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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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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稍事恢复后的左柸去看母女二人,却只看到了阿娘,他心中一紧,问竺衣在何处。因担忧而出神的阿娘听他这样问,也是一怔,“竹子不是去了你房里吗?”

男人脸色微变,随即压了下去,他上前安抚阿娘,命精神好些的人来照看她。而后取了只烟花当空一放,他提了物画前往古寨。

这时分,竺衣正左右躲闪竺腾的进攻。她虽不会武功,但身法灵活,一连躲开了好几次。

竺腾从未关注过竺衣的成长,想不到她还有点防身的本事。怒意叠起,手中的刀挥砍得更不客气。

再一次旋身躲过砍来的冷刀,竺衣凉凉开口,“我想问问寨主,弑杀亲女的感受如何?”

听到“亲女”二字,竺腾如被刺激到,大喝一声,“你个野种,算什么亲女?!”

心中不痛是假的,竺衣笑着咽下去,明朗道:“我说的是三月时您亲手断了小十三的命那件事。”她将痛如数还给对方。

果然竺腾一个虚晃,拿刀的手都不怎么稳了,“你个……混账,老子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前面就说了让你利索点,一连三次都杀不了我的话,您可就太废了。”她看竺腾不单单是被激怒,提及他的痛处,竟能让他又苍老了几分。

听她故意惹恼竺腾,仇水的心仿佛悬挂在喉间,生怕一个不测,她真的出了事……

这边渐显疲态的竺腾停了下来,他瞪着眼,阴恻恻地问竺衣:“你说我杀了你两次,我怎么不知道是哪两次?”

“哎呦,”竺衣眨了眨清澈的杏眼,“我出生你就扔了我,我死了一次;一年前我回来,你踹我、半夜将我扔出去,我死了第二次。这些你都不记得?”

“哼,我可没工夫记起你这么个东西,更懒得跟你翻旧账。”说话间,这人又开始动作。

“我也不想和你翻旧账,但是气气你我就很开心。”也不知道竺衣究竟有没有一丝害怕,她的灵动与竺腾的倦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下,耍嘴皮子功夫挑竺腾的怒火,她是真的乐在其中。

“实话说,我小时候很羡慕别人,尤其是你的一堆子女。他们每个人都能叫你阿爹,做错了事也不用担心受罚,我却不一样。我清楚得记得三岁那年,就因为跑到你面前叫了一声‘阿爹’,你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我是谁,经其他婆姨提醒,你反应过来后就一脚把我踹飞了。我人那么小,为何记得那样清楚?因为我飞了很高,还狠狠撞到树上。落地半天疼得我喘不上气,迷迷糊糊听到你们那堆人,老的少的笑成一片。”竺衣一口气说了很多,“明明阿娘在我学话时,一遍遍教我念‘阿爹’的,谁知终于向你叫出了口,却差点送了命。”

竺腾早记不起这八百年前的事。

“我叫你那堆子女‘阿哥’、‘阿姐’,他们让我学狼狗叫逗他们开心,还跟我说野种就应该偷偷死掉。”

终究是说话分了心,竺衣一个闪躲不及,右臂被划伤。她抽了口气,接着絮叨:“同样是你的女儿,小十三能获得你全部的宠爱。你把她高高捧在手上,说是上天赐给你的珍宝。呵呵,我以前傻的时候,尤其羡慕她,甚至可以说嫉妒。”

“不过后来就不会了,因为我发现你们所有人都比不上我阿娘和我的哥哥。”

竺腾失了耐心,“你说这么多是遗言?”

这话在竺衣听来,简直是笑话,“不,我的遗言你不配听。我说这么多是觉得,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趁对方都有气儿,多搭两句话。另外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将死之人,一定是你。”

耐心尽失的竺腾将刀一丢,对身边的人道:“你们上,留她最后一口气再交给我!”

