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文翁治湔,润泽天府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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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都尉等人的到来不但让文党松了一口气，就是江晚也放松了许多。再这么下去，文党的身体怕是先被拖垮了，还谈什么以后。
手底下有人可用，文党之前的计划便有条不紊推行了下去。
九峰的溪流一条一条被疏通，哪怕依然是时不时一场大雨，至少山区不会再有人被泥石流淹没，也不会有部落被灭族。
可是，溪流理顺了之后，一些本来就不想下山的老人，以及一些迷信天神的人，竟然重新从还没安顿好的驻地试图回去山上，寻找他们部落的新巫师。
文党有些焦头烂额，就在江晚猜测他会怎么解决这次的难题时，文党竟然宣布要在丹山脚下堰塞湖抓“犀牛大仙”，让九峰所有的部落族民前往一观。
这文党怎么也迷信了？江晚再次瞠目结舌。
不过，随即她就想到了文党卖官的妙招来。放出去的官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收回来的银子却足够支撑好几千民夫一月开支。
这次祭祀，想必又是文党弄出来的一个幌子。
六日后，丹山脚下七星岩上人影幢幢，隔着堰塞湖的平地上、树林里，就连一些高大的树干上都是人。
江晚占据了一个好位置，不但能够看清七星岩上的人，还能将观众席都看得七七八八。
由文党操刀的祭祀可比假黑巫的要专业得多，道教二十四治首治就在繁县，阳平、葛仙两个道观还是有些香火的。
这两个道观的观主还是师兄弟，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又穿着崭新的道袍，比部落的巫师看起来专业太多。
七星岩上除了两位观主带着人做法，还有文党带着郡守府以及黑岩等十来个部落管事的。
“水里真的有犀牛大仙吗？”不少山民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就连阿和都禁不住问了句。
江晚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浑浊的泥水，“也许吧。”
阿和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别的孩子都回去找父母去了，他没去处，看江晚都留在了文党身边，便也默默留了下来。
只是江晚有她“活地图”的用处，阿和却什么都不会。不过他也算机灵，一直都跟在文党那几个家仆身边，这些天也学到了一些知识。
人就是这样，无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旦开始学习，就会开始思考。
思考之后，阿和就发现。大家都是九峰的山民，他比江晚还大两三岁，却处处不如她，她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也引领着他。
“小碗，你看！”阿和看到七星岩上，作法的人往水中抛洒了什么，水面上顿时像烧开的热油，沸腾了起来，有的地方还冒出了一尺多高的水柱。
岸上的人群也像是这湖水似的沸腾起来，一个个不用谁命令就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
还有人潮水似的往后退，生怕“犀牛大仙”会从水中暴起伤人。
不一会儿，沸腾的架势渐渐止住，文党又派了几个士兵下水。
士兵们水性好，在水下摸索了一会儿后浮了上来，比了几个手势。岸上的士兵便抛下几根铁索，水里的人带着铁索下去捆绑了什么。
待得水中的人再次浮起来，四根铁索抛向了岸上。
这一次，文党没让士兵们出面。而是让黑岩组织了山民分别用编织起来的藤条缠了上去，一声令下，山民们喊起了整齐的号子。
随着韵律感十足的号子声响，山民们齐齐用力，藤条的绳索和铁索绷得笔直。
黑岩不愧是山民中的第一勇士，露在外面古铜色的手臂肌肉虬结，汗水滑落，力量感十足。
由他带头喊着号子，声音铿锵有力。别人都是十个八个一根绳索，他这边倒好，就一个人。
不过看情况，他还真是一个顶别人十个。拉扯绳索的人一步步往后退，湖中的东西也一点点往上，渐渐露出了真容。
先是圆润的背部，接着是头和四肢。
从湖水中拉起来的是一头石犀，虽然形状看江晚看来有些抽象，可能够分辨出头部、外突的嘴、以及清晰的四肢，这些便已经足够让江晚以外的那些人认定这就是一头犀牛，一头石头犀牛。
