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抑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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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健一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孩，想想刚刚咄咄逼人的自己，他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也蹲下来，陪着她。
他还想要抱抱她，无关男女之情。可此刻他退却了，觉得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太无力，渺小，没什么用。
“对不起。”他说，“我不该逼你。”
钟灵善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也逐渐黯淡……
后面他再说了什么，她没听到，回到家中也没有太注意到爸爸和许竹惊讶的表情。
她去洗了个澡，用冷一些的水冲洗自己的身体，从10点钟洗到了凌晨五点，天微微亮……
她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从浴室出来，看见指针指向了完全出乎预料的时间，钟灵善无力地掉着眼泪。
怎么会这样……
她拿出了药箱的阿戈美拉汀，吞了一片。她知道不应该这样的，无论是抑制抑郁的药还是躁狂发作的药，都应该长期规律服用，而不是像她最近这样应急地服用。
可是她太害怕了，她不想住院，害怕一个人，害怕变得不正常。长期服药会让她变得昏昏沉沉，她害怕不能再融入大家，害怕失去这些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许竹凌晨时还听见钟灵善卧室传来的持续冲水声，中午她悄悄推开她的门时见她睡得正沉。
“老钟，你闺女可能病又复发了。”
“唉……我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病受不了刺激，一受刺激就很容易复发，医生也说过可能是要终身治疗的。”
“看看她这几天状态吧，不行就请两天假，再不行，就再去住院。”
钟父想了想，又说：“她学校环境怎么样啊？”
“乱点儿，不过学生都很活泼，况且奇葩的多得是，她在里面不会很特殊。我也是看以前的学校压抑了点，又爱风言风语的，对她来说，能过得自在比成绩好更重要。”
这些话许竹从没对钟灵善说过。她知道钟灵善恨自己，毕竟她从前是她妈妈的好朋友，是她的好阿姨。
高一的周末没有课，申健一不知道钟灵善的状态，始终放心不下，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他求助于窦莎，窦莎答应去她家里看看。
开门的是许竹。
“阿姨你好，我是钟灵善的朋友，我……想来看看她。”
“嘘——”许竹示意她小声，“她在睡觉呢。”
“她……还在睡吗？”窦莎来时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乖，进来——”许竹邀她进来了客厅，“你能来家里看她，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不只是朋友，我们是一家人。”
许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了解她，要不是关系好到一定地步，你不会知道我们的家庭住址的。”
“善善有时候……确实有点闷。”
“不知道她有没有说，但是既然是家人，你也该知道了，她生过很久的一场大病，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和精神上的。因为以前家中出了点事……我也不是她的妈妈，我是……咳，你们说的，后妈。
她妈妈走后，她就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了，以前有个朋友的，叫什么……莹莹，我不喜欢那女孩，之前来看过她几次，可每次来都说自己朋友很多，很忙，好像来看她都是施舍我们似的。
她这病，根除不了，说是治好了，我看也不一定，反反复复的。我查过一些资料，药物也是辅助作用，有一个轻松的环境，接触快乐的人，调节心理，打开心结，这才是最重要的。或许呀，她那把心锁的钥匙，就在你们手里。”
“好……好深奥……”窦莎能感觉到钟灵善有一些不对劲，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没事儿，慢慢来。我看她这学期比在之前那学校状态好多了。唉你给阿姨讲讲吧，她有没有谈个恋爱啊？”
“……”
窦纱怀疑她在套自己的话。
窦纱没有等到钟灵善醒来，与许竹简单聊了几句，放下自己来时路上买的好看点心，便离开了。
回去后她告诉申健一这些，也让他放心——钟灵善的家中有人照顾她。
“而且……她后妈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
申健一依旧放心不下，即使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也担心她的情绪不好，他想要亲眼见到她，才会安心。
申健一在她小区附近不停地溜达，想着她什么时候出来了或许能见上一面。
从落日溜达到了凌晨，也没有动静。
楚洋平放学后和朋友们上网，凌晨才出来，回去的路上便撞见了他。
“一哥？”
“我……”
“别我了，我都懂。走，我陪你转转，去哪？”
“网吧。”
“……”
楚洋平同申健一又回到了网吧。
洋平打够了游戏，便随便浏览着网页；
申健一开了机便没有再动过，开始一根根弹烟灰……
时间一分一秒读过，申健一终于发觉洋平那边越来越安静……
“你看什么呢？”
