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意就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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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樱木完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他正在和洋平闲谈，连摩根都还没回到座位上。
日本篮协的官员们倒是弹冠相庆，拉起一脸惊愕的樱木，与他握手。现场的凯尔特人球迷则报以一阵毫不客气的嘘声。他们的潜台词显然是：为什么选了个该死的日本人？我们都没试训过这家伙。
确实，樱木完全没有接触过凯尔特人的任何官员、教练、球探。摩根也没给他透过相关消息。
难道少帅史蒂文斯，冥冥之中和自己有某种缘分？樱木彻底被搞糊涂了。
演播室的嘉宾倒是对樱木大加赞许。胡比·布朗表示：“从录像来看，这是一个很有侵略性、很有竞争意识、永远能量满满的内线球员，我喜欢队伍里有这种年轻人。”皮蒂诺也附和：“亚洲篮球正在快速崛起，我们肯塔基大学也在关注几位优秀的中国球员。”
身旁的洋平看上去比樱木还要激动：“恭喜啊！樱木！你成了NBA历史上第一个亚洲球员！”
一位日本篮协官员打岔：“严格意义上说，40年代就有一位名叫三阪亘的日裔球员效力NBA。当然，他是移民二代，所以樱木是历史第一个亚洲出生的NBA球员。”
洋平没理会这个冷知识，继续激动地猛拍樱木肩膀，而樱木却还是如坠五里雾中。这时摩根终于回到了坐席区，神秘地说道：“恭喜！你又成了NBA历史上，第一个被交易的亚洲球员。”
交易？难道是持有40顺位的勇士队等不及了，向上与凯尔特人做了交易？
摩根拽着樱木的手臂，拉他向后台走去：“你需要准备一番新的感言。你要去纽约了。”
纽约？尼克斯吗？和波士顿凯尔特人一样，樱木没有去过这个城市，没有接触过这支球队。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卖关子了。”樱木有些焦躁。
“我也是刚刚知道。”摩根无奈地答道，“其实在第19顺位，尼克斯选中沃尔特·麦卡蒂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凯尔特人想要麦卡蒂，所以委托尼克斯选中了他，并用你和一个明年的首轮交换。”
原来如此。尼克斯在18-20顺位一口气吃下三个小前锋，背后是这样的原因。而自己的命运，也早在一个小时前，不知不觉间被他人决定了。
“我在勇士的线人说，他们已经准备好40位选你，可是被凯尔特人抢走了。我猜是尼克斯告诉凯尔特人，摘一个内线国际球员。”摩根解释道。
纽约尼克斯。那是四大中锋之一帕特里克·尤因的球队。巧合的是，今晚在直播间点评的两位嘉宾，胡比·布朗和里克·皮蒂诺，恰好先后执教过尼克斯。而直到帕特·莱利走马上任，围绕尤因建队，打造了一支由奥克利、梅森、斯塔克斯组成的铁血军团后，“纽约黑帮”才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东部劲旅。
然而，八年季后赛历程中，五次被公牛淘汰，使得坊间产生了尤因“吃饭睡觉输乔丹”的笑谈。这个尴尬纪录始终没能打破，只有乔丹暂别篮坛的94年，尼克斯才“插空”尝到了总决赛的滋味。然而在总决赛中，他们负于奥拉朱旺领衔的火箭队。人们认为，尼克斯和尤因错失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夺冠机会。
纽约毫无疑问是一座渴望胜利、苛求胜利的大城市。在新人主教练杰夫·范甘迪带领下，尼克斯正要重振旗鼓，在尤因巅峰的尾巴上，再次冲击总冠军。
强调防守，堆积锋线，形成一道血肉屏障，阻止复出的乔丹，是他们的战略计划。
“这就是被闪电般交易的滋味吗……好家伙，看来我命中注定要在大猩猩身边打球。”樱木苦笑道。
“在美国可不能说人长得像猩猩，会被当作种族歧视哦。”跟上来的洋平提醒樱木，“尤因的正式绰号是‘大拍子’。”
来到后台，今晚收获颇丰的尼克斯总经理厄尼·格伦费尔德显得十分忙碌，他与樱木例行公事地握手。“欢迎你成为尼克斯的一员。我们看过你和亚裔小朋友交流的报道，你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年轻人。”
格伦费尔德的语气里，似乎没有半点曲折，也没提及“很抱歉我们未经试训摘下了你”、“我们并不能保证你的发展空间”，一切都理所当然，居高临下。也许在他这样的职业经理人眼中，球员终究只是随时摆上货架的商品，而樱木，甚至只是商品附带的一个添头。
樱木戴上一顶尼克斯球帽，与格伦费尔德、摩根和日本篮协官员合影留念。内心忐忑的他，表情十分僵硬。
这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多年后被悬挂在湘北高中、日本篮协、塞拉峡谷高中、麦迪逊花园广场乃至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中。但那又是后话了。
洋平递过一张采访话术提示卡，上面把“快船”字样划掉，改成了“尼克斯”。樱木拿着这张涂涂改改的纸片，接受了美国TNT和日本的采访。而原本一直在和高位新秀寒暄的大卫·斯特恩，也走到混合采访区，来关注这位低位新秀的情况，并嘱咐媒体帮他和樱木多拍几张。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樱木中选的最大意义，是让斯特恩的亚洲推广大计迈出了重要一步，纽约则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曝光平台。
然而樱木的心里却不是滋味：他并不想仅仅成为一个历史的注脚，一个抽象的符号，而是一名真正能为队伍做出贡献，能让球迷欢欣鼓舞，能展现出个人能力的篮球运动员。据他所知，尼克斯现在并不是一个最佳的舞台。
首先，尼克斯并不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先发阵容帕特里克·尤因33岁，查尔斯·奥克利32岁，安东尼·梅森29岁，约翰·斯塔克斯30岁，德里克·哈珀34岁。在90年代的医疗和训练条件下，这套班子的年龄，意味着他们还有最后一两年争冠窗口期；既不可能看到樱木与他们共同成长的历程，也没有多少上场时间给樱木锻炼。
其次，尼克斯的内线人才济济：尤因作为四大中锋之一自不必说；奥克利作为初代“乔丹保镖”，加入尼克斯后入选过防守一阵和全明星；梅森能打前场三个位置，还有一手策应传球，曾当选最佳第六人；板凳席上，入选最佳新秀阵容后怀才不遇的5号秀JR·里德，赛季中段交易而来，效率颇高；老将赫布·威廉姆斯当年曾是20+10的猛将，如今是更衣室不可缺少的一员……在这群强人之中，很难想象18岁的樱木花道能拼到稳定的上场时间。
最后，尼克斯所在的纽约，是媒体最多、球评最毒、球迷最严苛、对新人最不包容的城市：橄榄球的巨人队、棒球的洋基队和大都会队、冰球的游骑兵队，都在瓜分着职业体育迷的目光。老大尤因都要常年被口诛笔伐，樱木作为一个黄皮肤的菜鸟，如果表现不佳，自然会被唾沫淹没。
“生意就是生意。”摩根似乎看出了樱木的忧虑，安慰道，“在这个联盟，你能做的，只有幸存下去。我们会全力帮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