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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凶兽生而神荼现 东洛弃则西虢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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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黄帝轩辕氏时期,天地一分为四,神界、人界、冥界及魔域。有生前有名,为人界之佼佼者,身后升而为仙,封作天神是也,以渡苍生;呱呱坠地,生而为凡人者,则需历经种种磨难,身死魂灭后,则入冥界;如此人作恶多端,则判入畜道,不得轮回为人;亦有违逆冥神者,则易入魔域,成四不像之物,浑身有邪气,以天地之怨气为食,造之污秽者,往往邪气甚浓,仙气亦难以浊清,唯有肃其戾气,方可引入冥界,方可轮回。

有道是汉代韩婴《韩诗外传》云:黄帝即位,施惠承天,一道修德,惟仁是行,宇内和平,未见凤凰,惟思其象,夙寐晨兴,乃召天老而问之,曰:“凤象何如?”天老对曰:“夫凤象、鸿前麟后,蛇颈而鱼尾,龙文而龟身,燕颔而鸡啄;戴德负仁,抱中挟义;小音金,大音鼓;延颈奋翼,五彩备明;举动八风,气应时雨;食有质,饮有仪;往即文始,来即嘉成;惟凤为能通天祉,应地灵,律五音,览九德。天下有道,得凤象之一,则凤过之,得凤象之二,则凤翔之,得凤象之三,则凤集之,得凤象之四,则凤春秋下之,得凤象之五,则凤没身居之。”黄帝曰:“于戏!允哉!朕何敢与焉。”于是黄帝乃服黄衣,戴黄冕,致斋于宫,凤乃蔽日而至,黄帝降于东阶,西面再拜稽首,曰:“皇天降祉,不敢不承命。”凤乃止帝东国,集帝梧桐,食帝竹实,没身不去。诗曰:“凤凰于飞,刿刿其羽,亦集爰止。

于是乎,众兽出没,行于四方之颠。有被仙人收服者,则生而为神兽,有落地与恶为伍,则沦为妖兽,专以人为食。后有佚名者,以此为典,记而为录,曰《山海经》云云。帝尧时期,众兽更是繁多,四方遍州诸有受害。

一娃呱呱坠地,天降暴雨,绵延七天,村庄洪患成灾;此娃身健壮硕,相较常人大一倍,且能与鸟兽语,遂名之曰夷羿,乡野邻里无不觉怪异非常。时年五岁,好食而不饱,其亲恐无法长久维持,遂私下抛于山林之间,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于是乎,夷羿终日与山林野兽为伍,却又乐此不疲,以天养之。从小习得一身本领,擅拉大小弓射箭,护弱兔诛凶兽;夜里与鸮和鸣,白天与梅鹿共舞,天之养子,逍遥自在。仰叹曰:“我将射远方,箭至我门止。因捍即射,箭摩擦地面截断草丛,直接到达羿的门前,随箭去。”箭术之神,四方凶兽无一不敢冒犯。

及至弱冠之年,夷羿身壮体健,有力拔山兮之气。某一日,上山打野之际,目遇一女,亭亭玉立,宛若芙蕖,正替一受伤的野兔敷药包扎,嘴里低声念叨:“兔儿,兔儿,莫要乱动,乖!”野兔竟乖乖听话,不作挣扎。女子莞尔一笑,笑魇如花。夷羿正看入神之际,忽而悉悉碎碎,草丛冒出一只庞然大物,原是大虫也。黑黄相间,毛色纯正,落地一声吼,天地抖三抖,百兽之王,实属难缠。女子闻之,连连退步,惊恐万分,疾步而走,大虫穷追不舍。眼看凶险将之,羿奋不顾身,三步一拔箭,纵身而跃,张开硬弓,只一下,箭中脊,大虫嗷嗷大叫,以示不忿,落地转身,怒目而视。

羿护于跟前,急忙问:“姑娘没事吧!”清澈的眼眸,惊惶之间,又有几分讶异,女子摇摇头,一面护着手中的野兔。大虫步步逼近,瞋目怒吼,欲要发而攻之。羿侧身对曰:“姑娘,此物我一人对付即可,你且躲藏为好!”话落,大虫疾走向前,纵身起跃,羿奔而向前,张弓对准大虫的白花肚皮,嗖一声,箭斜中腹部,大虫落而哀嚎,鲜血直流。羿走近时,只见大虫气息减弱,羿欲拔箭,女子挡而阻之,对曰:“公子千万手下留情!”羿不解,问:“它既要伤你,你为何还要替它求情?”女子对曰:“它不过饥肠多时,亦是无奈之举……”话落,女子转身将囊中药瓶取出,洒于伤口之上,顿时,大虫竟也泪痕连连,甚是可怜。

女子起身,点头谢曰:“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此乃伤药,敷可痊愈,公子勿要嫌弃!”说着,女子递来药瓶一支,以表谢意。羿不觉间心跳加快,害羞地低下头,接过,复又猛然抬头,大步朝前问,脸颊泛红,有如晚霞:“我叫夷羿,二十又一,尚未娶妻……”女子低眉偷乐,对曰:“唤我姮娥即可!”

