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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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陈飞杰的上学事宜基本已筹备妥当，只等着开学时间到，背着书包进校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着手办自己的事情。

当然他现在不能继续住在农村家里了，他得在城里陪着陈飞杰。小儿子在长田村住校读幼儿园，这次九月开学就是中班，到时候周末多回家陪陪他就行。

其实陈涛心里早已策划好，收废品的买卖其实不能天天干，一个地方去过一次后得让人家缓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所以不能作为自己的主要经济来源，同时还得方便自己住在城里，所以更是不行。他想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门路，这个门路挺新奇，说不定还能赚到更多的钱。

陈涛的想法就是到批发市场收购水果蔬菜，白天拉上它们到偏远一些的农村地方售卖，反正自己有着小货车，就像送货上门一样，给那些离集市远的村子于方便。他们平时一个星期只有一个赶集日，而且都是在几公里和十几公里之外的地方，加上平时都很忙，大多人没有交通工具，不可能每个星期都有时间上街。所以陈涛想的是自己这样的行为犹如雪中送炭，应该受欢迎，生意好才对。

并且，他们家所在的村子就属于偏远的地方，从城里出发到大湾村下省道，可以经过几十个村子，从这些村子中间的线路绕一圈下来又可以回到省道上，顺省道朝县城方向开，又能经过大湾村回县城。每天从城里出发，绕一圈又回到城里，早出晚归，就像上班一样，完美！

一天下来可以串过几十村寨，这些村子的人口加起来有一两万人，对蔬菜瓜果的需求应该不小。

这样每天经过自己本村，还可以看看母亲，周末还可以在家多待会儿陪陪小儿子，或者偶尔带他们一起跑车。

这些计划早在陈涛心里有了雏形，现在安顿好陈飞杰的读书事务，就该落实自己的工作。当脑海中第一次出现这个想法时，陈涛激动得浑身发热，因为他感觉一定能赚到钱而让家人过上稍好的日子，同时能在城里陪儿子读书，真是两全其美，那一刻他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接下来就该具体实施了。

想要拉那些东西，必须改动一下小货车，得在货箱里面做个货架。他找做铝合金的焊工，告诉他自己心中的设计，经过测量计算，两人又在商榷中稍作修改。制定好了最终成型的样子，最后谈好价钱，陈涛就走了，留下车停在铝合金焊工门口，让他弄。

县城水果蔬菜批发市场去年搬迁了，重新规划在火车站上方。这天的半夜，陈涛四点钟就起了床，洗漱完，从租房处走到批发市场花了三十分钟。到的时候批发市场里已经很热闹了，他在里面转悠，市面上能见到的各种果蔬可谓应有尽有。他到每个老板面前了解所需要东西的价格，并把它记在本子上。回去后，都一一列出来，分别写上每样进多少公斤，再结合一天估算出的油钱来核算每斤卖多少钱合适。当然，第一天进货的数量还是偏少一些的好。

这些都不成问题，只等小货车焊好货架出炉就行。

两天过去了，在接到焊工电话后，他再次来到焊工门口。按照原计划做了个框架固定在货箱里，上面遮上篷布，两面可以像窗帘一样轻松划开。篷布下面货箱里，做成两层，每层又分成小格小格的。这就是成品，付完钱开走了。

再来到五金店，他早在这里订购好塑料箩筐，当箩筐被放在车厢的小格子里之后，一个移动小摊成立了。接下来回去把事先准备好的喇叭、塑料袋和电子秤拿上，

又在铝合金管上贴上收款二维码，一切妥当。从明天开始这就是他养家糊口的行当，就是儿子能在城里读书的唯一支柱。真想睡在里面等到农贸市场开门的时刻！

基础工作已完备，现在只要等到第二天凌晨进货，就可以开始新的事业、新的生活。没想到陈飞杰还没开学，小生意就可以先做起来，陈涛心里高兴。

这几天陈小杰一直跟着老爸在城里到处转悠，做着新事业的各种准备事项。

面向全新生活的第一天，他们起的更早，陈涛定了三点的闹钟。陈飞杰在昏昏沉沉中被叫起床，这个时间点城里的部分人也不过刚刚宵夜结束，刚度过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有的恐怕还未睡下。

