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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洁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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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年孔德清每年前往省城的时候,都要在省城里住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考虑到每次到了省城都要长居客栈多有不便,于是他就索性在省城置办了一处带有院落的房子,并将此处院落命名为孔苑行馆。

从此之后,这座行馆就成了孔家人员前往省城办事的临时落脚点。

为了避免这座行馆因长期无人居住而被青苔侵蚀,蛇虫筑巢,孔府就雇了两个当地人在此照看着这个院落。

这天清晨,尚在省城的孔朝瑞正准备带着孔堂飞和丁管家等人出门,前去和省城里的那些供销商们磋商生意上的事务。

就在一行人将要出门的时候,孔德清从县城派来的人此时也是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孔苑行馆。

孔朝瑞见此人行色匆忙,慌得连忙问家中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告知孔朝瑞,说是老家的宗族长老已经去了孔府好几次,要找他共同商议宗祠修建一事。

那人还提到,说孔德清老爷子让孔朝瑞务必要连夜赶回去,不得耽误了宗祠修建此等大事。

孔朝瑞得知此事之后,见省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琐碎事务。

几经思索,他决定将丁管家、高翔以及几个随同前来的家丁保安等人留在省城,替他处理余下的事务,自己则带上了孔堂飞、刘相文等人夤夜赶回了姜县。

回到姜县不久,孔家庄那些宗族长老又派人来到孔府,催促着孔朝瑞抓紧时间启程返回孔家庄,和族中的长老共同商议筹备新宗祠的翻建事务。

孔德清见老家三翻四次地派人前来催促,心中自然也是烦了,他也是在家中不断地催促着孔朝瑞早些启程返乡,不要错过了破土动工的吉时。

孔朝瑞见他们催促的着实是紧急,自己实在是不敢再往后拖,也就将满香楼、醉太白酒坊、声泰酱油坊等店铺作坊的那些掌柜都叫了过来,向他们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务之后,就携妻带儿返回孔家庄。

临行前,凝珠生怕刘相文此番回孔家庄之后,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县城,就急忙将自己连夜纳好的鞋子,趁着他不备,偷偷塞进了他随身携带的那个褡裢之中。

刘相文随行到了半路,方才从褡裢中发现了凝珠给自己纳的那双鞋子,不过他确实一直都舍不得换上,视之为珍宝,将它们收在了褡裢里面。

孔婉玉在之前和孔堂飞闲聊的时候,曾听他提起过孔家庄的那些蚊子,简直是多如蝼蚁,大似簸箕。

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孔家庄尚未通电,一到晚上只有油灯相伴,那刺鼻而浓烈的油烟味,直熏得人眼泪直流。

想到孔家庄条件艰苦,不如县城里住得舒坦方便,孔婉玉生怕自己回去之后,一会和孔堂飞一样,被那些大蚊子给叮得周身红包,是以她是相当的抗拒回孔家庄的。

不过孔德清对待返回孔家庄一事是非常看重的,他一改以往对孔婉玉有求必应的态度,非得让她跟随回去,不能用任何理由拒绝。

因此她也只好无奈地随着父兄们一同返乡了。

一行人回到孔家庄之后,孔朝瑞也顾不得休息片刻,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妻子儿女,逐一拜访了族中的叔伯长辈。

到了第二天,他又带着孔堂飞急匆匆地赶往旧祠堂,在那里和族长孔声宇等人,共同商议宗祠的翻建事务。

因为村中修建祠堂有着女眷需要避讳的传统,因此孔婉玉和刘玥只能留在家中。

孔婉玉见自己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地随着父兄回到了孔家庄,却又不能像父兄那般前去参与宗祠翻建,她对此事是满腹牢骚。

刘玥见她一直在家中抱怨,说什么都到民国了,为什么修建宗祠,她们这些女眷还是像前清一样,不能参与进去。

刘玥便笑着向她解释了这些传统风俗,让她少发些牢骚。

原来,在古代不允许女眷参与宗祠修建,主要是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古人认为男主阳女主阴,宗祠乃是祖宗先人所居之地,本就阴气重,属阴的女眷前去的话,容易在这里招来不洁之物,一不小心就会被邪祟附体,轻则噩梦连连,重则大病一场。

二是古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宗族中的女人不管是嫁进来还是嫁出去,最终都改变不了她们是外人的本质。古人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是外人,在修建宗祠桥梁庙宇之类的事时,就不会尽心尽力地将事情办好,说不定还会居中使绊子遗祸子孙。

三是古人认为修建宗祠桥梁庙宇诸事多属力气活,女人体弱力小,做些针线女红、洗衣做饭的巧活细活能得心应手,若是让她们干这种搬搬抬抬的力气活的话,大多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添乱子。

孔婉玉听到刘玥说女子是外人的时候,心中就不服气了,她向着刘玥争辩说道:“娘,为什么说女儿是外人?这都是民国了,女儿会像哥哥一样报答娘的啊!”

