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怎贪森罗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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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明以诲深，与浊以忌清。
——《医典》
著书不详，典入上阴学宫。
男人在客栈住了几天，每日足不出户，淡雅的素衣长袍，举手投足间的洒脱，似乎明证了此间非寻常人，至于长相如何，面具之下随人去揣测了。
他刚拿起抽出一本竹简，正打算看，门外就站了个人，声音清冷：“进来吧。”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秦雨。
她声音放的极低，有些畏惧：“学生不知老师前日已经到了苏州，迟来了，还请老师恕罪。”
男人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书。
“常师兄之死，学生实在…”男人不说话，更是让她害怕，微微发颤。
“无知其典，不明其章，立明以诲深，与浊以忌清，夫何以止，夫何以授。”这是他对秦常的评价。
她见男人说的，想了想，似乎老师并没有把秦常的死放在心上。才宽心道：“学生放探苏州百里，都没有老师说的沧海卷消息，到是听闻了沧海阁的玄鉴要来了，带了降魔杵。”
听到这里，男人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道：“我知道了，长松也来了，那就热闹了。”说完他笑了笑。
秦雨好像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长松是何人，疑惑却又不敢问。
“那道士，你先不要去招惹他。”随后他说了句。
“可…”秦常师兄的仇，不报了么？她有些愤怒，又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出去！”男人说道。
秦雨退出房门之后，他仰起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面色阴冷，喃喃念着：“蜀山，沧海阁、祁山…”
道士见了李茹，姑娘给他带来个消息，昨晚秦雨见过镇明楼了。
道士点了点头，他很无奈，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情一般，其实他也很想说，这些事大可不必再告诉他，自己又不怕。
至少在了解一些镇明楼的情况之后，他也没有把整个明楼放在心上。
人心很小，哪里能贪森罗万象。
“小道友，怎有空来找我？”
他来到长松所住的客栈时以是傍晚，长松道人有些疑惑，他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
“有些事想请教。”他笑着回答。
“但说无妨。”长松笑道。
“关于照无显的。”
长松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变了脸色，并没有着急着回答，而且看了他一样，问道：“你怎么对他有兴趣了。”
“我杀了他的徒弟。”他坦然答道。
长松想了很久，两人也站了很久。
他不愿意谈起那些事情，这是蜀山的耻辱，蜀山立世几千年，从未发生过这等事。而后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起了这些事。
“六十四年前的冬天，蜀山接到了昆仑诏，但是，掌门师兄却高兴不起来。
神女下山来，召的竟然是照无显。
如是我还没有老糊涂，当年应是他看守锁妖塔的第十八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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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他只比师兄晚入山几年，天资聪颖，天生道骨。
但不知为何，先师与他有些芥蒂，他觉得这个人，名利心太重。
那年七月初七，他干了件让先师极为忌讳的事，最后实无办法，才决定罚他看守锁妖塔，本是惩罚，却反而成就了他。
在第八个年头，先师过世，第十六年他进了锁妖塔，第十八年在塔底完成了天启，同年接到了昆仑诏。
师兄虽有些顾虑，但照无显既能接到昆仑诏，也是伏羲道祖对蜀山的肯定。
如果一切能按照将行的发展下去，师兄甚至已经做好下山后让他接任蜀山掌门的决定。
可，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被伏羲从昆仑山放逐了…
至于缘由，恐怕只有我师兄逍遥子知道。
但是我所知道的，如果只是道术上的分歧，他就不会被先师罚守锁妖塔，他，是道心出了问题。
后来，我才从师兄那里了解到，那年七月初七，冥界鬼门大开，他们送这些人回灵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说着他看了眼道士，从他似有所得的眼神里，也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看的比他要透彻一些。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你猜的没有错！确实是他所为。
他于那夜，趁冥界鬼差不留意，摄走了其中一个鬼魂，藏在了蜀山，我预想，这件事，他应该已经预谋了更久，但是最后还是被先师发现，先师动了怒，便罚他去看守锁妖塔！
