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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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浥水森林公园不算太大，但周边也有大大小小总共八个小区，d1分派了十个二人小组前往对所有住户、商户做一一排查，每队队员行动时还有一只机械蛛协助。
机械蛛先行潜进各家各户通过人像扫描与此地登记常住人口比对，判断是否存在异常情况，然后由队员登门手动抽取并检测每个人的血样，如住户身边还存在有大型动物，机械蛛则会抽取它们的血样进行判别。
住户一般不会注意到趴在墙角或者从头顶灯罩里探出头来的有着机械光泽的小蜘蛛，探测生物活性，找到合适角度，完成人像识别，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约瑟夫不是没听到些风声，但住户们只是抱怨打扰生活，也没人在意是为了什么。还能干什么，找人呗，犯罪分子，找到皆大欢喜，没有当然更好。碍于麦克斯行动还不方便，约瑟夫也不敢随便把人带出去，万一被捕捉到人像，两人的嫌疑就会陡然上升。
下午的时候他还在给麦克斯换药，却见麦克斯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东西顺着送暖管道爬上来了。约瑟夫脑子里响起麦克斯的声音，是意识对话。然而这种对话方式太高级，远不是他能掌握的，约瑟夫只好做口型加手势问他怎么办。
你先出去，把它的注意力引开，关好门，其他交给我。
约瑟夫依言走出书房，打个哈欠，顺手带上门，在沙发上坐下，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没几分钟，就听见敲门声，“有人在吗？警察，开门！”
“什么事啊！”
“警察，办案，请你配合。”
约瑟夫把门打开，手里还削着苹果，皮已经削了半个，完整的一圈圈吊着，他没给人好脸色，“什么案子啊，咱这天天安分守己的，能有什么。”
“不好意思，这是强制命令，您就是不开门我们也会强行进入。”
“得得，你们说了算。”
两名警员带着仪器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关着的那间，“你这屋里还藏人呐？”
“咱倒想有个人能藏，再说就是藏了能怎么着，不照样叫你们瞧见。”约瑟夫不满地继续嘟囔，惹得警员不住的笑。
“老哥，我们也是没办法，连夜接的命令，你这还好，晚上不知道搅了多少人好梦呢！一会儿开门见谅，里边最好没人啊。”两名警员体贴的先去了其他屋子，没什么异常。等轮到那间卧室，先礼貌地敲了敲门，没人应，手把一拧，门就开了。
约瑟夫跟在他们背后把最后一圈苹果皮削下，刀没合，还握在手里。
屋里一张单人床，床上被子枕头好好放着，有个书桌，书上摊着本打开的书。一个警员奇怪地说，“哎，你这屋就自己住，大白天还关什么门。”又扒着窗户往下看，也没什么异常。
他啪一声合上刀，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顺手，刚才在这屋看书，出来脑子没转过来弯儿，就给带上了。”
警员出门注意到床头柜上的酒精，“身上有伤口？”
“这不切菜削水果什么的，划拉个口子多正常。”
“行，单身汉在家可得小心点儿。”警员拿了个针头，“来，抽点血看看。”
“抽血干啥，挺疼的。”约瑟夫百般不愿把手指头伸过去，针头一戳，嘴里抽一口凉气。
“至于嘛！”警员觉得有些可笑，用毛细管抽了点儿在仪器上进行比对，不过一分钟便生成显示出报告单，血液属于人类，不匹配，“那没你事儿了，给个评价吧。”
警员的腕表亮起来，显示d1.769，约瑟夫说了句，“好评。”客服就回，“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愉快个屁！”人一走，约瑟夫就赶紧关门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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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往下看，他也没想到屋里的人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急的直骂娘，妈的这可三层楼啊，不会真跳下去了吧，身上还有伤。再看屋里，发现门后衣帽钩上的棒球帽没了，只能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进了医院可全都完了！
傍晚又有人敲门，他踮起脚走到茶几边，拿起水果刀，“谁啊！”
“警察。”
“什么？上午不是检查过了！”
“还帽子。”
约瑟夫开了门，就见他靠墙站着，穿着个拖鞋，帽子拿在手中玩，于是刀往果盘里一扔，呵呵笑了。
四
省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区来了位读者，连着来了两三天，搭上两次话，何念怡就记住人脸了。身高腿长的，三十上下，翻书的时候真有气质，这人再对她一笑，她直可惜自己结婚早了。
何念怡是二楼的图书管理员，二楼的书一半是自科，一半放社科，虽然也有一些趣味性科普性的书，大部分还是供专业人士参考。
早上这位读者来的时候图书馆里还没几个人，他问她怎么找书，她保持一贯的微笑服务态度主动领了人到书架前，教他怎么对应书脊上的标签和书架上的铭牌，帮他找到一本关于本省地理环境介绍的书籍。然后她开始整理书架，等走到他站着的那处书架，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本子，又一摸，皱了皱眉。
“要帮您拿支笔么？”
麦克斯抬头一愣，看到是她也就笑着点点头，把本子收好，“那麻烦也再帮我拿几张白纸吧。”
“没关系先生，您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图书馆的日子一向安静，无波无澜，何念怡这两天除了工作看书，终于多出件有意思的事儿，瞧人呗。发现这人借阅的书籍范围很广，包括自然地理、经济环境、人口统计等等，并且不限于本省。
