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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提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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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珍是今年初调到红旗开关厂的。

她主要是觉得这家工厂离家比较近,上下班方便,再就是对在冲剪机床厂的工作岗位不满意。

一个照看自行车的——没一点儿技术含量,工资低不说,别人问起她在厂里干什么活儿,她总是不好意思回答。

她在红旗开关厂是仓库保管员,负责全厂原材料库房的管理工作。前任仓库保管员也是个女的,与她年龄差不多,已经干了好几年,今年突然提出不干了,想去保定火车站附近开餐馆。

白素珍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就上岗了。

刚接手的时候,她心里有点儿惶恐不安,感觉比较吃力和困难。光盘点仓库里的存货,以及办理交接手续,就花了三天时间。原材料出库和入库都要逐笔登记清楚,前任交给她的账册就有六大本。她捧着这些账册,两眼一抹黑。

仓库共有三间房,里面存放的都是生产电源开关的零部件。她基本上都不认识,更谈不上把实物与账册上的名称对上号。各种原材料存放的位置也不熟悉,逢到有人来出库或者入库,她只能如无头的苍蝇,在三间库房里到处找……

红旗开关厂有四个生产车间,只要接到订单,有活儿干了,每天都有人来库房领原材料。到了当天下班时,如果生产车间的原材料没有用完,还得退还给库房,办理入库手续。遇到库存的原材料短缺,库管员必须列出清单,提出采购需求。

这么一大摊子事情,全落在白素珍一个人身上,没有人换班或顶缺儿。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或者自己生病了怎么办?据说,前任仓库保管员就是因为工作量太大,一个人忙不过来,多次申请增加人手,领导又不予理睬,才愤然辞职走人的。

白素珍接手时恰逢春节,厂子里接到的订单比较少,只有一个车间在生产,其他车间的工人放假休息了。尽管每天领原材料的人不多,她还是有点儿吃不消。生产淡季是这样,到了旺季怎么办?

如果库房不能及时供应原材料,就有可能影响生产。要是出现什么差错,我背得起这个责任么?厂长会放过我么?我一个外乡人,没任何靠山,丈夫老马又老实巴交,过两年就要退休了。真摊上什么事,谁来为我撑腰做主?说不定会罚我的款,甚至给个开除的处分,让我身败名裂。不行!我绝不能一个人管库房。管这么大一个仓库,至少需要两个人。

想到这些,白素珍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厂长,提出了增加仓库管理人员的要求。

厂长说,你新来乍到,对工作流程和库房环境不太熟悉,感觉吃力很正常。慢慢来,捣鼓一段时间,就会好些的。

关于增加人手的问题,厂长没有答复。

白素珍很失望,也非常生气,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回家之后,她吃不香、睡不着,心里总像堵着什么似的,相当难受。为了达到增加人手的目的,她一不做,二不休,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给厂长写了一封长信。她阐述了增加仓库管理员的理由,谈了自己的苦恼与担忧,并且表示,让她一个人管理仓库,她坚决不同意。

信交给厂长之后,她就等着厂长与她单独谈话。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厂长一直没来找她。也不知是因为工作忙,还是故意不搭理。厂长虽说也是女的,但沟通起来并不容易,白素珍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开始为这次工作调动后悔了。

当初离开冲剪机床厂时,好些人都劝她留下,她固执己见,没有听从,结果却跳进了这样一个火炕。唉,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自己酿下的苦酒只能自己喝。真是活该!摞挑子不干么?她可没那个勇气,更没有条件和能力像前任那样自己去开餐馆。她还指望着每个月的工资养家糊口呢!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硬着头皮一个人先干着。

没想到,这事到今年“五一”时有了转机。

劳动节假期一结束,红旗开关厂那个独断专行的女厂长被检察院带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厂里的财务科长。据说,女厂长伙同财务科长贪污公款,行贿受贿,可能要判刑。

