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梦(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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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享尽尊宠，有爱她的父君，却没有娘亲在旁，她心高气傲，刁蛮泼辣，想打谁就打谁，想干嘛就干嘛，天上地下，没有人敢和她作对，却也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作朋友，真诚相待。

她的孤独，她的虚张声势，只有天生哑巴的筃竹能懂，因为她和她是一样的。

颛顼大帝叹息一声，道，“你这是伤了父君的心——来人，将茵竹从诛仙柱上撤下，贬入尸山。”

火凤不依不饶，放声道，“父君，您当真要孩儿血溅当场吗？”

仙家窃窃私语，颛顼大帝忽然一怒而起，喝斥，“凤儿，你这是得寸进尺，你要为父放了她，不追究她的罪责，又让为父拿什么去向死去的苍生交代？！你再不让开，为父连你一块罚！”

隔着滂沱的雨幕，看向泣不成声的火凤，她淡淡开口，“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好像生死对她已经不算什么了。

雨淅沥沥的落下，火凤的眼泪也淅沥沥的落下，她盯着筃竹的脸看了很久，半晌才不敢相信的问，“你是认真的吗？”

筃竹点头。

雨下得太大，她几乎看不清火凤刹那变得狰狞的表情，只听她又问，“你是真的想死吗？”

筃竹脸上浮起一点笑意，“我不想死，可我不想看见你因我而死。师尊要罚我，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火凤看懂她眼里的恳求，叹了口气，终于肯放下剑，下一秒，长琴便冲上来，将火凤抱离诛仙柱。

长琴离开前，塞给她一根自己元神中抽出的琴弦，说，“......对不起，请相信他。”

这边，一直旁观一切的林小竹还在琢磨长琴的那句话，扭头想问问魏然，却发现他正盯着长琴的背影出神，半晌才回头对她说，“茵竹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骨伞会带着我们去揭开真正的谜题。”

林小竹“咦”了一声，“谜题不是已经揭开了吗？”

她指了指魏然揣在口袋里的青色布帛，“茵竹死不瞑目，确实是因为你的前世孟章神尊，她临死都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疼爱她的师尊，为什么一直不肯去找她，还写下那么绝情的宣判书。”

林小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怨妇一样的口气到底哪里来的，也许是前世的后遗症吧。

魏然却道，“都过去了。”

片刻后，魏然收起骨伞，看向前方，“不周山，我们到了。”顿一顿，补充道，“茵竹死的那天，孟章就在这里。”

林小竹放眼望去，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碧蓝色大海，环绕着一座连绵不绝的山峰。

山峰高耸入云，峭壁孤绝，如夸父之斧劈就的万仞利剑，垂直插在海面上，剑尖隐没在云中。

山腰弥漫着仿佛永远散不开的雾气。山脚生长一层稀薄的植物，往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所谓不周山，看似不动声色，却让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魏然看一眼悬在空中的骨伞，拉起她的手，一步垮了出去。

这么高的悬崖，林小竹魂都要吓飞了，却发现他踩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身后是叮咚流动的泉水，还有使人心旷神怡的鸟语花香。

他们的手没有松开，林小竹看着他们处在一步之遥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下子愣住了，没愣多久，被魏然一把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