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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一清家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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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小院,郑思齐立刻被这份清幽吸引了。他真没想到就在喧嚣繁华两三公里开外,竟藏有这样一处清静之地。小道旁的路灯柱都很低,微弱的灯光掩映着高大的梧桐,草木清香弥漫整座院子。

绕过一个花坛,就见葛潇如在朝他招手。

进了客厅,虞一清起身相迎,在东侧休闲区坐下。虞一清自己上茶。

郑思齐问:“虞先生可在家?”

“家父总要下个月才搬过来。是不是想去书房看看?你尽管自便,不必拘礼的。”

“哦,那不妥,下次有机会再登门求教。对了,你的鱼怎么样?”

“在那边。过来看看吧,潇如刚帮助换了水,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呢。养鱼也很费功夫的,伺候它不容易,前段时间就陆续死了两条。”

葛潇如也走过来,“可能是新开的水族箱,底部的沙子碱性高,加上胶水等化学物质,多少有些毒性,所以换水还须勤快些,换水量又不能过多,每次不要超过四分之一。”

郑思齐听了笑道:“呵呵,看来这不只是技术活,还是体力活呢,修身养性最合适不过。往后葛兄得多过来看看才是。”

“他那么忙,哪那么容易请到啊。我说还是多传授经验才行。你得把秘诀、注意事项和操作要领悉数传授给我,这才管用。否则,往后一遇到麻烦,又得劳你大驾。”

“能有什么秘诀,只是多花点心思,多观察鱼儿进食、活动情况。”

“你是玩家,说说自然容易,我却总不得要领,一会儿怕喂食少了,一会儿又怕喂太多了;有时担心水质不好,想多换几次,有时又怕水换得过勤,鱼儿不适应。有时候看看鱼缸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有鱼儿得病要死。”

这时,筱娟忍不住插话:“我说葛潇如,又不是你的重点科研项目,还玩保密呀!是不是想找借口多上门指导呢?”

“嘿嘿,正有此意。如此便可多来喝一清煲的汤。”

“咳,我说葛潇如,你这脸皮可真越来越厚了呢!一清姐凭什么给你煲汤啊?”

“哟,听口气,筱娟好像有点醋意哦。”郑思齐忍不住打趣道。

“算了,反正你们总是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干脆闭嘴得了。”

四人又坐下喝茶。筱娟果真不再话多,很安静地听他们聊天,还不时起身给几位添茶水。葛潇如欣喜地看看她,静谧的神态迥异于平时,像欢快奔跑后蹲身休憩的小鹿。

“呵,沉默中的李小姐,真是端庄贤淑,可以入画了。”郑思齐微笑着赞道。

筱娟似乎想张口反驳,一转念,却只将嘴一撇,依然端坐着。

虞一清见了,故意叹一口气说:“像郑先生这样的达人,也仍是老派观念,总希望女子端庄贤淑,不喜任由天性烂漫。”

郑思齐听了,忙惶恐道:“虞小姐何出此言?这罪名可大了,且是我一向来所指斥的,怎么就落到我自个儿头上来了?”

这时,筱娟忍不住在一旁冷笑道:“哼,你们男人就这么自私,心里想着要万种风情,一边却又要求女子端庄贤淑,这可难了,除非一妻一妾,或是在贤惠的夫人外另觅一位知心俏佳人。一句话,自私、虚伪!”

“骂得好,骂得好!”葛潇如怂恿道,“真痛快,男人若是这副德性,该骂!”旋即正色道,“所以像我这样良知未泯的男人就自觉抵制婚姻啊。”又朝郑思齐望望,“像郑兄这般已婚男士,不知有何感慨?”

筱娟忙抢过话头:“你别卖乖!分明是找不到意中人,却替自己找到借口了。”

葛潇如又笑道:“那依筱娟的意思,郑兄是否该另觅一位红颜知己方可称心呢?”

筱娟依然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没错。”又转身对郑思齐:“如果你够坦白,那就扪心自问:听到这句话,你心中可闪过哪个女子的身影?”

郑思齐听了,不由暗自一惊——自己确实想起了宋惠莲。心想:女孩的心思简直不可思议,对于感情,她们确实细腻敏锐有直觉,难怪歌中唱到“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但“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不禁又想起昨晚宋惠莲含泪的眼睛,刚才临去时的背影,便陷入沉默,一时间,也无意作答。

“呵呵,瞧瞧我们这位郑先生,敢情是想起了某个倩影吧?”筱娟不无得意地揶揄着。

“哪有啊。感情的事,于我已如浮云,虚无飘渺而已。”郑思齐扯开话题,说想看看虞先生的收藏。虞一清便领二人进到书房。

在满架书籍器皿前,郑思齐细细端详,不时摸摸几件青铜、瓷器,连连称许。回头望见墙上一幅字,录了王维的《山居秋瞑》,一看落款,竟是沙勐海老人的手迹,更是伫立良久,欣赏玩味,不忍离开。

“这是家父早些年向沙老求得的墨宝。想必郑先生也雅好书法?”

“谈不上,只是喜欢看看而已。”

“郑兄就别过谦了,”葛潇如转身对虞一清介绍,“我看过他几幅字,真是相当了得,我看省青年书法家协会里几位老兄都难能匹敌。”

“葛兄又见笑了,在虞先生府上,我们做晚辈的自不能不谦逊。”

“我一定告知家父,他最喜欢结交郑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等他搬来,再邀请你赏光。或许你们能成忘年交呢。”

书桌上一块镇纸引起了郑思齐的注意,金属质地,暗黄的色泽,前端雕成麒麟的造型。他拿起来一看,又仔细摩挲,惊喜道:“这种动物造型的黄铜镇纸很难得,我在岳王艺术城见过,当然是仿制品,虞先生这件却是古旧的,真是好东西啊!”

