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美梦初醒夏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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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那朝夕相处后的离别,又如何能不教人肝肠寸断?
花好强忍着锥心的剧痛和依依不舍的情绪送走月朗,缓缓地向房中走去。满园花香,如思念般紧紧追随,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走到门廊下,已经很久未害喜的花好忽而觉得胸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柱子痛苦地干呕起来。
“格格。”芸儿连忙跑了过来,一手扶住花好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为她拍背顺气儿。
呕了大半天,花好却什么也未吐出来。唯有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格格,既然这么舍不得,何苦要赶大少爷走呢?”见花好也吐不出什么,芸儿便扶着她回了房。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花好躺到床上,一边嘟着嘴道,“皓勒爷不是已经去纳兰府把事情交代好了吗?您何必……”
“哎,怎样留恋,终逃不过一别。何必让大家都为我们悬着一颗心呢?”花好轻声打断芸儿的话,苦涩地笑笑微微垂下泪眸,“连月然都差点挨家法,府里的情形,肯定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
“可是,格格,你不怕少爷这一回府,就再难来我们这落花别苑了吗?”芸儿蹲到床边,安慰地拉住花好的手。红红的眼里,泪珠莹莹地打着转。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在她的心里,花好已不只是主子,更似相依为命的姐妹。
“怕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让你们六小姐替我们挨板子吧。?花好嘟着唇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蹙蛾眉,“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格格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当不起那么尊贵的两个字的。”
“不,在芸儿心里,您就是格格。”芸儿摇摇头,看着花好的眼睛认真地道:“虽然你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但您通身的气派,真的不比那锦珂格格差啊!”
“我,通身的气派,像真的格格?”听闻芸儿这句话,花好的心跳忽而顿了下,似是有某种莫名的滋味,在心深处层层叠叠地泛起。
“那是自然。不然,少爷怎会对你一往情深?”芸儿肯定地点点头,“您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不只像格格,简直就是故事里的仙女!”
花好疼痛着的心,缓缓温暖起来。却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倘若,自己真的那么值得被珍惜,又为何自幼便被遗弃……
???
夏风阵阵穿过茂密的树叶,发出凌乱的沙沙声。
昨日,皓轩贝勒的到来,让暴怒中的纳兰恒硕熄了火气,可这纳兰府中的氛围,却依旧是不似平常的沉闷与压抑。
品蓝苑,花厅。福晋端庄而客气地将宫里来传信的两个小太监送出门,神情凝重地跌坐在锦椅里,一边用帕子抚着胸口喘息,一边叫小丫鬟去唤六小姐过来。
因纳兰恒硕夫妇极疼小女儿,悠然轩紧邻品兰苑。只待须臾,月然就满眼焦急地自门外跑了进来。虽然昨日因为皓轩的及时到来,自己免受一通家法,但月朗哥哥同花好嫂嫂的不知所踪,还是让月然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额娘。”月然走到福晋面前,乖巧地福了福身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额娘呢?”来不及让女儿落座,福晋便拉着月然的手焦急地问道。
“这,自那一场病后,额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然儿是担心额娘再受到刺激,所以才……”看着福晋红红的眼圈,月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额娘说的是花好落水之事。她哀伤地说着,轻轻垂下眼帘。
“花好那丫头,素来稳重,怎会失足,落水呢?”想到花好平日里的好,又想到她腹中还怀着纳兰月朗的骨肉,福晋竟也一时止不住心疼,湿了眼眶。
“是,是锦珂格格……”见房中一个下人也没有,月然咬了咬唇,凑到福晋耳边轻声道。原本,月然是不想将花好落水的真相告知额娘的,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毕竟,福晋知道得越多,才越容易护花好周全。
“什么?锦珂格格……咳咳咳……”听闻是锦珂推花好入水,福晋只感到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她全身一阵哆嗦,剧烈地咳嗽起来。
“额娘,您没事儿吧?”月然帮福晋拍了拍背,又忙倒了杯温热的茶放到她满是冷汗的手心里。
“难为你了,孩子。”福晋喝一口茶强压下咳嗽,抹着眼泪儿对月然道,温和的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焦急,“那,花好现在怎样了?他们在哪里?”
月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额娘面前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原本一颗纯净无比的心,此刻竟盈满了千般滋味……
“福晋,六小姐!”母女俩正心事重重地相拥而泣,珠儿忽然大声呼唤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福晋慌乱地擦擦眼泪儿,不安地大声道,“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大少爷回来了!”珠儿也顾不得挨了骂,大声欢呼道。
“真的么?”福晋和月然异口同声地道,含泪的眼眸中闪烁出惊喜的光芒。
珠儿的话音方落,身着淡绿色长袍的月朗自门外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披着夏日灿烂的日光,眸中,却似结着深秋的寒霜……
离家三四日的大少爷月朗,重新回到纳兰学后,似乎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依旧是温润如玉,可俊眸中原本温暖的笑意,却似被什么抽走了温度,浅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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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硕堂,竹影婆娑。
“事情办得怎么样,可有进展?”纳兰恒硕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谨慎而严肃地问道。
长身玉立在纳兰恒硕书案前的月朗,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来不擅说谎的月朗,真的不知要用怎样的言语回阿玛的话。
“哎,这十几年都了无音讯,如何能在这几日就有进展?”纳兰恒硕说着,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锦玥格格,也真是命运多舛啊!”
锦玥格格命运多舛,那花好岂不更是风雨飘摇?不知怎的,在这一刻,月朗忽然又深深思念起花好来。锦玥格格再不幸,还有亲生父母朝思暮念,而自己的花好,又有谁怜呢?
“好了,等下用过午膳,你赶快进宫去把锦珂格格接回来吧。”纳兰恒硕的声音,一字字重重地落在月朗耳中,拽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阿玛。”月朗愣愣地望着父亲。似梦境被惊醒,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你那是什么神情?”看着月朗蹙起的眉,纳兰恒硕不解地问道,“那锦珂格格,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啊!”
月朗强忍着心中的波谈汹涌,冲纳兰恒硕拱了拱手,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在亲眼目睹自己那名义上的妻子将自己心中认定的妻子推入水中之后,月朗真的不知要如何去面对锦珂格格?
月朗失神地向前走着,经过盆栽的翠竹时,细细的叶片掠过他的手背,一丝丝凉意透过肌肤直沁入心底。
竹笋要在泥土中蛰伏三载,才能长成节节高的翠竹。那么,自己与花好,要熬过多少苦,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