“犀牛大仙！这是犀牛大仙！”阿和也拽着江晚的衣袖，和山民们一样激动又惊奇。
石犀升起，又有人下水，将事先扎好的木筏推到它身子底下。黑岩等人改拖木筏，终于将石头犀牛给拖到了岸上。
足有一丈长、六尺多高的石头犀牛身上披满了锁链，像是被五花大绑着。
文党站到了人群前方，“看！这便是你们所惧怕的犀牛大仙。它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不需要用什么祭品去求它不发怒，直接除掉它即可。”
文党的话对山民们来说是一种颠覆性的观念，可是那巨大的石犀就摆在面前，好像……文郡守说得也不无道理。
阿和颤抖着身子想要上前摸一摸所谓的“犀牛大仙”，可是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实在是太多，他和江晚根本挤不进去。
“犀牛大仙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阿和会思考了，有些难以置信。
江晚冲天翻了个白眼，文党准备了这么久才弄了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来吓唬人，别人都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怎么阿和还怀疑起来了。
江晚把阿和往后面拉了点，不让他一个小孩子往前凑，用一种哄孩子的口气对阿和道：“犀牛大仙也不是什么大妖，哪里是这些仙长的对手。”
阿和心有余悸：“可不是嘛，刚才水里那动静真是太可怕了。可是为什么犀牛大仙煮熟了会变成石头，而不是烤肉？要是烤肉，这够我们多少人吃啊。”
“……”江晚还没发现阿和是个馋猫呢。比手里的小黑崽儿都馋。
江晚继续帮文党骗小孩子：“你都说了这是犀牛大仙，又和普通的牛不一样。也许犀牛大仙本来就是石头变的，被杀了之后它又变回了石头。”
“怎么可能呢？”阿和果然长进了。
“怎么不可能。我还知道一个石头的猴子成了精，它更厉害，最后不也被人收服了吗。”江晚不想往人堆里走，只能反向逃离。
阿和抓着她手，被吸引得也只能跟着她走，这下不执着于去摸石犀牛了。
只是阿和现在执着于石猴的故事，也缠得江晚想打人。打人是不可能的，她也打不过，就只能把石猴的故事给讲下去。
不过为了时间以及照顾阿和的接受能力，江晚直接让侍候折在了如来佛的掌心，让阿和知道再厉害的妖精也会有能制住他的大佛。
阿和是安抚了，小黑崽儿明显没听够。而且小黑崽儿可不像阿和那么好骗，清楚地知道这石猴肯定后面还有事，这两脚兽也太狡猾了。
江晚和阿和脱离了大部队。文党却才正式开始治理湔江第一步，那就是挖开丹山脚下的七星岩，让水位比前些天又高了不少的堰塞湖多一条泄洪的通道。
这堰塞湖已经在这儿一个月之久，如果是继续放任，仙居乡和新落成的龙门乡就能成新的泽国，被埋藏在水下。
从七星岩另外一边倒也可以下挖，那边就是原来的河道。可那边土质太软，要是有个缺口，所有的水流就会一泻千里，一股脑往堋口乡以及底下的牡丹乡奔涌而去。
到时候，繁县底下几个闹干旱的乡倒是能解了忧愁，可现在还算完整的沿河几个乡估摸着要被水洗一遍。
七星岩是块硬骨头，但文党还是要从这里开始啃。
黑岩如今是彻底被文党收服，只要文党一声令下，不管多难，他都是头一个响应的。
七星岩埋在水里，那他就跳进水中，用朝廷给的铁锤和铁？头，一点一点往下凿。
七星岩往下，文党又带着人开始爬山涉水考察丈量。
经过一段时间勘察，文党发现湔江的水流还是太大，凿开七星岩往另一个方向开出一条河，还是不能保证下一次暴雨时候不水患成灾。
于是，文党不得不将整个繁县都走了一遍，终于制定了新的江流规矩。
对！文党就是给江水定了个规矩。从凿开七星岩开始，让湔江分成若干条支流，不但为上游分流，也要为下游解忧。
说者容易做着难，规矩是定了。但要江水跟着规矩来，中间要做的事情可是太多太多。
这段时间文党忙着给江水定规矩又开始了日以继夜的忙碌，江晚又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愚昧不开化的山民们其实也有他们独有的文化和智慧。除了黑岩他们唱的那韵律感十足的抬工号子，这些人还有他们独特传递消息和解乏的方法。
从九峰山脚十八弯开始，到七星岩，上下游弯弯曲曲大约六十里。要是从河边才刚刚修筑起来的道路上走的话，没个一天两天到不了。
河道经过疏通后的枯水季节并没有多大的水量，竹筏和木筏行走并不是多方便，就连山民们发明的独木舟也稍微长了点。
于是，他们自己发明了另外一种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