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北上南下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东江捉刀人!
孔朝瑞携着妻儿随从自孔家庄返回孔府之时,已是三月底了。
这天,他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和一个蓄发留须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相谈甚欢着商议事情。
这位蓄发留须的男子,正是替孔家祠择日选址的风水大师韩天师。这韩天师原名叫韩玄易,是闻名省城的风水大师。
平日里那些财大气粗的名门大族,遇到迁坟移墓、修宗祠建庙宇等事宜,皆会前去省城请这位堪舆大师,好让大师替自家选取一块风水宝地埋葬先人遗骨,抑或是修建宗祠寺庙。
当日孔声宇派人前往省城请的那位择日子的风水大师,正是这位韩玄易韩天师。
孔朝瑞返回孔家庄那段时间,除了与族长、宗族长老们商酌之外,更多时候是受孔声宇之托,与这位韩天师共同主持修建宗祠一事。
由于修建宗祠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工事情,加上韩天师久居省城,不大习惯在乡下居住,因此孔朝瑞返回县城的时候,顺带将韩天师请到了县城,并在自家满香楼给他安排了一处上等的客房供他起居。
只见韩天师呷了一口茶,捋了捋自己的须髯,神情泰然。
而孔朝瑞则是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又是眉头舒展。从他此时的神态可以看出来,他对韩天师这位堪舆大师所说的话是深信不疑的。
两人聊了一阵之后,孔朝瑞就吩咐下人前去将孔堂飞叫进书房。
孔堂飞此时正在院子中,撒着苞谷投喂孔雀。见下人前来传话,心中一时不解,不知父亲找自己何事。
孔堂飞历来都有着自己的信仰,就是坚信着德赛先生。对这些所谓的风水堪舆之类的神棍是极其厌恶的。
这些天,见这个所谓的风水大师不在满香楼好好待着,隔三差五就前来佟府和自己父亲唠嗑个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他安得是什么心。
想到这,他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似乎要将满心的厌恶啐到那地上。随后他就随着那个下人,走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他看着眼前那位侃侃而谈的韩天师,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厌恶,冷冷地看了一眼韩天师。
孔朝瑞自然是深知他的心眼,了解他历来信仰那个劳什子的德赛先生,更是清楚他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颇为抵触。
只是想到自己总有老去的那一天,眼下自己只有孔堂飞这么一个儿子,待自己百年之后,孔家这偌大的产业,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宗族中的一些事务他此时不多参与其中,更待何时?
于是,孔朝瑞想着趁自己正值壮年,身子还硬朗,早些带着他熟悉家中生意业务,熟悉孔家庄家族中的大小事务,万一日后自己有个好歹,也好有个接班人。
孔朝瑞见他冷眼看着韩天师,讪笑着说道:“韩天师,犬子生性顽劣,还请你多多包涵!”
说罢,又对孔堂飞斥道:“畜生!还不赶紧向韩天师问好?”
孔堂飞不敢忤逆,心里哼了一声,随后表面却是恭恭敬敬地向韩天师拱了拱手,说道:“晚辈见过韩天师!”
韩天师终年往来于省城那些达官贵人家中,自是见识过了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弟,是以对孔堂飞这些冷言冷语自然是不以为意。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孔堂飞,接着看向孔朝瑞,笑道:“孔兄,贵公子生得仪表堂堂,日后是非富即贵啊!”
孔堂飞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孔朝瑞见他如此夸赞自己儿子,心中自然是大为高兴,只见他面带笑容说道:“韩天师,不知你是否懂得看相摸骨之道?还请你替犬子看个相,说个吉凶,好让在下趋吉避凶。”
韩天师闻之,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略带尴尬说道:“孔兄,实不相瞒,在下只是略懂堪舆定位择日子,对摸骨看相测八字却不甚精通,还请孔兄见谅!”
孔朝瑞见他如此坦白,不说大话诳了自己,便笑着说道:“韩天师谦虚了!你的本事在省城皆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无需自谦了!”