“一哥……”楚洋平深呼吸一口，情绪不太平静。
“钟灵善从前在康城一中读书，我无聊去翻了翻一中的校吧，搜索她的名字……”
申健一瞬间挺直了背，揍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内容，是满满关于她的讨论，精神病、单亲、母亲自杀……还有什么伤人倾向、自残倾向、恶魔美女、怪胎……
每一个字，都好残忍。
楚洋平眼圈红了，“怪不得她要转校过来……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一个善良的女孩啊！”
申健一更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一下子便理解了钟灵善的那些话，她的自卑，和她对那烂友情近乎讨好祈求的态度。
“这里面很多消息都说是从她的闺蜜那里听来的，就是那个什么杜莹莹了吧！一定是她造的谣。”
“灵善她，真的生病了……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她只会伤害她自己。”
申健一向楚洋平讲述艺术节那天的事，以及那些药。
“所以她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生了这样难过的病，又被唯一的朋友背叛……”
楚洋平陷在这个故事里，有些走不出来，
“可是……可是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温柔。”
天亮了，申健一又到她的小区门口等待，从清晨到凌晨。
周一的早上，他终于见到了她。
钟灵善的面容疲惫，申健一也一样。
“早。”她说。
申健一紧锁着眉头，“灵善……”
“怎么？”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快去上课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谢谢……”
她低下了头，声音很小，
“你怎么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啊。”
见到钟灵善，窦纱也有些放下心来，她从楚洋平那里知道了从前那些事情，这时也不再想问是否和杜莹莹绝交的事了。
管她呢，善善高兴，就好了。
“六月十八号，也就是这周三，是端午节，放三天假，但是周末补课。”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
“节前开个家长会，主要讲一些文理分班的事情。
还有，大家学习都辛苦了，明天学校提前组织了个活动，你们回家让爸妈自己包些粽子带来，家长会结束后，老师在班里放电影，学生们一起吃粽子，换着互相品尝，大家一起过个节！”
“好耶……”台下一片欢呼。
钟灵善低着头不说话。
她没有给家里说家长会的事，也没有说包粽子的事。
班主任那边，她说：“我爸今天出差，我没妈。”
老刘一句话都不敢再问下去。
周二中午，许竹在家里包了些粽子，不过钟灵善中午根本没回来。钟父也去出差了，她无奈一个人吃了一筐。想着钟灵善最近食欲不行，便只留了两个在冰箱里，打算等她晚上回来吃。
开家长会时，学生们都忐忑地等在外面，担心老师会不会向自己的爸妈告上一状。
窦纱从前最担心这回事，这回最担心钟灵善，她没有人来开家长会。
或许是考虑过节的因素，老师们也不想给大家添堵，这回家长会结束后，上下一片祥和。
家长们留下了粽子回家，学生们开开心心地准备一边吃粽子一边享受班级电影了。
班级电影，比在任何影院里都快乐！
钟灵善没有粽子，她有些不想回班里。
“走嘛走嘛！喜剧片！”窦纱强行拉着她回去。
一进班，她傻了眼——
自己本以为会空空的桌子，上面放了满满一大兜子五颜六色的粽子。
“钟灵善——”门外传来朋友们的声音。
她回头。
黄小妹：“黄色绳子的粽子是我妈妈包的，让我带给你！”
陈皓雪：“白色绳子的粽子是我妈妈包的，让我带给你！”
史泰龙：“蓝色绳子的粽子是我妈妈包的，让我带给你！”
苏哲：“绿色绳子的粽子是我妈妈包的，让我带给你！”
楚洋平：“彩色绳子的粽子，是我爸妈从国外寄回来的，让我带给你！”
窦莎站在她的旁边说，“他们都是蜜枣馅儿，这里面所有的豆沙馅儿，都是我妈包的，让我带给你吃！”
申健一也不好意思地掏出了个粽子：“这个最丑的，是我自己包的，没好意思放进去……给你。”
钟灵善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们……谢谢你们……”
“谢什么，一家人。”吴艳说，“小善，我没有爸妈，自己也不会包，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吃粽子。”
“你们怎么这么好……”她的喉咙里仿佛憋了个大疙瘩，声音很小，“能遇见大家，真的是太好了。”
“能遇见你才是我们的幸运！”窦莎说，“因为你，我成绩都提高了！”
史泰龙：“能认识这么漂亮的朋友，我可是觉得倍儿有面子！”
楚洋平：“钟灵善，你是我见到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孩！”
“对！你最最最最好了！”小妹与皓雪说。
“钟灵善，你值得。”申健一说，“因为你很好，所以你值得拥有一切。”
钟灵善看着他，看着大家，用力地点头。
楚洋平露出了他招牌式的阳光笑容，说，“这么多粽子，我看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走，带着粽子，我们去庆河边野餐去吧！”
“好耶！”大家纷纷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可是因为那些小部分喜欢的人和事，也好好好地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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