炉被盗了去。

云棠愣住,族谱和香炉有何偷的,正经的偷儿偷的也该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吧。

放小婢离去,云棠想了想也不干她什么事,便又回了吴门马车处待着,谁知不大一会儿,宅里传人唤了小厮进去,独留了她守着。

“嘭!”

“哎哟!”

云棠脑后一疼,脚下忽多了个精致的竹制卷筒,她捡起一看究竟,“水氏宗谱”四个字分明刻于其上。

这玩意儿怎会在这里?她甩手一扔,瞳孔微张着往周围看着,然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听着宅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她盯着卷筒实在不知所措,若被人逮住了她可是有百张口都说不清……

咦,那是……卷筒上面若隐若现的,竟是用碳头黑子勾的孤星记!

她一步上去将族谱捡起往包袱里塞,虚汗尽发脑大头疼起来,这千杀的云临惹这般祸事,该不是怀疑自己是水氏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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