抚摸着手中乖巧的兔子,姮娥胸中似有小鹿乱撞。自他奋不顾身,挺身而出起,她便芳心暗许。桃屯从来不乏多情公子拜倒于罗裙之下,可姮娥心水澄清,一眼便知此人心性是善是恶,故她不轻易喜怒形于色,不懂其为人者,以为孤傲清高,目中无人,因而亦招致不少桃屯女子的嫉妒揣测。平日里,姮娥都欢喜闭门专研医术,以继父辈之志,悬壶济世是也。偶尔外出采药,凭一己之力亦解数十人之急,数百兽之命,故亦有桃屯仙姑之美誉。

这是让姮娥始料不及之事,没想到这一见,便注定了两人的一世姻缘。姻缘这事可真真是道不尽、言不明,有如天宫星宿,玄之又玄,是谓妙哉。姮娥只觉眼前人,既不是多情男儿,亦不是文翩公子,也不是登徒浪子,他的存在,更像是自然之子,赤热纯正。姮娥不禁问:“羿君家于何处?”夷羿挠头,笑了笑,对曰:“天地之大,何处为家?夫子不问出处!”话落,夷羿嬉笑音容渐散,神色凝重,似有心事。姮娥对曰:“此地乃桃屯与篱邨交接之地,多有凶兽出没,屯里老少无不谨小慎微,羿君何不解桃屯之危?”

面对着水灵之眸,夷羿明白,姮娥姑娘有意挽留。这是让他魂不守舍的眸子,比清潭更清澈,沁人心脾,又透彻明丽。夷羿点点头,即刻动身。林间顿时风起,夷羿随之萌生一种前所未有之感,她在哪,家便在哪。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夷羿随姮娥的脚步来到这一方桃林之地。乡民们见异乡人入,不觉新奇之余,又有顾虑之忧。族长前问姮娥,“娥姑,这位是?”姮娥介绍道:“此乃嬴山射师夷羿是也!”姮娥的话让夷羿始料不及,没想到此女子心细如尘,无微不至。这就更坚定了夷羿守护眼前人的想法。

长老们允许夷羿下榻一事,又在桃屯掀起了波浪。桃屯的男子,见二人并肩而行,纷纷投以愤懑嫉妒之目光,让夷羿颇为不自在;桃屯的女子,见二人自然和睦,皆私下议论,曰荷花娇艳惹众蜂云云……夷羿欲为姮娥讨要说法,亦被她阻止了。姮娥对曰:“此乃人性之弱矣!”夷羿不解,问:“桃屯不似桃屯,为何姑娘要执意留下?”姮娥对曰:“叶落归根,鸟倦归巢,此地生我育我,守护此地亦是先父之遗愿矣,姮娥不敢有违先父之嘱!”

几旬已过,夷羿已渐渐与屯里乡邻熟络起来,夷羿凭借这双臂膀为桃屯添砖瓦以外防,削栅栏以固御,还替乡邻们加了不少野味吃食,故长老们皆感叹夷羿的天生臂力,乡邻间大多抹去怀疑的目光,甚至于垂髫们都来向夷羿讨教拉弓射箭之技。可惜好景不长,某一天,桃屯来了逃难至此的落魄篱邨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跪求长老们收留,絮絮叨叨地似乎因惊吓过度而变得神志不清,只听着他们嘴里吐出几个字:“妖兽现!鬼神至!……专吃人!死精光!”此话吓得桃屯人议论纷纷,有的说疯癫之话不可尽信;有的深信不疑,曰无常要摄人心魄,劫数难逃矣;有的则收拾行囊,准备连夜出逃。姮娥仰天观之,阴气遮日,乌云浓稠,掐指一算,与众人云:“怕是一劫!”夷羿背弓挂箭,挺身而出,对曰:“我去对付他们!”话落即刻动身,姮娥亦携囊同行。

瘴气随妖风吹遍桃屯内外,一只只变异的妖兽吐着利牙嘶吼。夷羿腾空一跃,箭中三兽,复又拔出腰间锋刀,近身穿刺,顷刻间数头兽类悉数倒下;姮娥亦向夷羿习得几招功夫,左闪右躲间,瞄准妖兽的瞳孔抛洒致盲药粉,趁其不备,拔剑直刺脖颈要害之处。解决了近十头妖兽,却又引来数百头,二人眼看无力抵挡之际,奇怪的事发生了,妖兽无意二人,竟纷纷绕道而行,向桃屯里前进。姮娥急,“糟了!我要回去!他们有难了!”二人欲离开之时,又出现一人拦堵,此人身着玄色大袍,赤色眼眸,煞气逼人,内力深厚,邪笑,露出尖尖獠牙。夷羿背护姮娥,亦步后退,瞬间拔弓欲射,不料计谋败露,弓箭被毁,夷羿中掌落地,口吐鲜血。

