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郾城郡主三公主 京城大叔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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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有关胡国公遭奸臣暗算生辰宴上薨逝、反贼胡楚男畏罪牢内自戕的告示贴满了胡国上下七个县郡的大街小巷上。依照胡国礼制,若君王薨逝,则其子嗣承继大统。若君王无后,则其妻室王妃代为摄政,其同辈叔伯亲王则左右辅佐,不可废原年号。唯有新君王登基方可改立年号。先王谥号由后摄政者及后人议定。
胡楚男的断玉割情自戕,叫姬王妃伤心郁结,而后滑胎。姬王妃在胡国深宫里度过了她最为难过的三个月。期间,幸得子懿与芊儿的左右陪伴,她的气色才渐渐有所好转。
随后的某日,她实在想不通,便主动邀约子懿进宫解惑。
“子懿哥哥,你且告诉本宫,太子殿下是否早已知晓本宫与胡楚男的关系?不然,他为何会吩咐本宫,‘拥楚倒既’?”姬王妃直言不讳,喃喃自语,续曰:“不对,如果殿下知道我们的关系,又为何抓了他?他怎么又会牢中自戕?”姬王妃见子懿默不作声,再次逼问道:“子懿哥哥,你且告诉本宫,到底是谁骗了我?是翟兰?还是你?还是殿下?”
子懿看着姬王妃盈盈含泪,回曰:“王妃,世事难料、生死有命。不管如何,一切已成既定事实,王妃何不向前看?王妃只要记住,若不是殿下的计谋,你又如何能逃脱懂既的枷锁?殿下为了救你,可谓是苦心孤诣、殚精竭虑。臣记得,殿下曾同我说过,唯有设法将你从这深渊泥潭中救出,才能对得起先王的在天之灵!”
一滴轻盈的泪珠由姬王妃的眼夹边滑落,姬王妃喃喃自语,“世事难料、生死有命......”她用手指轻拭泪水,收拾了心情,平静续问道:“说吧,接下来,殿下要本宫如何做?”
姬王妃坚毅平静的眼神,叫子懿松了一口气,回曰:“自然是成为新的王!”
于是乎,姬王妃就此登上了胡国宝座,为摄政王太妃,尽管不少朝臣有反对声音,毕竟她是郑国王室血脉。
尔后,王太妃力排众议,与郑国太子寤生密通书信后,便当朝公宣重大决策,曰:“胡国王室式微、战事频多、民不聊生,为谋生路,遂拟归顺郑国,为附庸国。胡国以此与郑国永结交好、广开商路、停战养兵,重畜牧试耕种尔尔。”
决策出,唯有郾城百姓朝臣有反对声音,其余郡县因积贫积弱,反叫赞成。为保护郾城王室安危,子懿、翟兰及一众郑国御林军一直坚守其中。三旬后,太子寤生的附庸国改郡县制诏令已抵达郾城。由此,胡国由附庸国并入郑国郡县,命曰“郾城郡”,王太妃由原摄政王太妃改立郾城郡主,尉子懿、翟兰分别为司直太守和司隶都尉,共同辅佐郡主励精图治。司直太守分管郾城郡新的官制与监察系统;司隶都尉分管郾城郡新的军队与边防系统。原胡国王室则保留身份名号,俸禄减半,除去其一切管理与监察职能。原胡国朝廷官员,可系数纳入信官制系统。如有抗命不遵从者当以忤逆反叛罪论处,如有主动辞退归隐者则其一生乃至后代永不受录。
郑国太子行事手段之强硬、态度之决绝,霎时间让朝中臣闻风丧胆,新官制推行之初,只有少部分顽固派不畏强权选择牢狱或自戕。私下有怨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年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年守孝期已满,郑国太子寤生在满朝文武百官及天下百姓的见证下正式登基为王,为郑伯寤生,后人称郑庄公。
而郑晋边陲之战,历经三年,在二王子叔段、主将昊仲员、沈廓及一众忠义将士的浴血奋战中,成功打退了晋军,维稳了边陲安宁。郑庄公兴奋欣喜,拟犒赏三军,并重重嘉赏立下赫赫战功的主将士。于是乎,嘉奖诏令快马加鞭送到了边陲将士手中。不出两日,主军队的车马便会抵达郑国都邑。
亥时,毓华殿的宜华宫,灯火幽明。一队七人御林军深夜巡逻,踏踏的脚步声让宫内的守夜人夜不能寐。太妃武姜日盼夜盼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心爱的骨肉二殿下叔段终于打完胜仗回来了!