刘玥笑着说:“傻孩子!娘知道你的孝心,可是你总不能嫁到别人家之后,还想着要报答你娘吧?你嫁过去之后,不以你夫家为重,不以你公婆为重,不以你子女为重,那可是会酿成大祸的!”

孔婉玉不解的问:“会酿成什么大祸?眼下西洋都在倡导男女平等了,女儿孝敬爹娘,怎么会酿成大祸?”

刘玥笑着说道:“老百姓有句谚语,叫甘蔗没有两头甜。你嫁到了别人家之后,总不能吃了夫家的好处,又返回来吃娘家的好处,这两头好处通吃,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看着孔婉玉不解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玉儿啊,往后你嫁人了,你就懂这个道理了,好处就这么一点,这都是孔家庄孔姓人的祖产,是孔家后代子孙赖以生存的资源,若是被外嫁女带走了,那这孔家后代子孙就无处立足了。”

孔婉玉听了,心中虽不以为意,但还是点头说道:“娘的意思是这都是为了后代子孙谋利益的长远之计?”

刘玥说道:“是啊!毕竟你嫁到了别人家,你夫家自然会有你夫家那一姓的祖产,你的儿孙自然也会有他们那一姓的祖产继承,你若是将孔家的祖产带过去了,那岂不是乱套了?”

“玉儿啊!你要知道,老百姓对土地水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这数十年里,从前清到当下的民国,你要是知道这村与村之间为了争夺土地水源而发生的大规模械斗,就知道古人这做法是多么的明智了!”刘玥补充说道。

孔婉玉看着眼前的母亲,想不到一个逢初一十五就吃斋念佛的女人,竟然会懂那么多的道理。

不过,她刚开始听到女人会带来不洁之物,心中是颇为不服气,后来她思索了许久,终于又想通了。

古人说女人在修建宗祠桥梁庙宇诸多力气活会带来邪祟,想必是古代曾经有不少女人也参加到这类事务的建筑之中,只不过因此而发生了不少惨痛的教训,所以古人就编造了这些鬼话来欺骗世人。

就好比古人担心小孩子去江河水潭游泳洗澡会发生意外,就编造了这些水域里面有水鬼之类的鬼话来吓唬小孩子一样,让小孩子远离这些水域。

毕竟在古代开矿采石、修桥铺路等,这都是苦力活。女人体弱力小,遇到危险时又容易慌张失了分寸,导致不少的血淋淋的事情发生,这些都是古人的经验教训。

“也许是古人担心有些女人不信邪,非得要尝试干这些和男人一般的苦力活,古人为了吓唬她们,就用什么邪祟啊,什么鬼神之说这些话来骗她们吧!”孔婉玉心中嘀咕道。

想到这,她心中也坦然了,不再和自己母亲争辩。

在孔家庄的这段时间,她每天就背着画板,带着两名孔家的保安,怡然自得地只山间河谷中,画着自己喜爱的风景。

孔朝瑞带着孔堂飞到了旧祠堂的时候,宗族那些长老们都早已来到了此处。

只见孔声宇此时端坐在祠堂正中的那张太师椅上,一边蠕动着那早已没了牙齿的嘴巴,向在座的老幼主事男丁说着修建祠堂的事情;一边又是咳嗽声不断地将黏在肺胸之中的那口陈年老痰,吐到了脚边那只青花瓷痰盅里。

坐在角落的孔堂飞看着这老态龙钟的孔声宇,心中纳闷着为何去年中秋就该修建的宗祠,一直拖到了今年清明节都还没动工。

后来他听了族长孔声宇的解释之后,方知其中的原因。

原来,自从去年孔朝瑞带着捐赠的物资回到孔家庄准备翻建新祠堂之后,孔声宇就召集了族中的长老前来商议宗祠破土动工一事。

只是历来各姓各族修建祠堂都是大事,马虎不得。族人认为既然要破土动工翻建新祠堂,那么就要认真对待,必须要择一个良辰吉日。

族人认为,若是不择良辰吉日翻建的祠堂,纵然这个祠堂修好了,也不能庇佑后代子孙,反倒会遗祸子孙。若是没有良辰吉日,族人情愿这祠堂不建也罢。

孔声宇见族人坚持要请一个精于风水堪舆看日子的大师前来掐算良辰吉日,于是便派人前往省城,从省城里请了一个当地出名的风水大师前来,替孔家庄祠堂掐算破土动工的日子。

族人本以为在去年就可以破土动工开始翻建宗祠了,只不过经过这个风水大师的掐算之后,认为去年一整年于国于民都是大凶之年,最不宜破土动工修建祠堂。唯有今年的端午节,方是最佳的日子。

族人无奈,只好将修建祠堂一事拖到了今年。眼见端午节即将到来,孔声宇便几次派人前往县城邀请孔朝瑞返回孔家庄,共同商议筹备修建祠堂一事。

孔朝瑞知事情紧急,就带着妻儿留在孔家庄住了半个月,待处理完了事情之后,才带着妻儿返回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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