过了半个月,来了一个新厂长。

新厂长到任不久,白素珍就去厂长办公室,提出增加仓库管理人员的要求。

结果很快就得到了批准——仓库管理员由一个人增加为两个人。

如愿以偿,她别提心里有多美了!那个得意劲儿,就像经过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大获全胜。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接下来她又听到一个坏消息。

保定军分区要求她丈夫老马提前退休。

老马所有的这家干休所,是由基建工程兵部队开办的。基建工程兵撤销后,干休所移交给了保定军分区。

通常情况下,干休所会设两个主要负责人,一个所长,一个政治委员,共同负责干休所的管理工作。老马从团政委调任干休所所长,已经有五个年头。这五年,干休所既没有配政委,也没有配副所长,一直是他唱独角戏。老马任劳任怨,一个人担当起领导班子的责任,保证了这家干休所的正常运转,各项工作有声有色,多次受到保定军分区的表彰。

老马今年五十三岁,按照部队的规定,再过两年他就可以退休,成为一个老干部。正在他下定决心善始善终,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时候,保定军分区却派来了二人工作组。工作组组长姓武,私下里告诉老马,说他是来接替老马的所长职务的,并且建议老马写一份申请报告,以身体有病为理由,要求提前退休。

老马自然不乐意。他身体没什么毛病,为什么要提前退休?没病还要说自己有病,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他据理力争,希望再干两年,到五十五岁时正常离职和退休。

武组长却对老马说,让他提前退休是军分区领导的意思。

“这是命令!不存在个人愿意不愿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申请报告都必须得写。”

老马十六岁参军入伍,在部队整整干了三十七年。三十七年来,他一直牢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从来没有向组织上提过什么要求。现在到了军旅生涯的最后阶段,他当然不想给组织上添麻烦。可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如果真要他提前退休,应该是军分区的领导来找他谈话呀!怎么也轮不上这个姓武的。

他是正团职干部,武组长级别还没有他的高。论现任职务,他是干休所所长,武组长只是个等着上任的候选人,有什么资格对他下达命令?老马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怀疑武组长是“拉大旗作虎皮”,从中捣鬼。事情是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他不提前退休,军分区就没有理由免去他干休所所长职务,毕竟他表现一直很好,又没犯什么错误。而他的职务不免,这个姓武的家伙就没办法上任。

“提前退休必须自愿申请,我不写申请书,你能奈我如何?”面对姓武的逼宫退位,老马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不过,老马的这些念头和想法,只写在了他的日记本里,没有对别人讲出来,连他老婆白素珍他也没有讲。

老马有老马的考虑。

毕竟他已年过半百,离退休的日子很近了。就算自己死乞白赖地继续搞两年,还是得从干休所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那样的话,他就把姓武的得罪了。别人将来是干休所领导,整你不是现成的?更别指望得到什么关照和帮助了。另外,让他提前退休,究竟是姓武的主意,还是军分区领导的意思,也不能完全确定。但二人工作组是军分区派来的——这毋庸置疑。军分区之所以派来二人工作组,就有调整领导班子的意图。姓武的提前给他通通气,或许是军分区领导的工作策略。

“唉,退就退吧!人总有一天是要走这一步的。没有必要在最后关头,弄得大家都不痛快。”这样想着,老马就含垢忍辱,万分不情愿地写了一份提前退休的申请报告,谎称自己患了重病,已经不能继续坚持工作了。

报告交上去之后,老马还不敢告诉老婆。他知道白素珍的脾气哩!如果他告诉她内幕,说出自己是被迫提前退休的,白素珍说不定会闹翻天,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他含糊其辞地对老婆说:“军分区让我提前退休,由姓武的来当干休所所长。”

“别人都是五十五岁退休,军分区为什么要你提前两年?”听过老马的话,白素珍疑惑地问。

“我怎么知道?”老马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组织上这么安排,他们根本不会告诉我原因。”

白素珍突然觉得老马很可悲。

老马在部队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饭、睡觉、干家务,没有任何业余爱好,也没什么朋友。老马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又不擅长琴棋书画,很少参加文体活动,与别人聊天拉话的时候都很少。现在猛然间退休了,整天呆在家里,该多么无聊啊!如果他不能够很好地调整过来,身体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健康令人堪忧。

“要是军分区领导找你谈话,你准备提些什么条件呢?”白素珍试探性地问。

老马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过,很惊讶地望着老伴儿:“退休还能向组织提什么条件?”