说到这,他看向孔堂飞说道:“堂飞,这次为父请韩天师回县城,是因为为父想请韩天师陪着你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知爹想要孩儿办什么事情?竟然还要劳烦韩天师的大驾?”孔堂飞问。
孔朝瑞说道:“眼下我们孔家祠修建在即,其它诸如恭请神木之类的事情,自然有族中那些叔公伯公们操办,但有一样东西,你的大伯公祖却是吩咐我们前去取回来。”
“大伯公祖是要让我们去取那几样东西呢?”孔堂飞问道。
“是取五色土!”孔朝瑞说道。
“五色土?”孔堂飞不知道五色土是什么,乍一听,心中不解的问道:“这个五色土是何东西?有何用处?”
孔朝瑞说:“就是青红黄白黑五种颜色的土壤。”
孔堂飞问道:“那这五色土都在哪里?难不难取?”
孔朝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韩天师。
韩天师笑着说道:“这五色土就分布在东南西北中五方之地。要说难取,的确是很难取,毕竟它们分布在天南海北,距离太远。要说不难取,这也的确不难取,毕竟这些土在当地都是常见的。”
说到这,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随后继续说道:“比如这个黑土,它就在极北的罗刹国境内。这若是放在和平时期,去一趟罗刹国还是比较容易的,只需要找到涉外主事拿到通关文牒便可。只是眼下……”
他扭过头向北微微抬头,思索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眼下北方战乱不停,神州边境亦是和罗刹国时有摩擦,去那边的风险比平常大很多。”
“既然那么难取,为何还要冒险前去?我们只是修建祠堂而已,何故要弄这些泥土?”孔堂飞不解地问。
孔朝瑞摇了摇头,百般无奈地说道:“这都是宗族长老商量决定的,族长吩咐我们必须要取回这五色土。”
孔堂飞见是宗族那些长老们决定了的,也不再多问。
孔朝瑞说道:“此次为父只需你随着韩天师一同前往罗刹国取回黑土便可。”
“那其它的青红黄白四色土壤呢?”孔堂飞问。
“其它的为父自有安排,眼下你只需取回黑土就行了!”说到这,孔朝瑞嘱咐道:“堂飞,此次前往北方的罗刹国,山高路远,途经战乱区,万事千万不要冲动,谨记一切行动要听从韩天师的安排,不可擅作主张坏了大事!”
说罢,他看向韩天师:“韩天师,此番在下就就派堂飞陪你一同前去,犬子虽顽劣,遇事易冲动,但生性善良。途中他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多多包容!”
韩天师看了看孔堂飞,然后看向孔朝瑞说道:“孔兄,你这话就说得太见外了!你我有着多年的交情,堂飞又是在下贤侄,果真遇事了,焉敢不多照顾着他?”
孔朝瑞听了,连声道谢,随后说道:“关于修建祠堂诸事,在下就拜托韩天师了!”
韩天师捋了捋须髯,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待委托韩天师诸多事务后,孔朝瑞吩咐孔堂飞道:“堂飞,你如今还要去县府一趟,向马县长告三个月的长假。”
孔堂飞一听,又要前去县府告假,而且是三个月之久,面带难色地站在原地踯躅着。
孔朝瑞见状,说道:“你只管去就行,待随韩天师取回了黑土,你再去县府办差。”
孔堂飞听了,见父命难为,也只好照办。
孔朝瑞见他就要转身离去,急忙补充说道:“记住,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此番前去罗刹国取黑土一事,此事一定要保密,切记切记!”