一听这话,竺衣也不笑了,她转头向仇水耸肩,“哥,我已尽力。这次可真要听天由命了……”

竺衣与竺腾周旋了这么久,育蛊液总算起了点作用,仇水慢慢站起来,“不慌,我但凡有一点力气,都不会让你出事。”

竺衣走过去扶他,小声道:“也许我还能抗一阵子。”

身后人迅速围来,仇水卷过竺衣护在身后,用剑身挡住劈来的利刃。他毕竟才恢复了少许体力,勉强抵过这一击,还是难以支撑地倒下去,同时将竺衣压在身下护住。莽夫们看仇水如此不堪一击,轻视地朝地上的两人又举起长刀。

竺衣怎能任仇水背对敌人?说时迟那时快,在长刀挥来时,她翻身而起,猛地踢踹对方。

顾此失彼,一连踹倒了几人,躲闪时就慢一步,一把长刀狠狠刺进了她的后肩。这突然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嘤咛,她捂着肩膀还想扶仇水起来,背后又泛起一阵凉意,仇水来不及拉她,那一瞬间令他大惊失色,竺衣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认命扑在他身前。

无论怎样,为他挡住一点是一点。

等待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倒是惊呼声四起。

一阵眩晕,竺衣视线模糊了片刻,听闻异物落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去看,就见上一刻面目可憎的莽汉头颅纷纷滚落在身边。各自双目暴睁,均是死不瞑目之态。

经过四周涌来的惊呼声,她才知道原来外面有这么多人看戏。

仇水急忙去看她的伤口,她蹙着眉摇头,想安慰他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心里暗骂这刀上淬毒。

左柸手中执剑,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受了伤,眸中瞳孔转为幽深,杀意肆虐显露在面上。穿堂风过,他鬓间发丝扬起,本是风度无两之景,现下带给人无边的压力。

暗影于他身后现身,他打手势下令清人。一干看戏者竞相奔走逃命,口中哀呼。竺衣无暇去看外面场景,她扶着肩膀转过来,随意看了看与竺腾对峙的男人。

不知是毒发灼痛了肺腑,还是她原本身子太虚,眩晕一时加重,连带着胸腹沉闷,头痛欲裂。她已看不清那方立着的男人。

左柸将物画提起,直指竺腾,“左某看在你是她生父的份上,一直没有动手。孰知你一心要杀她,那莫怪我回敬大礼。”他说完这话,轻阖双目。

竺腾刚想提刀应战,却见这年轻人眨眼间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老脸霎时由红转黑,刀还没拿稳,左柸手中的物画缠上去,再抽回时,他的半只手臂落了地。

失臂之痛如锥心刺骨,竺腾嘶吼着痛呼。他疯狂大喊,命全部的寨人都上,如此喊了几句不见人来,心中极度慌张。再看外面形势,只一眼便叫他颓败地连连后退。

不管男女老幼,凡是想过来帮他的,暗影一个都不放过……

竺腾沉沉喘气道:“怎么会这样,我寨中千人竟无还击之力。”

不理会他的狼狈,左柸微回头,问竺衣:“杀么?”

竺衣狠狠拍了拍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杀吧,我想出去。”她被那毒折磨得愈发难受。

竺腾被她六亲不认的语气吓得转身欲跑,左柸回头的当儿甩出了物画,赠予他穿喉过的体验。

看着从自己喉间刺出的剑端,竺腾双目死灰一片,晃了两晃,轰然倒地。他翻着白眼蹬腿扭动,不甘心亦不敢置信。

须臾,身体扭曲成一副怪异姿态的人彻底没了声息。

仇水费力地将竺衣揽着送到左柸身边。左柸朝近旁待命的暗影示意,那暗影立即带仇水出了寨。

竺衣胸中过于憋闷,好不容易咳嗽一声,却吐出大股血来。她努力睁了睁眼,嘀咕一句“疼死我了,那刀有毒……”左柸一把抱住她,方才杀人的淡定不见丝毫,他颤着手为她抹了把嘴边的血,运起镜双生迅速带她出寨。

他唤她的名字,竺衣听不清。耳边风声一时振聋发聩,再一时的安静过后,她隐隐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杏眸疲倦地阖上,滴血的手软软垂下,她在左柸怀里陷入无边黑暗,软着身子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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