他所为说起来可能不大，但是坏了规矩，那时候，人族，不足以和冥族人谈规矩。
至于他为何摄魂，恐怕只有他自己和先师两人知道。
我生在蜀山、长在蜀山，心知师傅待人处事都格外和善慈蔼，我从未见过先师动如此大怒，后来我才意识到，他可能已经触及了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他想了想：“你说他完成了天启？”
长松没有想到他对这个感兴趣，但问得也合乎情理：“是，他在塔底完成了天启，境界怕是已然同于师兄了。”
道士点了点头，把玩了桌子上的茶杯，对上长松的眼睛，他笑着说道：“你知道祁山与你们最大的区别在何处嘛？”
他摇了摇头。
道士深吸了一口气，五指间似有缓缓的灵力流动，下一刻，他猛的一握，那杯子四分五裂，一半掉在了地上，一半嵌入他的血肉里，但是道士却没有一丝变化，淡然处之。
“你们总在寻巧，可祁山历经浮沉，最终悟出来的道理就是，以力破巧。”
他看了看洒落在地上的碎片，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赔你！”
长松道人也没有多说什么，道士所言，他是信的，之于祁山的，他们也是能知道一星半点的。
看着道士离去的背影，他弯下腰双指夹起地上的碎片，看着那碎片边缘甚至还残留着道士暴动的灵力。
“但是你这样，未免显得我有些小气？”长松道人笑着喃喃说道，他是说杯子…
这是他从长松道人那里知道的，不过，虽然并不完全清楚，也差不多了。
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两人，他想起当年，自己也曾这样，可那时候没有她们两人这般老实，挨了不少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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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不过如今想起来，多懂得一些，总会有用上的时候，先生也是用心良苦啊。
正想着，两个姑娘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似乎还有说有笑的，道士眉头一皱，顿觉她们两人有些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好好抄录，说些什么呢！”他佯装生气，斥责道。
李茹还是听话的收了声。
姜云泥有些不服气：“写累了，说句话你也管？”
“你连字都写不好，还有心思说笑？”他嘲弄的说着。
可这句话，一下子就将姜云泥点着了：“你管我！我不写了！”
道士白了她一眼，不再多说。
李茹直摇头。
她见道士拿她毫无办法，有些得意，把笔掷在桌上，水灵灵的眼睛转了又转，扬起下巴，有些许嚣张：“我听闻西巷里有间糕点铺的糕点不错，让小菊带了点回来，估计一会儿就到，你要不要？”
道士没理她。
姑娘也拿捏不住他的心思，不敢太过火，哼了一声，又埋头写了起来。
“你要真觉得无趣，不写就是了，找些自己喜欢的事，别老是在床上窝着。添了惰性，对身体也无益。”
他理了理袍子，下楼去了。
出了姜家大门，他也不知往哪里去，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岐凤古楼。
摸着那口大钟，他心动了动，仿佛那日徐无鬼出鞘的场景尤在在眼前，只是其中的人，以往是先生，现在是他。
若是我连这把剑都握不稳，又怎么谈恪守自己的道义，怎么保护身边的人。
他想这些，内心翻涌而来的，很不是滋味。他似乎又想起那日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浑身冷汗的小姑娘。
不知何时，这位小姑娘似乎在他心里，出现的频繁起来，也许只是他自己没有当一回事。
晚间回了姜府，姜云泥在大堂前站着，这个时辰，连下人都已经歇息，道士慢慢走近才发现，小姑娘双眼泛红，似乎是哭过了。
“谁又惹你生气了。”他笑道，声音轻缓，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安抚语气。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我…”
“怎么了。”
她慢慢走近他的身边，双手环抱，奈何只能抱住他的下腰：“我以后不顶嘴了，我好好看书。”
道士明显一愣，然后笑了笑。
在某些时候，姜云泥待他，或许就跟他待先生一样。吵归吵，吵完，还是知道该听谁的话。
“你想太多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说道。
姜云泥没有再答话。
晚上，安抚了小姑娘的情绪，他回到房里，拿出了黑匣子抚摸着，心里只是叹息了两声，徐无鬼啊徐无鬼，心绪繁杂。
月光透过百花纹的窗子洒在桌子上，道士才留意到，桌子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他借着月光，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几张宣纸，嘴角泛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隐有慰藉。
他有些能明白先生的心思了。
道士将几张纸轻轻折好，放入了柜子。
姜云泥也是能写出极好看的字的，或许她的刻苦，只是不想在人前显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