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花香轻叹莫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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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西天。缓缓亮起的晨曦将落花别苑小池中荷叶上的露珠照耀得一片晶莹。
微凉的晨风卷着淡淡花香吹入半开的木窗,轻轻扬起床上的纱幔。
“娘子……”月朗自睡梦中悠悠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就懒洋洋地向右侧伸出手。可是,触手可及只有软软的被子。
月朗惊慌地睁开眼,洒满晨光的小屋中,只有自己一人。
“娘子!娘子!”月朗一边起身下床找鞋子,一边连声呼唤着。经过那次落水事件,他似是被吓出了什么病,片刻见不到花好便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
“你醒了?”月朗方走到门边,木门就自外面被人轻轻推开。已穿戴整齐的花好,笑盈盈地站在晨曦中,“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去哪了?吓死我了。”月朗未回答花好的话,而是似寻到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急急地将她拽入怀中。
“我去给你煮了点茉莉花粥,做了几样你最爱吃的小菜。”花好靠在月朗胸膛,轻声道。一整个清晨的忙碌,她已累得有些微微气喘。
“这些事情让芸儿去做就好。”月朗一边微带责备地说着,一边扶花好坐回到床上,“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安心静养为好。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我只是想亲手给我夫君做一顿饭。”花好柔声说着,微微垂下头,眼睛和脸颊都有些红了,“等下吃完饭,你也该回去了。”
“回哪去?有你林花好的地方才是我纳兰月朗的家啊,你让我去哪儿?”听闻花好说让自己走,月朗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了委屈。
“你别闹了!”花好说着,轻轻推开月朗站起身,强忍着心中的疼痛与不舍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才不要你留在这里捣乱呢。人家好不容易晒好的要做茶叶的茉莉花,都被你一个喷嚏吹飞了。你快回纳兰府做你的大少爷去吧……”
“我,我是吹飞了你的茉莉花瓣,但你不也被逗笑了吗?”月朗强忍住心中的难过,耍赖地道,“我就要一辈子给你捣乱!”
“哎呦,你可饶了我的那些花儿吧!”花好苦笑地说着,心中却荡漾起层层叠叠的甜蜜。而那甜蜜中,又含着掩饰不住的酸楚。
月朗赖皮地将花好按倒在床上,方要吻上她额角的月光花,芸儿忽而从门外跑了进来。
“那个,贝勒爷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芸儿快快地说完,用帕子捂着红彤彤的小脸儿,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哼,这个皓轩,一定是垂涎我娘子的手艺,故意跑来蹭饭的!”月朗说着,抱着花好从床上坐起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和流苏。
月朗拉着花好的手走到雅致的小花厅,皓轩贝勒正微笑着等在那里。
“花好给贝勒爷请安。”花好规矩地冲皓轩福了福身子。心跳,也不禁快了起来。
“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皓轩对花好说着,脸上的笑容随和而温柔。
“你怎么这么早?出了什么事儿?”见到皓轩,月朗顾不得寒暄,焦急地问道。这几日,自由自在地守在花好身边,他虽然觉得无比幸福,但心中却还是有着不安的。
“昨日我去你家了,把咱们套好的词儿都和纳兰大人说了。”皓轩轻轻拍了拍月朗的肩膀,遂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的竹椅里,“我堂堂皓轩贝勒,也是为了你们破了说谎的戒了。”
“大恩不言谢。”月朗惭愧地说着,很认真地抱拳对皓轩施了一礼。
“得得得,你少和兄弟整这套!”皓轩冲月朗摆了摆手,无奈地苦笑道,“昨儿啊,幸好本贝勒去得及时,不然六妹妹可就要挨家法了。”
“什么?月然怎么了?”听到皓轩说月然要挨家法,花好心砰砰乱跳地惊呼出声。
“哎,我昨儿去的时候,你阿玛正在讯问月然你的下落。她不知,你阿玛在暴怒之中就欲动用家法了。”皓轩说着,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日月然看见自己时委屈而惊喜的眼神,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玛向来最疼爱月然,怎么会这样?”月朗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想是气大了呗。”皓轩说着,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哎,月朗,等下吃完饭,你就回去吧。”花好悄悄地轻叹口气,抬头望着月朗晶莹的俊眸认真地道,“我已经无碍了,你就别让大家再为我们为难了。”
看着花好如此通情达理,月朗温柔的心房中又溢出丝丝疼痛。皓轩微笑着望向她,赞赏地点点头。
花好深知,虽然同在京城,可这一别,再相见却并非易事。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愈来愈依恋在月朗身边的温暖,可那又能如何呢?
纳兰恒硕那般疼爱月然,都要对她动用家法。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呢?虽然这次是自己受了委屈,可那人毕竟是金枝玉叶的格格,是纳兰月朗名正言顺的新妇……
???
