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淮扬美人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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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君——”刘老爷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竟然几欲倾倒。
下人赶快过来扶住他，这才换了一口气问：“......真是她回来了？”
萧云萦方才听刘家夫人的言语之间，已经大概知道应该有这么一位人物，可能在山庄出现过。
所以刚刚老徐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如实讲了出来，就是要看看有什么反应。
现在，不用细说，萧云萦已经心下了然。
这位香君姑娘，应该就是刘家夫人口里的“贱人”，而偏偏就是这位刘家老爷心里的“白月光”了。
沈梦舟明明横眉轻挑，显然也猜到了七八，却走了上来，扶着刘老爷故意问：“刘老爷，这位香君姑娘是何人，还请您说说！”
虽然这其中必然有不少秘闻艰辛，但是既然和山庄的古怪事扯上瓜葛，还是得有人来问问清楚。
沈公子知道自己最适合来做个穿针引线的人。
刘老爷久久叹息了一声，却很难开口，半天也只重复着一个字：“她......她......”
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好像还没有从刚刚得知的消息中缓过来。
于是四人就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坐下，下人送来清茶四杯，且等刘老爷慢慢缓一缓。
“香君是我最敬重的女子。”
喝下一口茶汤，他从这句话开始讲起。
往前再数一年，去年的春日，刘老爷刘通带着家仆学徒十数人离开广海县售卖丝织品，计划着在江南六地多走走，逛逛，顺便学一学织锦的技艺。
春日江南，正是时光正好，风日最佳的地方。
他们这一走，便不知不觉停留了一月有余，家中频频修书而来，这才让刘通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乡。
他这人颇为热情好客，与人交往也很有义气，在江南之地也就结下了不少朋友。
其中一位扬州本地商贾听说刘通大哥要走，半夜就过来挽留，便硬要在春思楼设宴招待一番。
取了自家私藏的上好佳酿，酒香四溢，一时间喝得酩酊大醉。
男人们喝醉了正在桌上谈心时，突然听到空中飘来一句软绵绵的唱词，划破了楼里的浑浑噩噩劲儿。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这便是最近江南有名的曲子了，唱的是女子闺情。
“怎么还在唱，不是领了赏钱下去了吗？”刘通嘀咕了一句。
刘通倒也听过不少姑娘唱这一句，偏偏此刻也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只觉得这女子的声音里竟然多了三分惊讶，三分娇嗔，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他从乌木雕花圆窗向楼下一望，那人那景却照进了他的眼底。
湖面上一轮皎洁的皓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
夜风柔和地轻抚，掀起小楼上的纱幔漫天飞舞。
他也才喝了酒，本就看不清楚，这红纱漫漫，更是惹得他有些着急。
想见伊人一面的刘通，扑在了小楼的窗檐上，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黑夜中的湖面上倒映出破碎而明亮的月光，水面也不平静，一只小船却静静地停在了湖心。
是江南常见的乌篷船，船头挂着一盏灯笼，站着一位白衣佳人，手里拿捏着一柄檀木扇子，正端着身段在练习这曲子。
刘通自己许是被回忆打动，情不自禁地说：“见到香君的第一面，我才知道原来女人应该是这样。不需要太多的脂粉，更无谓任何装饰，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词。”
萧云萦的年纪尚轻，哪里听得懂这其中的情愫，觉得这般年纪的刘家老爷倒是和年轻人一般喜欢谈情说爱，就偷偷偏了头看看同伴。
只见，陌奕小道长听得专注，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地面，似乎在沉思，整个人清朗肃静极了，一副生人勿扰的架势。
而沈梦舟则靠在亭子的一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眨了眨眼睛，见她转了头过来，朝她露出一点笑容，像抓住了她溜号的似的，轻轻瞪她一眼，示意她继续听。
他们好像还挺.....萧云萦内心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把心里的嘀咕全部都吞了下去，继续竖起耳朵听。
......
小楼之上的刘通，醉眼看美人，一见倾心，四处派人打听，这才找到这条乌篷船上的佳人。
她就是香君，二十二岁，春思楼的妓家。
找到了香君之后，刘通老爷便把回家的事又抛过头了去，一心栽在春思楼。而香君却避而不见，任刘通老爷怎么苦苦相求，这一待就是十日。
刘老爷也是个痴心人，十日里没得就在春思楼花钱，大把大把的银钱始终没能赢来了美人一顾。
最后还是那扬州的朋友想办法讨来原版的话本折子过来，这才赢来了和香君的正式见面。
缘分就是这样捉弄人，慢慢接触来，刘通愈发觉得香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她和你说话的时候总是眉目低垂，说到她高兴的时候才挽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刘通花了这么多钱，她却不为所动，却为了一本话本而肯与他共读。
这哪里是月下秦淮娥，简直是书中颜如玉。
等到刘家夫人再三催促，已经和香君姑娘定情的刘通花了大价钱帮她赎了身，并作出了决定，必须要把香君带回云锦山庄。
下人们吓得不行！
谁都知道云锦山庄的夫人脾气暴躁，仗着娘家也有些钱财，本来不怎么把老爷放在眼里，人前人后都没有少甩脸子给老爷看的。
如今要是知道老爷还敢带人回府，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下人学徒跪了一地，刘通的脾气也上来了，自小就是做少爷的，虽然一贯脾气温和些，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想要的原则。
也不管下人们怎么劝阻，拽着香君就上了自己的马车，大臂一挥：“回家！”
想想方才刘家夫人那精明算计，泼辣蛮横的样子，萧云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寒意十足。
刘通老爷虽然现在眼中满是疲惫，回忆往事时却还是隐隐有些欢欣之意。
沈梦舟见萧云萦一脸茫然，轻轻一笑，放弃了让她理解这些事情的念头，对刘老爷说：“刘老爷一怒为美人，倒也一段佳话！”
刘通老爷却轻微地摇了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若是能重来，我宁愿我不曾遇见过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