白素珍提示道:“你又不是正常退休,是提前退休。军分区领导要你早两年退职,你当然可以向他们提条件。满足不了你的要求,这申请报告咱就不写!你不趁这个机会逼一逼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等将来退休了,成了一个普通老百姓,说话就更没有人理睬了。”

“那我应该提些什么条件呢?”老马反过来问老伴儿。

“你简直是个木鱼脑袋瓜子!家里的困难明摆着,你按自己的想法提就是了。”白素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老马,然后逐条予以明示,“第一,你提前退休可以,不当干休所所长也行,但部队必须返聘你,给你安排一个差事,让你有个适应的过程。还样的话,就能多拿份工资。第二,要求部队解决马军当兵的问题。马军学习成绩那么差,能不能考上高中都难说。就算今年侥幸进入高中,将来考大学一样难。不如让他去部队,或许能混个志愿兵什么的。第三,要求部队处分陈凯勇。不给这个流氓一点儿颜色看看,难解我的心头之恨。这第四呢,还可以要求部队把在外地工作的子女调到bd市,方便照顾我们。问题是,加枝去了美国,马杰又自作主张去读中专了,现在提也没有什么用……”

听白素珍这么一摆,老马这才意识到,他退休之后面临的困难和问题的确很多。特别是家里这一大群孩子,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加枝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能够落户bJ,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她却不听家人的劝告,把大学的工作辞了,随男朋友张德林一起去美国留学。出国前,白素珍与加枝闹得天翻地覆,几乎到了脱离母女关系的地步。

马杰参加工作七年了,从来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他读的是唐山技工学校,去年又去考了什么中专。目前在浙江建德读书,将来也不知会分配到哪里。

马红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又找不到工作,在家待业好几年。前年在保定商场当上了营业员,每个月工资也就五十多块钱。白素珍告诫她,要勤俭节约,叫她每个月向家里交钱,父母帮她存着。等她将来出嫁时,家里再双倍还给她,作为嫁妆。多存将来就能多得,调动她向家里交钱的积极性,但她根本就不予理睬。

马红上班快两年了,交给家里的钱寥寥无几,加在一起还不到两百元。平常花钱完全没有节制,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想买。两年不到,光裤子就买了十条,裙子六条、毛衣四件、运动服两套、风衣两件、呢子大衣两件,皮夹克、棉衣、羊绒背心各一件,再加上衬衣、内裤、乳罩、袜子和各种鞋子。在穿衣打扮上,似乎永远也得不到满足。再就是洗涤用品和化妆品。洗发膏、护发素、洁面乳、增白济、胭脂、香粉、口红、指甲油……一古脑儿地往家里买。她洗脸总是要用三样以上的东西,出门前的打扮最少得半个小时。

白素珍看到她在家里涂脂抹粉就不舒服,不明白她这么不厌其烦地打扮自己是为了什么。考虑到她还不到二十岁,年龄尚小,思想不成熟,容易上当受骗,白素珍嘱咐她不要过早地谈恋爱。

结果呢,马红上班不久就交了男朋友,对象还是本单位的。

恋爱之后,她的心就更野了,下班之后总不按时回家。不上班的日子也不落屋,什么家务活儿都不干,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

为了这些事,白素珍没少怄气。后来,又出了马红在家里与部队干休所水电工陈凯勇亲嘴的事情。

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一天,一家人吃过晚饭,准备去工人文化宫看电影《芙蓉镇》。马红说她已经看过了,一个人留在家里看电视。

白素珍、老马就带着马军、马颖出了门。

走到半道儿上,白素珍突然记起家里的煤气罐阀门似乎忘了关。让老马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工人文化宫,自己回家把煤气关了再来。

等她返回家里时,正好遇到马红与部队干休所水电工陈凯勇搂抱在一起,激情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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