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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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火车,云喜和巧巧都很稀奇,东看看西摸摸,欢喜得不得了。
但这种火车速度不快,加上路程遥远,就有点磨人。
云喜和巧巧终究没抗住瞌睡虫,接连睡去了。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星星高挂夜幕之中,给地面上未熄灯火的人家和旅途中抬头仰望的人们一丝安慰。
巧巧是从凉意中醒来的,她扭头一看窗外,立刻被这一绝妙的美景吸引,用手肘推推云喜:
“快看!”
云喜一推就醒,睁开迷蒙的眼睛,下一秒眼睛又瞬间放大:
“哇,好美!”
“咳…咳…”邻桌的老人又在咳嗽了,云喜和巧巧对视一眼,又安静下来,只是默默欣赏。
是啊,在身心疲惫之中,路过了这么好的景致。
天空没有被星星照亮的地方只是黑,像钢笔的墨水一样的黑,有星星点缀的地方,星星四周都亮一些,那些星星,越看越亮,越看越想抓取。
地上,火车经过一个个村庄,一个个村庄的人家,有房屋里亮着光的,也有房屋里没亮着光的,可能是早早睡去了。
做着跨越乡村的,跨越现实的美丽的梦。
“各位乘客请注意,火车还有五分钟到达广州南站,请清点好您的随身行李,准备下车。各位乘客请注意…”
火车在远远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鸣了笛,笛声可以传到很远很远,可以传到站台乘客的耳朵里,提醒他们准备乘车去向远方。
火车开始减速了,越来越缓慢。巧巧能灵敏的感到,火车从村庄到荒野,再从荒野到村庄,偶尔从城市中穿梭而过,最终从荒野行进至郊区,火车一直在前行,已经渐渐能看到一个个竖起的站牌了。
“广州南站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列车已达终点站,欢迎下次乘坐列车xxxxxx”
云喜和巧巧拖着大大的行李,随人群涌出。
人!好多好多的人!好多好多和他们一样,提着大大的行李袋,脚步匆忙,人潮汹涌,他们都在往出口涌。
“身份证,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出口处检查的人员正对着人群大声说。人群中不少人开始低头在大大的袋子里翻找着,一时都堵在了一块。
几番拥挤,巧巧和云喜终于出了火车站,见到广州的第一缕阳光。
广州实在是太大了,谁能想到火车站会有这么宽,这么大的前坪呢!看啊,火车站外,比巧巧之前看过的多得多的车子在飞驰,在道路中穿梭。
两人起码站在原地傻了两分钟。
“巧巧!”
“谁喊我?”巧巧一扭头,惊喜地大叫:
“舅舅!”
舅舅一身牛仔套装,干干净净,再加上他很白,也很高,用老家的话说,倒也像半个老板了!
“我本来想去那边等的,可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诶,你好,这位是?”
巧巧忙说:“舅舅,这是云喜,和我一起来打工的,你不是说纺织厂是大量招人吗,你就让我们俩一起去吧,可以吗?”
舅舅笑的春风和煦:“哈哈,是啊是啊,那你都发话了,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着对云喜笑着点了点头:
“你好,云喜。”
云喜羞涩得低头,低声说了一句:“你好。”
“是坐街车吗?”
“嗯,在这里这叫公交车。”
“噢。”
“那是什么?”
“这是路牌。”
“干啥的?”
“路牌就是公交车的行车路线,他经过每一个站就会停下,有人会下车有人会上车。”
“噢那我们做哪一站?”
“138号公交车,要坐到滨海大桥那一站才能下车。”
“我们还有多久下车?”
“这才只是第一站呢,从火车站到滨海大桥还有二十多站呢。”
“噢。”
巧巧还想说点什么,云喜扯扯她的袖子,同时舅舅打趣巧巧:“巧巧,你问题这么多,就不像你同学,人家安安静静坐到目的地,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慢慢再了解,时间还有很多呢,你觉得呢?”
