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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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层层白雾，心中是重重迷惘。

一个人，一件事，一处佳景，一段时光，当一个人的生命中拥有这些，难以忘怀的，不得放弃的，值得铭记的，那他的灵魂或许就是十分完整的吧。

迷雾里断断续续地出现着记忆的片段，熟悉的面庞，欢乐的场景，幸福的画面。虽然不曾忘记，但再次亲眼看到时，依然是有一股股暖流涌进心田。

心间的温度，不减当年。

凌晨像个孩子一样，笑容不加掩饰，雀跃地奔跑在一幅幅画面中。从有记忆开始那张威严的父亲的面庞到幼时的牙牙学语，从第一次收到自己心仪的礼物到拥有很多一起成长的伙伴，似乎每触碰到一次这样的画面，都能再感受到一丝当年的快乐。

此时他的身边光彩无比，绚丽缤纷的颜色将他团团围住。

直到眼前的场景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凌乱无形的头发，游离不定的眼神，衣衫褴褛，满身伤痕。但即使如此颓废，他也依旧警惕，如一头受伤的小兽般，不容他人靠近。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这样的北冥鱼被父亲带回了家。

不同其他熊孩子的调皮捣蛋，凌晨虽然玩心重了些，却十分善良懂事，不逾规矩。

“那个……你好啊？”

即使第一次打招呼，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向，他还是洗好了毛巾，笨拙地提来了沉重的药箱，为他乘好了热乎乎的晚饭。

一连几个月，北冥鱼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他却始终如一，温柔得像个天使。

终于有一天，在他放学后因一场事故从几米高的立交桥掉下时，一道白影雨燕般俯冲而下，在即将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手揽住了他的腰，接着在身形一动，凌空直上，带着他飞翔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那不是他初次见到异能者，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羽翼还未丰满的鸟儿，第一次飞翔在辽阔的天空——原来这个世界的风景如此迷人。

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凌晨几度差点迷失自己。可左眼中的紫色美瞳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提醒他一次。只是随着次数越多，瞳孔中发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微弱。

“咦？这是什么？”突然发现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屏障，如镜子般映着自己以及身后的一切。

尝试了几次发现无法绕开也无法逃避后，凌晨停留在原地认真地观察着镜面，突然发现镜中身边的环境一点一点地变得虚幻。

赶紧回过头，却看到毫无异常。

就在这时，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跌倒在地上，四肢开始抽搐。

镜中，身边原本五彩缤纷的记忆图景，此刻开始重叠，晕染，然后慢慢变得单一，透明。而他的脑海中，一个个轮廓变得模糊，一张张面孔逐渐消散。

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样，先是表面最轻微的被忘却，随后那些重要的，深刻的，也逐渐被抹去。

“不——不要——”脑中像是被万千只蚂蚁噬咬，但这样的疼痛远比不过那些重要的人与事在记忆中消失的折磨。

左边瞳孔中的紫光不断地颤动着，可似乎没有一丝作用。

目光逐渐呆滞，最后浮现在大脑中的，是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那人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狐狸面具，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镜中，他的身边再次白茫茫的一片，迷雾萦绕着身体，最后钻入他的大脑，遮盖住了一切。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像是沉睡了很久，醒来的他已经不再认识这个世界。看着身边五颜六色的记忆画面，再也找不回一丝的熟悉感。

再看看镜子，镜中的自己，孑然一身，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空荡荡的，”一滴眼泪悄然落地。

“这就是我吗？”

谷中无风，天边无月，只身徘徊在无边无际的迷雾中，不见去向，不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