明媚的晨光洒在紫禁城中大小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晃得御花园中的鸟儿直扑腾羽翼。
玉如宫,锦珂格格的闺房中。
睡眼惺忪的锦珂轻轻撩开华美的纱幔。经过这几日来难得的一夜好眠,她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经过几个时辰的浓睡,锦珂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她未等蔻丹来服侍更衣,便自己穿好衣裳步出闺房,向花厅走出。
锦珂款款行到花厅前,忽而停住了脚步。隔着一面晶莹的珠帘,她看到宁妃娘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书信交给小顺子。令她惊心的并非那封信,而是额娘脸上那郑重而哀伤的神情。
“格格万安。”锦珂还在慌神中,小顺子已从花厅中走了出来,见自己站在门口,连忙满脸堆笑地行礼请安。
锦珂努力定了定心神,挥手示意小顺子下去,遂假装若无其事地撩开珠帘走进花厅。
“锦珂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锦珂走到宁妃面前,乖顺地福了福身子。
“锦珂醒了?昨夜睡得可好?”看到锦珂,宁妃连忙收起满脸的心事,关切而心疼地问道。
“嗯,好几日都不曾睡得这样香甜了。”锦珂温顺地坐到宁妃身旁的锦椅里,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额娘,刚刚您给小顺子的书信,是要送去哪里的啊?”
“啊,没什么,是给瑞亲王福晋的。”宁妃因怕提及花好落水的事会再刺激到宝贝女儿,因此没敢说那封信是送去纳兰府打听此事的。可她并不擅说谎,因此美丽的面容已泛起绯红,“夕染成亲也这么久了,我想问问,她是否已习惯了草原的生活。”
“还有心思关心他人呢?”锦珂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嘀咕着。心里,却并不相信宁妃的话。
锦珂虽算不得心思细腻的女子,却最是了解自己的额娘了。每次她说的话里惨了几分假,一双美丽的眼珠便会不住地转啊转的。何况今日,那双转啊转的眼珠,还布满了血丝。那封书信,定然有鬼!
锦珂心中布满了疑云,奈何宁妃全然没有告诉自己实情的意思。无奈,只得先去唤蔻丹为自己梳妆,而后用早膳。
饭后,宁妃同其他妃嫔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而锦珂,照旧坐在闺房的窗前发呆。
“哎,你听说昨儿夜里的事儿了吗?”锦珂正云里雾里地不知胡思乱想着什么,一个小宫女的话语忽而自敞开的窗口飘了进来。
锦珂的心莫名地一阵狂跳,下意识地将头凑向窗口,看到两个宫女正一边扫院子一边轻声聊着天。
“听说了,昨儿三更半夜的,娘娘忽然叫小顺子和小利子去了纳兰府。”一个年龄尚小的宫女说道。
“是啊,听说是那个试婚格格落水了,娘娘派人去打探她是死是活?”年龄大一点的宫女凑到小宫女耳边,细声细语地道。
“什么?那今儿早上的信……”小宫女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锦珂躲在窗内,偷偷听着两个宫女的对话,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嗯,应该也跟这事儿有关系。”大宫女一边和小宫女说着,一边警觉地向四处望了望,“听说昨儿他们去,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所以今儿早上娘娘特意写了封信去问纳兰福晋……”
还未等宫女说完,锦珂已浑身哆嗦着躲回雕花木床上。狂跳不止的心里,满是委屈与疑问?
那个林花好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自己的夫君对她心心念念不说,竟连自己的亲娘也对她牵肠挂肚……
锦珂泪眼迷离地望着纱幔上宁妃亲手绣的驱蚊香囊,只觉得那缕缕淡香,正如根根丝线穿入自己的胸膛,紧紧勒住那颗原本装满了甜蜜与幸福的心。任那甜蜜与幸福溢出自己的身体,飘向未知的远方……
???
盛夏的日光,晃得人有些晕眩。而在这炙热中,落花别苑的忍冬,栀子和茉莉却更开得千朵万朵压枝低。
金色银色花朵交相缠绵的忍冬花架下,月朗爱若珍宝地紧紧抱着花好。他真的真的好希望,时光能在此刻停止流淌。
“你快回去吧,等会儿天更热了。”花好依依不舍地自月朗怀中抬起头,努力挤出一抹轻松甜美的笑容,柔声道。
“让我再多陪你和孩子一会儿,好吗?”月朗爱怜地吻着花好淡香的秀发,轻声道。
“不要,我乏了,想回房去躺一会儿。”花好说罢,咬着唇用力推开月朗,弯弯的眼里却已止不住漾起点点水雾。
“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珍重自己啊。”月朗抓住花好微凉的小手,看着她含泪的眼眸郑重地道,“我把小春子留给你,加上皓轩帮着找来的两个高手,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事,立刻让小春子来找我……”
“嗯,我知道。你也珍重。”花好说着,自月朗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缓缓向小院深处行去。在转身的一刹那,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滑落。她真的好怕再在月朗面前多待一秒,自己便会哭着要他莫要离去……
月朗站在原处,痴痴地望着花好渐行渐远的柔弱身影,无数次欲迈开大步追上去。
“走吧。”站在月朗身侧的皓轩贝勒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背,唤回他的思绪。
“皓轩,请你一定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们母子。”月朗转过身,郑重地抱拳朝皓轩施了一礼,盈满隐痛的俊眸中,已氤氲起迷蒙泪雾。
“放心吧,兄弟。”皓轩亦抱拳回了一礼,神情温和而认真。其实,在同月朗一起将花好带来这座落花别苑时,皓轩便已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定要护这个女子周全!
月朗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愈跳愈无力,跟在皓轩身后,一步三回眸地缓缓走出这座雅致的小院。
深深相爱的两个人,离别时心中总有千言万语要叮咛,却常常是一个字也未吐露,便已欲语泪先流。
茉莉,栀子和忍冬花被夏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吟浅唱着:莫离,莫离…莫忘,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