巧巧把嘴一撇:“好好好,我不问,也不说话,我安安静静待着,慢慢了解,好吧,好吧。”说着把手一交叉,谁也不理。
舅舅笑笑,摸摸她的头:“估计还要很久,睡一会吧。”
这一睡就睡到了滨海大桥站,公交车刹车时像是把气儿一撤,整俩车带人就是向后一靠,几乎成了每一站的惯有操作。
舅舅拿过巧巧和云喜的行李,背在背上,巧巧这女孩顺势就下车了,云喜还想说行李自己拿着就好,舅舅冲她笑了笑,:
“给我就好,快跟上她。”
云喜看着他,只敢一小会儿的晃神,赶紧跟上巧巧。
其实坐公交坐到滨海大桥是明智的,准确来说,广州市的哪一辆公交都不直达云喜和巧巧要去的纺织厂,从滨海大桥下只是步行的开始。
舅舅领着巧巧和云喜来到大桥下,沿一条江边的小路走进城区深处,一栋栋居民区就展开在他们眼前,居民区的大道宽且远,一直走到一十字交叉路,舅舅才选择了右转,面前又是一排居民楼。但是通过了居民楼和居民楼之间狭小的过道,就来到了一片稍开阔的地方,有的地方放着蛇皮袋,有的把蛇皮装铺展开,地上还不时有一些菜叶,被车子碾的与地面紧紧的。舅舅说这是菜市场,做工的和附近的居民会来这里买菜回去办生活。而沿着菜市场卖鱼鸭摊位的路走,就能到纺织厂。
走在全是鱼腥味,鸡毛味的小路上,巧巧和云喜心里全是激动与紧张,她们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新的住处、新的落脚之地,新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道路终于开阔了,车辆的穿梭也显得没有那么狼狈和危险。在舅舅的带领下,她们终于到了纺织厂。
纺织厂果真与前面的居民楼不同,它会矮一些,工厂和住人的地方还是分开的。它没有牌子,没有名字,人们就叫它纺织厂,就像这附近还有零修厂,配件厂等等,它们都没有名字。
因为是私企,个人资产,对这种起名之类没有那么重视。
但管理不会不严格的,毕竟是个人的。
舅舅让巧巧和云喜等一等。等了一会儿,从纺织厂那门里出来个人,走进来看是个女人,穿个绣花裙,巧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她看看云喜,发现云喜也有些紧张。
女人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摇曳生姿,巧巧觉得她好美丽。
“来了,是做工么?”女人十分自来熟,见到巧巧和云喜喜笑颜开。
“嗯,这是巧巧,这是云喜,就是前几个月,我跟你说过,来纺织厂做工的。”舅舅见巧巧和云喜怔住了,开口了。
“哦!是是,进来说,进来说。”女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得依旧是那么灿烂。
这是巧巧和云喜第一次踏入所谓工厂的地方,一排两排三排,足足十几排的缝纫机,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好几十号人坐在缝纫机前裁剪,踩线。那机器一运作很大声音,更何况几十台机器一起,整个工厂大而拥乱,云喜老被地上的布料、成衣绊到,巧巧忙拉住她。
四人来到了一处地方,有桌有椅,有茶水,巧巧在桌子一角坐下,正对面就是整个工厂的厕所。
“嗯,怎么说,普工是吗?”女人不知从哪摸的瓜子,竟自顾自的磕起来了。
“普工。她们…她们之前都待在乡下,这是第一次出来打工,还没有经验的。”舅舅说。
“噢,这样啊。那就是普工还得当徒弟,我们几个工厂的老师傅最近刚刚收了徒。”
“啊,怎么说?”舅舅神情还有点焦急,巧巧和云喜听完身板都挺直了一些。
“嗯,嗯,也没事,给一样经验丰富的教就是了,你放心。”
女人扭头大喊了一个名字:
“桂英!来一下!”
很远处在一台缝纫机前工作的女工应声走来,想必她就是桂英了。
女人盯着巧巧和云喜,边磕边说:“想必还得多来一个。”
“桂英!再叫上丽娟!”
桂英和丽娟两个人都到女人跟前,女人把瓜子一撂:
“巧巧,云喜,你们来,我给你们说说。”
“这是两位师傅,以后由她们带你们,你们得听师傅的话,师傅说什么,徒弟就得做什么,包括做工,也包括平时。”
“巧巧,你是这位桂英师傅的徒弟,云喜,你是这位丽娟师傅的徒弟。”
“你们两个,注意,师傅会教给你们怎么做衣,因为你们还是学徒,学徒在学的时候是没有工资的,只管吃住,三个月后,如果你们可以自己做了,你们才会有普工工资。你们在任何方面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们,当然,也可以问我。”
“噢,对了,我叫草芳。”
嘱咐到这里,其实一切就结束了,舅舅要跟她们道别了,他在附近的厂子做工,事情多是肯定不能常来看她们。
因此在与舅舅分别的时候,她们也特别的不舍。
“没事哈,没事,有事就去找我,听到没有?”
巧巧和云喜猛点头。
夜晚,躺在工厂宿舍的床上,巧巧和云喜都是睡不着。
巧巧:“云喜,你睡着了吗?我想跟你一起睡,我睡不着。”
云喜说:“没睡着,你来吧。”
两人挤在小床上,互拥彼此。
毕竟在这大大的城市里,能每天见到的伙伴就只有彼此了。
今天时来广州的第一天。
真实的广州生活,要从明天开始啦。
一张大床上。
男人百般手段,女人求饶:“好了,好了,我不是给她们安排得挺好的嘛~”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多照看她们。”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