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魇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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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发琼宫，暮至泥黎。
——《冥书》
她确实挺聪明的！
姜家的院子，以往有多大，现在就有多冷清。
姜云泥的案子判下来了，江启年做事还是有些折中的，这也有些出乎道士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也还在理。
朝廷也是要脸面的，姜家有些东西必须交出来，这是两江官场的态度，也是两江要的下台阶。
留给姜云泥的就只有这个大院，毕竟，这是姜家的祖产，不过加了个卖首饰小铺子，比起之前的姜家，确实是有些九牛一毛了。
就似李茹说的，姑娘往后的生计总要给的，这样判，朝廷不失颜面，姜家也有了延续。
道士没有说什么，他管不了这些，也不想管，终是些俗事，就好像他吃残羹冷炙能活，城门口那一碗小面也能活一样，姜云泥往后的生活也算不得贫苦。
她醒来后已是第四天黄昏，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哭了出来。
她躺的房间是姜家老爷子以前的房间，很宽敞，可是总是让她想起些过往，然后物是人非…
道士就在门外，听着她哭，他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但是此刻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声让他有些怀疑，隔着木窗，在廊上呆站了一会儿，心绪揉杂。
文秀才离开那天，李茹把姜家大院的地契房契给了他，说让他转给姜云泥。江启年不敢给他，所以文秀才回京那一天，他没有来。
云霞之下皆是炊烟袅袅的人家，这个时辰，姜云泥也该醒了，小女孩心里总有些坎是要跨过去的，道士在她的梦里，把那天人间炼狱般的姜家看得个透彻。
次日，巷尾那个瘸子医师过来复诊，开了些药。他在身后听着，随后问了句价钱，却不想老瘸子憨笑道：“付过了！付过了！”
道士想了想，看了眼姜家姑娘，没在说什么。
晌午，他把李茹叫了过来。
如今这姑娘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一个很聪慧的人儿。
“你那弟弟什么时候回去？”道士说道。
“先生给句话，明日就回！”李茹想了想回答。
“我不教！”
“嗯。”
李茹想事情总比他快一些，有些甚至让她为难的事情和问题，她做出决定，也不过是瞬息而已。这一点，在道士看来，比他自己要强太多。
“晚上带你去看些东西！”道士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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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转过身来，喜上眉头，随后点头应了。
这几日姜云泥神情总有些恍惚，或许唯一能让她留意的就是道士从她身边走过。
傍晚的时候，道士过来给她点亮了灯，她看了眼，然后埋过头去。
“你不留下些什么？”道士跨出门去，喃喃自语，背上匣子动了动，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道士出门后，姜云泥慢慢的缩了起来，蜷成一团。
她害怕…
道士径直出了姜家的大门，走了一会儿，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的出口停了辆不大不小的马车。道士轻跨上了马车。随着一声声马蹄砸落石板的声音，消失在寂静黑暗的街道里。
对坐的姑娘正是李茹，马车驶进苏州最中心的地带，李茹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要去哪里？”
“岐凤古楼。”
李茹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点点头。道士笑了笑，没说话。
那是苏州城内城最高的塔楼，在楼顶，遥望水天一线，小苑别楼，苏州的一隅一角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
是苏州城，最近天的地方。
李茹身边的宫女用异样的眼光撇了一眼道士，道士看见了，嘴角微微上翘。
道士可是正经道士，终是些小丫头！
可是他的笑容又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凝重。
岐凤古楼，道士招手让李茹站前些，他随手一指，李茹不疑的顺着他指向看去…
姜家大院？
在月光间，姜家整个大院的轮廓若隐若现，灯火摇曳，灿如明楼，堂前小院，堂后小楼，皆明亮如是。
“先生让我看什么？”李茹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道士没有马上回她，他的目光在月光上，随后不急不缓的说了句：“继续看着。”
月光下。姜家的院子显得格外亮，不知道为什么，李茹也不明白，道士总会在天黑之前点很多灯，多得可怕…
道士的脸色变了变，喃喃细语道：“来了…”
李茹似是没听清他说什么，回头看他一眼，正好被他看见，道士瞪了她一眼，她乖乖的又回盯住了姜家。
只在瞬时间，云遮月落，乌云卷去了白色月光，苏州的灯火似乎更亮了，而姜家也显得更加格外地刺眼。
李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可是随之而来的事更让他吃惊，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城门开始进入了苏州，她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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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看见，大道上，灯火随风明灭，灯随风来息，随风去时又颤颤巍巍的扬起。就是那一股黑暗慢慢向姜家涌动而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是的，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之中，向着姜家而去。
她呆愣片刻，回过头来，看见了道士背上那个匣子，似乎在激烈地颤动着。
“你太兴奋了。”道士顺着李茹的目光回头，对背上的匣子轻声低语：“不过，他，好像更强了。”
匣子慢慢安静下来。
道士低沉一声，李茹神醒过来，继续向那处看去。
“先…先生…”李茹痴痴的看着姜家大院的灯火变得暗淡下来，一盏一盏的灭了，堂前的烛火在激烈的颤动过后也随之慢慢变暗。
堂前灯，灭了！
道士手指轻轻点在了李茹的眉心：“仔细看看…”
李茹只觉得头有些发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恐惧，那黑红色的雾气，黑红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向中堂浸染而来。
堂前站了个人！
是的堂前站了个男人，李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当她凑前想再看细些，那男子猛然转身，回望过来。
“啊！”李茹一声尖叫，退了几步，跌到在地上。
道士看看她，笑道：“他看不见我们。”
李茹不肯相信，方才感觉那男人的目光仿佛就在她的身前，打量着自己。
可是…当她慢慢起身，也是在那一瞬间，姜家的灯火“噌”一下，变得耀眼灼目。
随后，李茹看见一阵黑风，似哀嚎着窜出了苏州城。
“居然没死！”道士一脸疑惑，转头又对着匣子问了句：“留手了？”
道士说完，匣子激烈的颤动起来，然后自摔在了地上。
脾气还是有的！道士苦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
“他确实变强了…”道士捡起了匣子，笑骂道：“你倒是有脾气，有脾气就不会随我下山了！你要是真有那脾气，你该在山上待着别下来。你要是真有脾气，他今天也不会跑了。”
匣子不动了，似乎它并没有理会道士的自言自语。
有的时候人活的像个疯子，喜欢说一些疯言疯语的话，因为一些做不到或没有做到的事。也许这就是佛家说的‘求不得’吧。
道士手负在身后，看着眼前十四岁的少女，想了想，不知如何开口，随后坐于扶栏之上说起了一些往事。
我从来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但是你也就将就着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