终于她忍不住问他的工作，“您是研究员？”
“不是。”
“可您也不像业余的人呀。”
“不好说，研究员，也差不多吧。”麦克斯想问她历史类的书籍在哪儿放，话到嘴边，突然发现没在他们的语言中见过“历史”以及相关联的词语，“能帮我找一类书么？”
“什么书。”
“记录了一些过去发生的事。”
“这种啊，专门的成书是没有的，这些内容是国家专属，只有相关部门才有整理成册的资料。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尝试申请阅览权限，只是听说成功率很低。”
“那就算了，也不是非看不可。”
“您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
“难道您不好奇过去都发生过什么？”麦克斯反问，他注意到对方话语里带着难以理解。
“那又有什么好奇的，与我们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念怡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忍不住笑起来，“研究这些学问的人少之又少，我总以为都是些老学究，您可真是改变了我的观念。您真可爱。”
“承蒙抬爱。”麦克斯不置可否一笑，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取下衬衣上别的钢笔递给她，“您这支钢笔真不错。”
“馆里给配的，可惜有规定，要不我会送给您。”她仰头看他，“你......明天不再来了？”
“是的，我需要的资料查阅完了，谢谢您的帮助。”
夕阳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斜着在大理石瓷砖上投上暖黄的光，门被推开，何念怡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门扇晃动几下又恢复平静，摸着钢笔内心却再难平静。
“管理员，帮忙把灯开一下。”从挨着窗子一侧书柜探头出来的花甲老人取下老花镜，看看无动于衷坐着的人，提高了音量，“开下灯！”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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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书中所谓动人的情爱故事只剩满眼的惹人生厌，开灯的指令只需她打开一个操作界面点击即可，但她站起来，把书扔进还书的车子，走到第一个书架后面。拍下开关，图书馆里不再有白天太阳光照射时的自然温暖。
家中那位自两年前任务失败毁了容，心中就只剩下怒火，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把这个家完全置之不顾。出事前她就不满他对自己工作一些仿若监视的询问，就算他的级别高于自己，回到家难道还要做上下级么。出事之后她忍无可忍，把孩子送往国外，自己随即搬走分居。他竟也不在意，只要求她不准离婚，否则就将她一年前私自借用图书馆内网权限于他人的事抖出来。怎能叫她不心寒。
空等了几天，那位读者确实没有再来，她挣扎几番终于给好姐妹发了消息，让她帮自己找个人。
不过几面之缘，麦克斯自然不会知道自己会在一个女人心中引起怎样的波澜。既然决定在此地逗留，他不免就要对此地文明做一个简单了解，所以他去了图书馆。省图书馆的馆藏也确实丰富，完全能够满足他对本地甚至外部国家的基本信息需求。
富阳市是省府，在本省的地域位置接近中央，放在国家版图上看，基本也是地理中心。但这个省经济条件与其他省份比，不能说差，但也谈不上好。而按经济水平和宜居土地面积，省内的常住人口总量比理论估算稍低。放眼看其他的国家，人口都不多，各自土地上的人口平均下来竟也相差不大。就民众的日常生活来说，此地也不算是科技发达社会，但结合其自身所遇，应是高精尖技术民用领域少有下放。
这些都可以认为是特性，唯有一点值得注意，没有“历史”。没有相关书籍，也没有查到博物馆类所。官方的记载恐怕也只有少数人才会知道内容，普通人更不会知道都记了什么。事情也许经历过，但不得流传，就相当于没有。
麦克斯看着白色稿纸上黑色的钢笔字迹，不由一阵心烦。不是为这个文明，他只是逗留，一切与他无关。他在意的是一支笔，从来随身带着，而他现在能确定那支笔确实丢了。再好的笔留下的印记也会随时间消褪，但那支笔不会，因为那早已成为他永刻的记忆。
“在想什么？”约瑟夫难得回的早，见他坐着不知发什么呆，桌上散着几页纸，腿上摊着一个本子。走到他身边，视线立刻就被本子上的内容吸引，“这是......你不会是个画家吧。”
本子上有字也有画，字约瑟夫看不懂，但那些由冰蓝色的线条描绘出的景色与生物栩栩如生。
麦克斯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没有抬头，“我有一根羽毛笔，你见过么？”
约瑟夫被他冷淡的语气吓了一跳，“什么？羽毛笔？这么复古，没注意过，你在哪儿放？”
“上衣的衣内口袋。”
“这么珍视！会不会掉在哪儿？”
“你真没见过？”麦克斯站起身看他，见他仍是毫不犹疑说没有，也就不再说什么，“我出去一下。”
“你难道要去浥水公园？你这不往坑里跳么！”约瑟夫一惊，赶紧拦住人，见他最后只是沉默地移到窗前站定，不由松口气。目光转到桌上那几页由此地语言书写的内容，本市本省的信息被简明扼要地列出，末尾却是用宇宙语写的两个字，“历史”，打了问号。
“看完了？”
听人猛一出声，约瑟夫又是一惊，“看完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考察。”
“历史。”约瑟夫对上他询问的眼神，竟然感觉到压力，“我......有资料，你要看么？”
“哦？”
“你会感兴趣的，一个只有官方记录了不到两百年时间的文明，却没有人质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