黑衣人一把掐住姮娥脖颈,举高,姮娥痛苦挣扎,夷羿捂而起身,厮声大吼,“放开她!”姮娥只觉寒气袭人,意识渐模糊,忽而坠地,天旋地转间,只见一团黑烟窜出,直奔夷羿而去。“羿君……”姮娥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性命堪忧,爱莫能助,禁不住泪落……

紫儿偷偷抹去主子眼角的泪水,凌月昏睡两个时辰,复又醒来,却见清河仙子和云霞仙子已化身凡胎相守床前。“清河、云霞……”凌月几声咳嗽,紫儿端来梨浆,伺候着主子服下,凌月这才舒心一些。清河掏出袖间的曜镯,轻轻替凌月戴上,心疼地温着她冰冷的手。凌月惊讶,连问:“何来镯子?子懿呢?”云霞对曰:“姐姐莫急,子懿已回尉府,这是他托付给我们的,他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凌月点点头,云霞伴于身旁,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清河不安,左右徘徊,凌月觉之,问:“清河有话请说!”

清河对曰:“最近水域不太平,北荒有蠃鱼妖作祟,惹得水祸连连!”凌月寻思片刻,对曰:“怕是妖兽横生,神荼再现!”云霞疑而问:“神荼?姐姐说得莫不是冥帝?他不是早在尧帝时期被宗布神封印于冥府了吗?永世不得出凡作祟了吗?”清河无奈摇头,太息曰:“怕是知道宗布神下凡历劫之事,所以冲破法阵逃了出来……”

凌月点头,“方才,怕是神荼对我使了摄梦术,以此宣而告之!”

另一头,整顿军马准备伐西虢之事已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尽管魑魅魍魉仍旧活跃,但西虢之事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姬掘突万分心急,仗着东洛附属国之名,这西虢的气焰愈发嚣张,性子倔烈,不肯降服。对于郑国伐西虢之事,周平王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无明令阻之,亦无发声援之。不过,西虢乃贫瘠之地,要论一战,必定是郑国胜券在握。

这一日,酹泽接到宫令,匆匆前往大殿面圣。酹泽下跪,行臣子之礼,“臣叩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武公请起,问酹泽:“国师,那些自称是沉月教的人,你以为如何处置?”酹泽回曰:“回禀大王,自然是收麾朝中,留作日后富国安邦之用!”武公捋捋胡须,点头示意,“就依卿家所言,即日起沉月教由你统领,如有不从者,杀无赦!”酹泽跪拜,“谢大王美意!”武公续问:“还有一事,需请国师卜算之!”

酹泽意会,对曰:“臣遵旨!”话落,从腰间袖囊中取出一小块甲骨,命宫人取火,于背面凿处灼之,甲骨正面即刻显出“卜”字样,兆枝呈现。酹泽掐指一算,回曰:“三日,东伐,千乘围城,必破之!”武公满意,仰天大笑,赞许:“好!很好!”

虢仲的马车呼啦呼啦地停在东洛周王室大殿之外,闻道郑国起兵伐虢,这回真是火烧眉头,西虢国主虢仲一滚一爬地往大殿处走,还没等宫人传报,便扑通一声跪拜在他侄子的脚下,拜曰:“君上!君上!您一定要为王叔主持公道啊!”周平王太息摇头,对曰:“王叔您这是要为难孤啊!”

虢仲追问:“君上,他姬掘突乃贪得无厌之人,先是凭一纸盟书便要了东虢,现在却是凭一口狡舌欲吞了西虢,则东洛将岌岌可危矣!”王叔的话着实说到了姬宜臼的心坎里去,可宝座初成,王权未稳,不敢忤逆盟国之约。姬宜臼惋惜地瞅着堂下之人,复又无助地看着秦襄公与晋文侯,期许二人替他解围。秦襄公会意,踏出一步,对曰:“西虢公,天下攘攘,皆为信往。一纸盟书尚在,西虢公何不逃而避之?一来可保性命无忧,二来可回东洛辅佐君上,你见如何?”晋文侯附和对曰:“秦襄公果然智慧过人,此举一石二鸟,实乃上上之策啊!”堂下群臣跟着附议,纷纷赞同。

虢仲仔细观察满朝文武百官,以至于高高在上的侄子君主,只觉自己成了诸位眼中的笑话,方才明白,自己已经孤立无援、无人能救。天子的话句句诛心,他流下了失望的泪水,向天子辞行后,步履踉跄,竟不小心摔倒在大殿门外,晕厥过去。

侍从急忙扶起,虢仲迷迷糊糊之间小声吐出几个字,曰:“国之将亡,唇亡齿寒,何处安身?……”

三日后,果然不出酹泽所料,郑国随风而来的千乘围城,西虢便主动打开了国门。武公闻之,欣喜,问战况,昊仲员曰对:“一兵未损,曰西虢主无端暴毙云云!”武公笑而抚须,与众将士语:“真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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