“太妃!太妃!”内侍墨玉兴奋地由宫门外入,见太妃为寝,气喘吁吁,赶忙作揖回禀道:“是二殿下!二殿下回来了!”
武姜波澜不惊,回曰:“本宫早已知晓!看你那兴奋的样子,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呢!”
墨玉顾不上额头上的汗珠,续曰:“太妃,二殿下已经往毓华殿来了!”
武姜瞪大双眼,惊喜万分,拍手叫好,“快快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穿最好的迎接本宫的乖儿子!”
一盏茶的功夫,二殿下叔段便风尘仆仆地由宜华宫入,见武姜,顿时泪眼,扔下宝剑,便对武姜行跪拜礼,叩首侯安:“儿臣见过母妃!母妃千岁吉祥!”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武姜轻轻摸着叔段黝黑方块的脸,泪眼婆娑,关切道:“许久未见吾儿,吾儿消瘦了许多!来!让母妃看看!”话落,叔段转了一圈,执手回曰:“行军打仗,难免艰苦些!母妃近年来身子可好?”
“来,坐下说!墨玉,去拿些本宫亲手做的点心来!”武姜吩咐道,转头续曰:“放心罢!母妃的身子一向康健!”
“可儿臣听阿紫说,自打父王薨逝,母妃便一直精神恍惚!儿臣心焦如焚,却被战事缠身,未能时时尽孝,请母妃责罚!”叔段扑通下跪,心痛难安。
武姜摇摇头,搀扶对曰:“吾儿孝心,本宫又怎会怪罪呢?”武姜仰头太息续曰,“再不好多,如今都好过了!还有,”武姜小心翼翼,环视四周,见无旁人,咬牙切齿,小声回曰:“若本宫不装痴傻,早就死在你好兄长的手里了!”
叔段讶异,探问道:“母妃此话,是何意?”
“别急,”武姜摇摇头,从长袖中取出信笺一封,塞到叔段手中,吩咐对曰:“吾儿看完此信,便能理解母妃的意思!宫中有太多你兄长的眼线,不宜多说!”
叔段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将信笺藏于里衣中,见墨玉端来了桂花糕,便开心地大口吃了起来,满足地笑了:“母妃不知,儿臣在外征战时,最想念的便是母妃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毓华殿外,庄公的轿撵徐徐而至。闻到二王子早已入了城,直奔宜华宫而去,公公徐经年啧啧嗔怪,“二殿下一回宫径直往宜华宫去,却没有按照礼数先拜见大王,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庄公回曰:“无妨!他性子如此,由得他去!”
徐经年赞许,对曰庄公:“大王深夜跑到宜华宫来,莫不是挂念太妃了?”
庄公笑笑不语,点头回曰:“你这只老狐狸,难怪先王如此喜欢你!”
说着,庄公及至宜华宫门外,听殿内母妃与二弟的嬉笑声,不忍心头一触。记忆中,他很少听到母妃的笑声,每次母妃见到他,总是一副苦脸。就算他想方设法逗母妃开心,她只是敷衍回应。母妃的笑,永远只对着二弟。
“真羡慕二弟啊!”庄公鼻头一酸,不忍心头落泪。
“孤是不是来晚了?”庄公收拾了心情,微笑探入宫门。叔段见之,讶异欣喜,赶忙擦擦嘴,作揖侯安道:“王兄?......臣叩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母妃金安!”庄公侯安,武姜似有不悦,礼貌性地点头,回问道:“吾儿,此人是谁?好生熟悉?”