虞一清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笑道:“若不是家父的收藏,我一定赠送了。下次我问他,可还有类似的文玩。”

郑思齐忙惶恐道:“不敢不敢,虞小姐万万不可如此说,令尊会怎么想我辈?”

“古人云‘宝剑赠名士’,类似的书房清玩,家父还有不少,我想他一定乐意送给真心喜欢的同道中人。”

筱娟不知何时也进书房了,见她和郑思齐谈兴愈浓,便埋怨道:“你们啊,别老在我面前卖弄风雅了,让我感觉自己好低俗哦,拜托了行不?”

葛潇如笑道:“行啊,我就陪低俗的李小姐去外面吃水果吧。”

筱娟听了,满意地笑起来,推了他一把,两人回到客厅,坐下吃西瓜。郑思齐他们也便跟将出来。

“以前你也挺迷恋这些古旧玩物的,今天怎么看你兴趣不浓?”筱娟坐在葛潇如旁边问道。

“是啊,你以前对陶瓷、青铜、玉石之类很感兴趣的,记得你那时常去文物市场。怎么,现在兴趣转移了?”虞一清也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刚才就在琢磨这个。”葛潇如轻轻摸一下后脑勺,“前段时间,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些古旧器皿不再热衷,上次去艺术城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感觉不像从前那般痴迷。”

“哦,这改变有点意思,怎么个想法说来听听?”郑思齐饶有兴致地问道。

葛潇如拿起茶壶,走到饮水机前加水。“怎么说呢,我想古玩虽好,终究只是器物。人还是要追求灵动的生命,寻找当下的自我的真实。”他坐下,望着水族箱,“比如我现在看着那条神仙鱼,就比欣赏一只瓷盘更有兴味,更有生命的真实感。它是鲜活的,更具生命的意义。”

“难道玉石、青瓷就没有生命的意义?虽是器物,却也经历孕育、生长,经历创造和消亡,也具有生命的形态,只不过是创作者思想、意志的转移罢了,或许也是造物的另类生命呢。”

“郑兄所言很有见地,但依我看,说它有生命是在孕育和创造的过程中,一旦完成,搁置博古架上或陈列书柜中,成为把玩之物,已经不再是灵动的生命。”

“我却不这么认为,它的生命还在延续。是受宠还是见弃,掩埋或者出土,也有遇或不遇,也将经历生死有无的轮回,与生命别无二致。”

“说得好!若如郑兄所言,万物皆生灵,自是高境界。”

虞一清笑道:“哈哈,那你是被说服了?”

“倒不是这么说。‘君子和而不同’,我承认郑兄所言有理,但依然固守己见。郑兄当能领会。”

郑思齐微笑着点头称许。

“对了,你新房买下了,打算何时装修?”

“还没打算呢。等将来再说吧。”

“呵呵,新房装修这档事,该等将来的女主人决定,对吧?”郑思齐笑道。

“那倒未必,只是这段时间还无意考虑装修的事。麻烦,也没钱。”

“说得也对,装修倒不急。有些事可以等等,有些事却不能耽搁哦。”虞一清像是提醒。

葛潇如只是笑笑,“凡事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吧。我倒是很想多出去走走,下个双休日咱几个一道自驾游怎么样?”

“好啊,想去哪儿?”

“想去趟三清山,这个时节去最好,有没有兴趣?”

虞一清欣喜地叫道:“好啊!我早就想去那个地方,可惜一直未能成行。只是两天时间恐怕匆促了些。”

“没关系,还有年休假呢,动用一天就够了。”

“好的好的,我支持。”筱娟在一旁叫道,“所里好久没组织旅游了,我们就自驾游吧,说好了一块儿去哦。”

虞一清又说:“好,我们几个一道出游,一定很开心的。要不这样,筱娟,你再约一下杜嘉林,看他是否愿意同往。出远门,还是多几个伴好。”

“有道理。我这就打他电话。”说着,掏出手机拨了杜嘉林的号码。

杜嘉林一听,出乎意料的高兴,满口答应:“我正想给你电话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城杯家装设计大赛结果出来了,我们的参赛作品获了大赛金奖!浙江参赛的就我们一个金奖,今天上午公司已得到确切消息。”

“真的?哦,太好了!这次你一定要请客哦!”筱娟兴奋地叫起来。

“那是当然,只要你肯赏脸。”电话那头,杜嘉林很是得意。“你赶紧挑个喜欢的餐厅,时间地点由你定。”

“嗯,我得好好想想,明天告诉你!”

“没问题。”

挂断电话,筱娟抑制不住兴奋,忙宣布这个喜讯,并让虞一清也帮助设计如何让杜嘉林请客。

“你呀,也不多想想人家的心意,这次他是要好好请你啊。拉上我们这一大帮子,岂不败坏他的兴致?我才不做这等傻事。”

“说什么嘛?就是大家一起开心而已。”筱娟装糊涂,撒起娇来。

“行了,这个我懂,这次你就单独陪陪他,也代我们表示祝贺,下回约上他一道去自驾游就好。”

又坐着聊了会儿,葛潇如见郑思齐有些心不在焉,便示意告辞。筱娟说今晚就睡在虞一清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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