孔堂飞点了点头,随后辞别了孔朝瑞和韩天师,径直离开了孔府,前往县府。
到了县府之后,他向马县长再次告了三个月的长假,至于原因,因想着出门前父亲的嘱咐,就找了其它理由搪塞了。
马县长因最近疲于往返于省城和县城之间,也是无暇去询问个究竟,见孔堂飞的职务只是个闲差,就不加阻挠,应允了他的告假。
韩天师见诸事交代得差不多了,就不再逗留,想到自己也需回去准备奔赴罗刹国的衣物,就起身向孔朝瑞告辞。
孔朝瑞送走了韩天师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孔堂飞前往罗刹国的事宜。
为了保证孔堂飞和韩天师一路上的安全,他安排了刘相文,并且从孔府的保安队中挑选了两名身手功夫了得的好手,带着装备武器,护送他们前往。
想到此事涉及到家族荣辱以及后代子孙繁衍福祉,孔朝瑞再三要求孔堂飞和刘相文等人,让他们保守秘密,绝口不提前往罗刹国取黑土一事。若是别人问起,就说是去东北长白山替满香楼采购新鲜人参食材。
因满香楼也曾时不时派人前去长白山采购此物,是以就连刘玥等人也不起疑。
孔堂飞、韩天师待诸事准备妥当,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刘相文等人,辞别了孔府老小之后,就前往罗刹国去了。
当孔堂飞和韩天师等人离开姜县,前往北边的罗刹国之后不久,留在省城的丁管家和高翔等人也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回到了县城孔府。
孔朝瑞让他们休息了几天之后,方吩咐丁管家留在家中,替他处理好家中的大小事务,自己则带上了高翔和太白酒坊的韦春富等人,南下万象国取韩天师口中所说的红土。
这个万象国,原是古澜沧王国分裂后的一个小国家,后来被扩张的暹罗国灭国之后被其统治。不过当时万象国的百姓,不满自己被暹罗统治,曾多次起义,终以失败告终。
亡国后的万象国百姓并不服被暹罗统治,纵然国家被灭,他们仍然自称自己是万象国的国民。正因为如此,南洋这个鲜为人知的弹丸之地上的老百姓,亦是以万象国自称。
南下南洋之前,孔朝瑞曾托自己的父亲孔德清老爷子,让他给远在南洋的孔朝祥写了一封家书,信中提及让孔朝祥派人前往万象国,接应南下的孔朝瑞一行。
孔朝祥收到父亲的来信之后,知道自己兄长孔朝瑞克日到达万象国,是以不敢有所怠慢,亦是选派了几个可靠的亲信,带上了钱银提前去万象国委托关系,疏通上下。
另外他生怕自己兄长在万象国遭歹人盯上,便让那几个亲信随身带上武器装备前往,以防不测。
待安排妥当之后,他就回了一封信派人星夜兼程赶回姜县,呈递给了自己兄长,信中备说自己安排好了诸事,并让孔朝瑞安心前往万象国,到了那边自有人接应他。
孔朝瑞见他安排好万象国诸事后,便前往县府主管外事的科室取得通关文牒。待取得通关文牒之后,他就告别了老父妻女,借口说是去南洋购买新鲜血燕窝,随后就带上了高翔和韦春富,启程南下。
孔婉玉不知自己父兄分别前往一南一北所谓何事,只道一个是去长白山购买新鲜人参,一个去了南洋购买血燕窝。
她见父兄刚从孔家庄返回姜县,顾不得休息片刻又要急匆匆地远离家乡,心中不禁喟叹着一家人不知又要分别多少时日。
想到那将自己关在房间,静坐在佛窟前敲打着木鱼的母亲,孔婉玉此时才明白,原来母亲每日敲打木鱼,除了祈福佛祖保佑父兄的安全之外,更多的是避免自己被那令人心生恐惧的寂寞说吞噬。
而孔德清老爷子自从自己的儿孙外出之后,依然是悠然自得的样子,该吃的时候就吃,该睡的时候就睡,似乎儿孙外出丝毫影响不了自己的好心情。
不过他明面里虽然是个闲人,不再插手管家中的生意,可是暗地里他却一直都在关心着家中的一切,免得自己父子二人辛苦了两代的家财,被躲在暗处的小人给谋走了。
见家中当家的不在,他时不时暗中托人前往县警察署,委托曾光武局长多替自己照看下自家的所有产业。
曾光武局长一直对孔德清老爷子心存感激之情,此时见孔德清老爷子亲自派人前来,焉有不帮之理?
自从他得知孔朝瑞和孔堂飞两人因事外出之后,他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安排了不少的长警在满香楼和太白酒坊附近巡逻,暗中保护着孔家,免得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趁着孔朝瑞父子不在的间隙,前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