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保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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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蓝衣——”还不到晌午,就听到大门被狂拍,是小栀姐在叫蓝衣。
“怎么了姐?”看到小栀姐气喘吁吁的样子,蓝衣第一反应就是厂里出事了。
“强子,强子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姐,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派出所,派出所来人把强子带走了。说是酒厂造假,有人举报了。食品监察局过来调查之后,还没等我回来,就把强子给带走了。”
“先别急,我给裕得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电话没人接,蓝衣和小栀姐俩人在家干着急。
“不行,我要去镇上找老韩,老韩的侄子在公安局,对,我去求他。”
小栀姐说完,自己转身就往外跑,被蓝衣一把拉住。
“姐你现在哪儿也别去,就在家等着,我去。”说完,出门去了。
蓝衣先是到酒厂看了一下,酒厂已经被贴封条了,工人们有的现场调查完了,有的也一起被带走了,其中就有赵老蔫儿。
然后她又去找了那位负责卫生的王大姐。
“早上强子来了一下酒厂,说是他要出趟远门,让我们各自把好关,之前他出去的时候都没跟我们说过,当时我也感觉挺奇怪的。我听他们说,裕得说是今天回来,到现在也没回来。”
又是一个擦黑的天,看东西也能看见,但是瞪大眼睛也看不清,十分费劲,常常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也没有到完全看不见路的地步,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有一种穷途末路的压抑感,灰蒙蒙、黑压压的,让人有点喘不上气来。
裕得不会也被抓起来了吧。想到这,蓝衣心脏有点揪得慌的疼。
她回到家继续给老丑儿打电话。这次电话终于通了。
“在哪儿?出事了——”蓝衣压着声音告诉他强子被带走的事。
“我知道了,我今天回不去了,我得去找人,把强哥保出来再说”,电话那头的何裕得故作镇定地对蓝衣说道,“告诉小栀姐,强哥不会有事的,让她别太担心,我就是无论如何也会把强哥带回来的。”
电话的那头,此刻的老丑儿内心就和头顶的天一样,灰色,没有光亮,只能束手就擒,等着黑夜的降临。但是想到在家着急的小栀姐,他起身就往外走,一时没注意把包落在了桌上。
“何总,你的包。”刘经理也听说了这件事,但是自始至终对老丑儿没有丝毫的瞧不起。
“哦谢谢,刘经理,这批货……看来是没办法发了,实在对不住……亏损我们来承担。”
“这些以后再说吧,总之先把这个坎儿挺过去,饭店这边我会帮你说说话的,这次咱们的订单也不多,先紧着别人家吧。”
老丑儿感激万分地看着刘经理,并向她鞠了一躬。
老丑儿连夜去了公安局,在了解完情况以后,他找遍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人,那些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人,一听到出了事,要么闭门不见,要么万般推脱。无奈之下,老丑儿去找了老韩。
“老韩叔,我想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的侄子,我想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把我兄弟弄出来,他家里有老娘孩子的,得赶紧出来,老韩叔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来麻烦你,您看在我小栀姐的面子上,这次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老丑儿战战兢兢地站在老韩面前,落魄地说道。此刻的老丑儿已经筋疲力尽,已经是清晨六点了,昨晚跑了半宿,后半宿一直在想办法,
头发已经抓掉了不少,一天水米未进。
老韩看到老丑儿这个样子,知道这次他真的遇到大的坎儿了,看了看他,没有表态,拿了个小盆直接说了一句,你等会儿。然后就自己出了门。
很快,老韩回来了,手里端着四五个大包子,放在桌上,对老丑儿说,吃吧。说完,拿自己的茶缸给他倒了杯热水。
“老韩叔,这个……”
“我给庆军打了电话,把你的事情跟他说了一声,一会儿他正好过来,你把事情跟他再说一遍,让他也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谢谢老韩叔。”
“吃吧,吃吧。”老韩摆摆手,示意他把面前的包子吃掉。
老丑儿狼吞虎咽地吃了俩包子,剩下俩给老韩。
“你都吃了!我吃过了都。”老韩把包子往老丑儿这边推一推,“喝点水”。
不出半小时,老韩的侄子韩庆军过来了。
“你好,韩队。”
“别这么叫了,已经不在局里干了。”
“不在局里了啊。”
“是,半年前就出来自己干了。我听我叔说你们的酒厂出了问题,是真的吗?”韩庆军果然是公安出身,一上来说话就一板一眼。
“可能是中间出了点差错,当时我们在调试酒精度,出了一批高酒精度的,但是没想着卖的,就留着以后用一下啥的,可能是装货的时候工人装错了,就……”
听了老丑儿的讲述,韩庆军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这样吧,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这是你自己的说辞,信不信咱们得拿证据说事,如果说你不打算售卖,那按理说,没必要跟出售的酒做成一样的包装,应该区别开来啊,再者,这个情况消费者喝了这个酒,出了事,这就很严重了。”
“当时也是疏忽了,但是我们后期有标志的,包装是不一样的,包装盒上背部印着非卖品三个字呢。”
“行,下一个问题,你们在银行还有贷款吗?”
“差不多还完了,没有新的贷款。”
“嗯那还好,不至于拉下太多亏空。但是你们这个酒厂估计也开不下去了。”
“开不下去我也认了,只要人尽快出来。”
“行,那你回去清点一下,能卖的卖了,凑上个十万八万的,先把事情压一压,私下里直接去找出了事的那家人,争取让他们别再往上闹了,给点钱安抚一下,能私了是最好,至于你你们酒厂的法人代表,八万块钱差不多可以保出来了。但是五天一个礼拜的这个拘留还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最起码别给人送过去,那就不好办了。”
老丑儿对韩庆军千恩万谢,韩庆军只是点点头回应,过多的话不再提。
老丑儿立马动身回到厂子,打电话联系人,把能联系到的人都联系了,酒厂的机器全部打包卖掉,对方知道老丑儿着急用钱,把价格一压再压,卖的钱最后压到了买价的一半,最后东凑西凑,也只够赔偿和强子的保释金。
后来老丑儿和强子专门去感谢了韩书记和韩庆军,韩书记看到老丑儿依然没有很亲近,他总是这么严肃,但又那么善良。
连续好几年,每到过年前,老丑儿都会去看望一下韩书记。有一年他和韩书记在家喝了几杯,问到当年为什么不帮他跟通讯部的工作人员说一声,一句话让他少挨些处分。
“我没办法帮你,你这种问题不值得我拉着老脸去求人——”韩书记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不近人情。
“我当年就是因为多说了两句话,多写了几个字,被人一下子打的爬不起来,这一辈子也起不来了。不过是帮人说了几句话,求了几句情,就要家破人亡吗?要不是因为我,我那五岁的小子也不能生了病没法治,就那么活活高烧烧死,我爱人也不会跳了井,寻了短见。当年我在我爱人坟前发过誓,这辈子不再帮人说话,不再帮人求情……”
那天,韩书记说了很多话,都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自那之后,再一次见到韩书记,就是在坟前了。
“老韩越是老了,越是开始回想以前的事情了,他爱人,他孩子,那些他帮助过的人,那些逼死他的人……人心呐……我早听他说过,一年前就开始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开始喝酒了,天天喝,顿顿喝,能不出事嘛……可怜啊……”
“到底是谁害了韩书记?”
“是谁?是谁啊,是那个年代吧——”
冯大爷依然健朗,在门卫的岗位上,用他的话说,他还能再干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