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要真相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庭有枇杷树!
园中开始掌灯了,四周清幽寂静,连鸟叫声也不闻。
吊桥还在晃,云筝头一阵阵发晕,凄声绝望地喊着哥哥和爹爹。
宗不器此时正在园中焦急地找她。
下午他在射猎场陪太子练箭,约么半个时辰后,太子临时有事,他便和奚东流一起告退离开了。回到素云阁,却发现云筝不在,去奚家住处寻找,奚夫人说采薇也出去了好一会儿。
二人顿觉有异,立刻分头寻找。
这行宫太大,格局又复杂,宗不器让奚东流去借太子的护卫,自己则继续在园中找。
他疾步如飞,几乎翻了大半个行宫,最后只剩下东面的芙蓉池一带了……芙蓉池!
也许云筝和采薇在池边放纸鸢。
天色越来越暗,宗不器心神不定,脚下不停,沿着池岸边跑边喊。
忽然,双眸微凝,脚步也顿住了。
闭上眼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木哨声!
气息似乎有些抖,但很清晰。
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一瞬分辨出是从东边传来的。
宗不器迅速向芙蓉池东岸狂奔,哨声越来越嘹亮,还伴着少女的哭喊声,宗不器的心霎时揪紧,几乎双脚点地飞起来。
待至近旁,借着最后一缕日光,看清了摇晃的吊桥中间那小人儿,瞬间惊得头皮发麻,扬声大喊:“云筝!”
此刻吊桥晃动的幅度已经减弱不少,然而云筝却脑袋昏沉,四肢僵硬,在桥面上缩成一团,小手紧紧抓着绳网,木哨衔在口中,哨声越来越微弱。
宗不器喊了三声她才听到,看清桥下疾奔的身影,顿时嚎啕:“哥哥救我!哥哥——”
宗不器一跃而起,旋身落在石台上,兔起鹘落间已经飞至吊桥中间,双手将云筝抱起,脚尖轻点,又飞回石台上。
云筝惊魂未定,全身脱力坐在石台上,放声大哭。
宗不器紧紧抱着她,轻轻拍抚后背,“蛮蛮,没事了,安全了……”
云筝哭得双颊通红,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沾湿了额发,整个人狼狈极了。
“哥哥……采薇姐姐找我,我来这,她在桥上……她又跑了,桥晃个不停……”
云筝哽咽着,话说得断断续续,宗不器却听明白了,顾不上多想,只不停地安抚着她。
正在这时,太子和奚东流大步跨上石台,后面跟着公主纪云照和一个陌生少女,桥下的芙蓉池岸边也来了很多侍卫。
奚东流急问:“云筝,你怎么样?”
宗不器扶着云筝站起身。
太子走到近前,关切地问:“无碍吧?”
宗不器还不及答话,又听见了采薇焦急的声音:“云筝妹妹!”
只见采薇双手提着裙摆,上到青石台,径直越过奚东流和公主,焦急地朝云筝伸出手:“云筝妹妹,你怎……”话未说完,忽然惊呼一声,身子猛地朝前扑去!
彼时云筝就站在采薇正对面,宗不器来不及反应,抱着云筝旋了个身,采薇收势不住,直直扑向了离云筝最近的太子……
“采薇!”
“皇兄!”
众人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太子和采薇一前一后掉下了石台!
奚东流和宗不器探手捞了个空,瞬间纵身跃向池中……将水中二人捞出,侍卫们纷纷惊声喊叫着围拢过来。
宗不器没再管他们,转身去找云筝,见她已经跑了下来,忙蹲下身圈住:“别怕。”
因太子掉落得早一些,呛了几口水,此刻正躺在地上由着侍卫施救。
采薇神色惊恐,抱膝坐在地上打哆嗦,奚东流脱下外袍裹住她。
薄霄楼中夜宴已经开始了,楼外楼内灯火辉煌,将场中歌舞姬姣好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朝臣们随陛下坐在二层,家眷则坐在楼下。
永康帝正和众臣听歌赏舞开怀畅饮,忽然,一个侍者垂首躬身走来,叩首道:“陛下!太子……太子殿下,落水了!”
“你说什么?!”永康帝惊得站起身。
“太子殿下在芙蓉池吊桥上……被人推下了水,所幸已救回来了。”
歌舞骤停,朝臣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给朕查!看是谁胆敢谋害太子!”又问那侍者,“太子现下如何了?”
“人已醒来了,太医诊治过,说无大碍,开了散寒的药正煎着。”
“朕去看看。”
永康帝摆驾春喜阁,朝臣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到了也不进去,只在阁外站着等候。
少顷,皇帝身边的曹公公出来,肃容喊道:“云大人、奚大人,陛下命二位大人进来。”
春喜阁正堂,三个皇子和公主站在一边,宗不器兄妹、奚东流兄妹站在另一边,永康帝和皇后坐在上首。
云学林和奚望迈进殿门,见各自的一双儿女都在,且面带不安,不由心下咯噔一声。对视一眼,按住心中的惊疑,向帝后行礼。
永康帝道:“朕召二位卿家进来,一起听听太子被害落水一事。承嗣,你来说。”
“是,父皇。”
纪承嗣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云学林和奚望越听面色越白,抬手压了压额上的汗,忧心忡忡地瞥了一眼各自的女儿。
永康帝一言不发。
皇后道:“云筝、奚采薇,你二人有何话要说?”
被问话的两人还来不及作答,云学林和奚望已双双跪倒,伏地疾呼:“陛下皇后明鉴!小女绝无加害之心啊!”