来得比昨天太早，批发市场没一丝人影，只能见到停在旁边的一辆辆载货车，应该是远处拉水果蔬菜长途跑运输过来的。熬了大半夜，驾驶员恐怕还在卧铺里休息。跑运输的人也挺不容易的，大家都难。

这里灯光暗淡，陈飞杰失去了刚出门时照耀在各种路灯下的兴奋，萎靡在后排座位上，陈涛递过去外衣让他盖上继续睡觉，自己也放低靠背躺下眯会儿眼。

陈涛闭着眼，各种想法在脑海里交织，既想马上出现在各个村子里卖菜，又担心生意会不会好；会不会有人嘲笑；能不能应付过来等一系列问题。就这样恍恍惚惚的，也没有彻底进入梦乡。渐渐的听到四周开始有了动静，然后大概不到五分钟，市场里就突然喧嚣起来，人流涌动。这些人都恐怕早习以为常了，大半夜的，为了能多睡会儿，所以掐着点儿来的。

看陈小杰一动不动的，应该睡熟了。他下车在这些人与摊之间穿梭，大部分人都是以车为摊。身在其中挑选各种货，都在清单中，所有东西都不讲价，人家根本不跟你讲，所以都是直接称重付钱。

陈飞杰躺在车上，太困睁不开眼，只感觉时而听到后面货箱开门又关上的声音，时而感到一股震动，时而听到小拖车由远及近，还有老爸和陌生人在后面大声说话，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阵。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吵闹声似乎一直在耳边响着。当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时，陈小杰脑袋清醒了很多，但他始终闭着眼睛。他听到车外很安静了，应该都收摊走了。继而是车子缓慢起步，转了几个弯后在直线上极速行驶。

小卡车驶上宽阔的国道，一路疾驰。因为第一次进货，各种问价看货物的品质等等问题，耽搁太多，现在时间已经比计划中偏晚，不得不开快一些。

陈涛双手扶住方向盘，眼珠红红的。中途有个停车带，陈涛看了看，这里四下无人也无车，于是在停车带里停稳车子。陈飞杰眯着眼瞟了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道老爸停下来干什么，-怕是要小便吧，他也没在意，继续枕在座椅上睡觉。

陈涛并不是解手，停好车后，他从副驾驶位的脚踏板上拿过来小喇叭，然后提着小喇叭走下了车，来到车尾靠右的路边。他又看了看周围，时辰尚早确实没人。他要录音，因为毕竟第一次干这事，而且青春的羞涩还未退却彻底，所以尽量躲着吼吼，不好意思让人看见。于是他低头拨弄了几下喇叭上的按键，然后抬起来放到嘴边，朝着路外开始吆喝录音卖蔬菜水果之类的话语。最开始他用平时自然的说话语气，说的也是本地方言。当录完试听之后，觉得语气太低沉，有些地方很模糊，听不清楚内容。因此又开始调整，他控制住呼吸，慢慢试着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些，经过一遍又一遍的实验，终于到自己都觉得阴阳怪气的时候，才感觉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楚。又听了几遍觉得可以，方才收手返回车边。

当然，陈飞杰一直是醒着的，躺在座椅上。车并没有熄火，估计是老爸故意的。虽然有发动机的噪音，还隔着窗玻璃，任然有他的叫唤声飘进来。听到后，他偷偷地爬到窗户上看，老爸背对自己弓着腰捣鼓，说完后放在耳朵边听，接着按了几下，又说话，又放到耳朵旁听……像是在试偷来的喇叭似的。

那个暗淡光线里的父亲，他平时明明身材伟岸，高大强壮到能抗下生活中的一切。然而，此刻却在路边佝偻得像个小老头，他的样子好狼狈。

这一刻他说不上的复杂心情，感觉极不好受。那个场景被深深的烙在他心里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