叔段灵光一动,回曰:“是您的大儿呀!母妃不记得了么?”
武姜起身,徐徐走近探看,忽而大声哭闹,“大儿?你不是我的大儿!我的大儿,从不气我!”武姜徘徊心伤,喃喃自语:“我的大儿寤生啊!你在哪里?怎么不见你父王?”
见母妃精神恍惚,庄公难过心忧。自打父王仙逝,母妃禁足后,便开始精神恍惚,就这样,病情逐渐研究,虽然一直由御医程凤照看医治,但时好时坏、反复无常。武姜的癔症,是庄公心中难以抹去的伤痛,无时无刻不搅动着他的心。
叔段见状,赶忙搀扶,对望庄公,无奈摇头。三人围坐圆桌,庄公细细大量叔段,啧啧称赞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二弟,如今你较从前,更成熟稳重了!很好!”
叔段作揖回谢:“多谢王兄!”看着武姜津津有味地吃着桂花糕,太息续曰:“可惜母妃竟成了这般模样......王兄,御医如何说?”
庄公回曰:“自打父王仙逝,母妃被禁足宫内半年后,便成了这个样子!御医说,是癔症!”
叔段点点头,附和对曰:“难怪一开始,母妃不记得我!”
庄公疑惑问道:“二弟如此说来,莫非母妃认出你了?”
叔段释曰:“臣弟方才说了些往事,提及桂花糕、千山醉,母妃竟有了印象!王兄或许可以试试!”
“母妃,我是大儿寤生呀!您前日交代吾儿背的《诗经》,吾儿已熟烂于心了!吾儿现背于你听!”话落,庄公起调,曰: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一首《邶风·凯风》,叫武姜想起了寤生儿时,她看着寤生的红了双眼,于是乎心头一软,眼神柔和,应和道:“寤生?是你吗?”
此话一出,叫庄公不忍落泪,母子三人同哭。庄公兴奋点头,执手相看泪眼,回曰:“是儿臣,儿臣一直在母妃身边!”
武姜微笑回曰:“吾儿如今长大了,承继大统,母妃很是高兴!从前不快乐的事,都让他过去罢!”武姜牵二人手,叮嘱对曰:“老幺啊,如今你也长大了,理应辅佐你兄长!大儿啊,叔段立下了赫赫战功,吾当好好封赏!古往今来,唯有兄弟勠力同心,方可成就一番大事!”
庄公大悦,对曰:“母妃所言极是!明日早朝,儿臣便会与百官宣诏令,嘉赏二弟及诸将士!”
武姜请求对曰:“大儿不如赐你二弟制地为封邑?”
庄公考虑片刻,摇头回曰:“儿臣以为,制地地处偏远西部,形势险峻。虢叔晚年病亡于此地,风水不振,并非良选!”庄公见武姜失落,便应允对曰:“除了制地,其余地系可听命!”
武姜兴奋,求曰:“那不如就改封京城罢!”
庄公点头诺,三人乐也融融。
晨曦早朝,百官作揖朝跪:“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郑庄公玄袍加身,正襟危坐,宣曰:“众卿家免礼!”见殿下二弟归来,神采奕奕,暗自高兴,吩咐公公宣旨:
“皇天后土,天佑大郑。今有吾大郑忠义良将,攘诸外夷、抗众敌寇、保吾家国、护全百姓。赤胆忠心、世人皆知、天地可鉴、战功赫赫矣!特以此诏,犒赏三军,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另封二王子叔段为侯爵,号京城大叔,赐京城为封邑,赏黄金千两,汗血良驹一匹。主将昊仲员、沈廓护卫有功,分封御林督察使、御林都尉,统领京城御林军,赏黄金百两,良田十余亩。其余将士,则按军功,逐一封赏。”
“臣叩谢大王圣恩!大王万寿无疆!”殿下众臣领旨谢恩。
庄公与叔段对望,两人相视而笑。可庄公万万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他们决裂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