采薇从水中被救出,回房梳洗了一番,头发还湿着便被叫来了这里,整个人惊魂未定的样子。
云筝也好不到哪去,一日里受了两次惊吓,到此刻小脸还白着,只勉强比采薇看着精神一些。
采薇颤抖着跪倒,低着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云筝看了宗不器一眼,他从背后拍了拍她,轻声道:“去吧。”
云筝上前两步屈膝跪下,脆声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小女本在阁中歇息,有一青衣婢女过来传话,说采薇姐姐叫小女去芙蓉池叙话。到了池边,看见一女子站在吊桥中间,小女上桥后,那女子拔腿便跑。吊桥晃了很久,后来哥哥将小女救了下来。再后来的事,便如太子所说,采薇姐姐和太子殿下撞上,二人都落了水。小女相信采薇姐姐为人,她心性纯善,绝非故意谋害太子之人。”
云筝努力保持镇定,说完便不再多言。
堂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采薇身上,云筝悄悄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采薇稍稍定了心神,叩首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小女也是被一青衣婢女告知,云筝妹妹困在西面的漱玉轩中。小女随她赶了过去,却被人反锁在房中。后来门开了,小女得知云筝妹妹遇险,赶到芙蓉池吊桥的石台上,不慎绊了一跤,冲撞了太子。小女有罪,但绝非有心加害,请陛下皇后明鉴!”
永康帝望着堂下跪着的四人,淡声道:“云卿、奚卿,你二人先起来。”转而问云筝和采薇,“你们皆提到一青衣女婢,可记得是何面貌。”
那女婢实在是长得普普通通,没有明显的特征,云筝和采薇的描述大致相同,一时没法确认是谁。
皇后面带微笑,柔声道:“陛下,依臣妾看,这云姑娘和奚姑娘都不像是心怀叵测之人,和太子撞上也实是意外。至于那青衣婢女,许是今日园中贵女太多,一时认错了人、传错了话。好在太子有陛下洪福庇佑,方能有惊无险。既如此,就莫让这些事败了陛下的兴致吧。再有,咱们住在这磐螭宫,若因此事惊到了磐螭侯,让一桩美事变作憾事可不好了……”
皇后温言软语,将陛下劝得熨熨帖帖。
永康帝皱眉思忖,面上似有所动,片刻后道:“既然太子……”
“那青衣婢女惯用左手!”云筝忽然道。
她想起在吊桥底下时,那婢女伸手指向桥上之人,伸出的是左臂。
皇后眉心一蹙,面色不悦地看向堂下。
云学林忙上前叩首道:“陛下,那婢女受何人指示,又为何要将小女骗到桥上?奚姑娘既然被困在漱玉轩,桥上所站女子又是谁?此事若不查清,而将这心思歹毒之人留在行宫,岂非更是对磐螭侯不敬?恐将来还会令其他贵人受害啊……臣请陛下彻查!”
奚望也上前叩请永康帝彻查,毕竟此事同采薇干系更大,若不查清,恐会有损采薇的名声。
永康帝自听闻了太子落水前后,见了云筝和奚采薇的形状,便知此事恐只是一桩意外,但他仍旧将云学林和奚望喊进来,只因这二人给自己添了太多不痛快,磐螭侯要管、田赋之事也要管,怂着一帮老顽固一天到晚地上奏、劝谏……翻来覆去就两个字:哭穷。
今日将他们叫进来,无非就是借题发挥,压一压两个老东西的气焰。没想到又牵扯出什么青衣婢女,事到如今,这兴致已然彻底败坏了。
永康帝板着脸,沉声道:“曹兴德,去将惯用左手的婢女全带上来!”顿了顿,对堂下跪着的人说,“都起来吧。”
春喜阁外的朝臣和家眷不知发生了何事,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忽见一群带刀侍卫赶来,扬声道:“惯用左手的婢女,站出来!”
众人面色惶恐,侍卫长又道:“陛下有召,谁敢不从,或瞒而不报,死罪!”
一会儿的功夫,便从行宫搜罗了四十多个婢女,推赶着来复命了。
皇后命云筝和采薇分别前去认人。
很快,云筝和采薇认完了人,没有那青衣婢女。
永康帝皱眉正要发作,云筝忽然问:“确认惯用左的婢女都在这里了吗?”
曹兴德躬身回道:“陛下,除了公主和皇子们的宫室没搜之外,已全都在此了。”
“为何不搜皇子和公主的婢女?”云筝又问。
“筝儿,不可无礼。”云学林轻斥一句,转而看向上首。
永康帝暗暗咬牙:“去搜!”
片刻后,侍卫又带了四个婢女进来。
云筝和采薇扫了一眼,同时指着边上一人:“是她!”
纪云照在二人出声的瞬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所幸被纪承望扶住了:“云照,你怎么了?”
纪云照面色如土,轻轻摇头。
青衣婢女已扑跪在地,身子抖如筛糠,大呼冤枉:“陛下,奴婢没见过二位姑娘啊!”
永康帝问:“你叫什么?哪个宫的?”
“奴婢叫青娥,是……公主的人,但是奴婢真没见过二位姑娘啊!”
永康帝拧眉看向纪云照:“福慧?”
纪云照上前跪倒:“父皇,儿臣不知此事……也没让青娥去请过云筝和奚采薇。”
永康帝和皇后都肃容不语,堂中一片静寂,只闻青蛾轻声啜泣。
云筝忽然走到青蛾身前,脆声道:“你抬起头来。”
青娥不知所以,慢慢抬起头,云筝问:“采薇姐姐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裙?”
“粉色和水蓝……”那青娥脱口而出。
下一瞬,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