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寻亲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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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一去北地，盛夏暑消，沦为夏末。

再见到竺衣的北地城主笑得一派丰神俊朗，丝毫看不出他此前已与止此阁交手三次。

他无虞，竺衣踏实了不少。

然，初临与宋西原一行人结伴而行，左柸、涂钦承均不知他们藏匿何处，竺衣便见不到自家兄长，为此，她日夜焦虑难耐。

仇水常常带她外出寻人，而左柸知她心忧，一边命胥桉郢留意她每日的去向，加以精心保护，一边着手布局为宋西原洗脱身份之事。

当时初临的处境并不安全，止此阁的人面上不显山露水，实则暗中总想杀他。宋西原不想他如此犯险，奈何赶他不走，时日一长，阁中人歹心蠢蠢欲动，令她愈加忧心。

她见过在集市上转悠了多日的竺衣，也知晓竺衣常去草原上的小部落探寻他们的踪迹。趁阁中人不注意，她主动现身去找了她。

暗中的人极易找到明处的人。这一日，她在街角叫住了独自出来的竺衣。竺衣远远瞄到跟在她身后的初临，又气又兴奋，恨不得跑过去打人。初临抱剑站在街巷暗处，看到她气愤的眼神，心生愧疚。

终于见到这个毫发无伤的任性兄长，委屈担忧、如释重负与埋怨齐催生，迫使竺衣当众红了眼落泪。初临走过来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被她挥开了。她握拳，狠狠地接连锤在他身上，哭闹着要他回去。

那样喜欢笑闹的一个人，自打初临随宋西原消失了，她便时刻提心吊胆。那些不知他去向的日夜里，她多半会做噩梦，梦见他出事。

说不上为何，初临会彻底消失的预感一日重似一日，强烈到可怕。

而她，绝不想失去这个亲人。

宋西原将交谈的机会留给两兄妹，初临竟下意识地要随她走，这一瞬间，竺衣凉透了心。

“哥哥，是不是我今日无论怎么求你，你都不会心软半分，随我回去？”

初临看着宋西原走远，口气稍显焦急，“竹子乖一点，哥哥后面就回。”他拍拍她的肩，抬脚欲走。

见他如此，竺衣抹泪拉住了他的衣袖，“宋姐姐对你无一丝情意，你追着她有什么用？！”她大吼，眼泪都甩了出来，“她已经和亭屿说好了不会在一起，她是打算去找钰王的，你如何争得过一国之主？你告诉我！”她攥紧了他的衣袖，极其用力。若她有能耐，当是强行将他提走的做派。

初临又为她擦泪，苦笑道：“竹子，我就想陪着她，能陪一次是一次。等她去了钰国，入了宫，我就回来。”

“我不要！她身边太危险，我不要你卷进去，你跟我走！”忽然的，怕把他吼急了，适得其反，她连忙又换了语气，缓和下来，“求求你了，哥哥……我很怕你出事。你没消息的这些天，我都睡不好，难道你不心疼我了么？你若出了事，我和哥，还有远在西离的阿娘怎么办？”

“哥哥一定回来，不耍赖。你就安心跟着柸先生，他有能力保你。接下来西原他们还要继续打北地城主的主意。我知道你跟那城主是好友，你放心，我绝不插手对他不利的事。我守在西原身边，只是为了保她不受伤。”

“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愿意回来？”

竺衣嫣红的唇被白齿咬着，初临掐了掐她的小脸，命她松开，而后道：“总是在说我，你追随那柸先生不也是死心塌地？”

她摇摇头，想说不一样，复一想，眼泪掉得更凶了，“亭屿会保护我，而你是为了宋姐姐以身犯险！”

初临实在无法收心，下意识地向宋西原离开的方向看了又看。竺衣心中凄凉更甚，心一狠，下一刻未作他想，便要趁其不备，学着习武之人以手刀击晕他。

结果砍得自己手痛不说，初临亦是捂着脖颈颇费解她的用意。她见失败，委屈地撇嘴哭了：“你别让我找不到，至少留个信儿给我啊……”

带不走人，能得到他的行踪也好，好歹以后他随宋西原去往何处，她不至于毫不知晓。

初临总算妥协了，与她商定每隔三日就在城中逢面。

回了客栈，竺衣将他的行踪告知了仇水，即便一颗心落了地，她还是委屈了许久。

两日后，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日夜兼程赶来的宋冬晨。

原来，这不省事的宋二小姐在遥案庄寻死觅活，闹着要出庄，左邀没精神应付她，派路麦和暗影带她出来了。

一路风雨兼程，饱受摧残，是以她一见到左柸，当即哭着往他怀里扑，左柸以手撑住女子细削的肩头，未令她得逞。

待她看到从左柸临间房中出来的竺衣，登时气红了脸。竺衣惊异片刻，而后了然地收起异样的表情，兀自下楼去找仇水。

宋冬晨极想知道姐姐的去向，左柸怕她惹事，即便他已知晓，仍只道不知。她倒也聪明，不缠着追问。

从来不与竺衣对盘的人，此番没有出格的作为，竺衣倒尚有闲心去涂钦承府上。

止此阁想要涂钦承的命，幕启想要北地的权，两种势力加袭，足够涂钦承应付。她难得从这男人的眉宇间看出明显的疲态，随后就为他送了些蛊药养神。

涂钦承无法陪她畅玩，孰料他的几个子女却拉着她玩得开心。

与城主长子涂泱络比赛射箭的一日，又来了止此阁的人。宋西原一身青衣袭向涂钦承，被涂钦承反手逼退。竺衣领着涂泱络躲开，小家伙摩拳擦掌，冲动地想上前比试，被她死死拽住了。

血腥场面见过几次，她没什么兴趣看，索性拉着不安分的孩子进了屋。等外面归于平静，她方出来。

看着下人清理府中的尸首，涂钦承负手而立，面目沉重。因他的情绪低迷，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涂钦承也没看她，少有的严肃，道：“我耐心无几，方才差点杀了他心上人。”

她知道涂钦承一直很为难，不杀宋西原，是因为她是左柸心尖的人，然而宋西原却只有一个使命，便是杀了他。

“你千万要在保证自己安危的前提下，再对宋姐姐手下留情啊。”

听得出她的担心，男人掩去戾气，爽朗一笑，“本主可不是个短命鬼！”言毕，亲自送她回客栈。

宋冬晨见涂钦承突然出现在客栈，想起数月前他用刺鞭抽打自己，一时吓得腿抖，急忙回了房。左柸出来见涂钦承，歉意地一托手。

三人在客堂闲聊了几句，涂钦承就走了。

左柸一连许些时日不曾见竺衣粘着自己，略感轻松的同时，发现她近来不如先前开心，特意问了几句。

想他已经为宋西原的事费心诸多，竺衣只刻意地笑了笑，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