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莉丝蒂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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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骑马经过最后一道围栏，来到村子外围。在轻风的吹拂下，金黄的田野翻滚起伏，其中种满了油菜花和玉米，十分养眼。他们走在主道上，从相反方向驶来的满载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农夫结实的肩头扛着草耙，妇人们坐在自家院子的门口，借着大好的阳光缝起针织。
灰尔知道，这是白天村庄的光景。战火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但到了晚上，藏匿在附近的难民便会悄悄潜入农田，而那些胆大，或者说不守规矩的人，则会摸到村里的屋子中去……
战争。他叹了口气，望向东方地平线上伫立的宏伟城墙。
莫·卡扎莱，波特维亚的首府，是一座人口庞大、第二产业发达的城市。它在南境诸国中有着仅次于坎特诺尔的首都亚琉和自由的海港都市流漪的经济水平，拥有上万的居民。它这里有数量众多的染料厂、织布厂和羊毛纺厂，以及全国最大的麦芽作坊和酿酒厂，著名的“东之嫣红酒”正是产自这里。
这里本该是行商贸易网的往来流转地，事实上，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完美地扮演了这个角色。可当灰尔和爱丽丝于两天前抵达莫·卡扎莱时，却被一纸禁令给驳回了。卫兵告诉他们，战争时期的莫·卡扎莱不接受拥有通行证以外的人通过，而要取得通行证，必须先缴纳两千枚波特维亚戈塔的“保证金”。
在行李被偷后，灰尔和爱丽丝的身上只剩下两百乌彻利亚弗仑了——而这点钱只有购买通行证所需保证金的三分之一。因此，灰尔和爱丽丝逗留在莫·卡扎莱西南的勒斯堡，希望能在附近的村庄接到猎魔的委托，赚够些钱。
可惜的是，这里的生意实在不多。商机固然有不少，但灰尔不会因为迷信产生的空白委托而收钱。这条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原则让他没法安安心心地利用村民的无知敛财。
“说起来，灰尔，”爱丽丝把苹果吃到只剩下核，问道，“我们可以不走莫·卡扎莱吗？”
“我们要在莫·卡扎莱乘船渡过坦恩河。”灰尔解释说，“我们要渡河抵达布莱恩尼亚北，从裘尔德的水泽地区转道北上前往亚琉，这是最快的路。我们也可以在柯达斯的首都莱茵坐船，但是……我和柯达斯的某位权贵有点过节，所以我们去不了柯达斯。”
“喔！”
翠鸟在路旁的树枝上啼鸣。一群孩子抓着网，试图捉到那些在树上跳来跳去的小东西。
“灰尔，”爱丽丝看着那群孩子，“你说，人们为什么……会想到那么多奇异的怪物？明明有好多，他们肯定不是真的见过。”
“人们，”灰尔也转过头，“都喜欢编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吸血鬼之类的怪物。他们幻想中的怪物往往真实且诡异，会做出许多令人发指的行径。这样比较一下，做出同样行为的人类自己就显得不那么古怪了。他们会因此放宽心，更加从容地活下去。”
“嗯……我不太明白。”
“这就对了。”
他们的马速很慢，但村落的房屋仍然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山势缓缓下降，通向一块块平坦齐整、种植着各色谷物的农田。他们翻过那片林木丛生的小山，在田地中央，苜蓿叶般的圆形水域闪烁着光泽，四周围绕着成排的赤杨丛。爱丽丝眺望远处，雾蓝色的山脉轮廓高耸于形状奇怪的黑色森林之上，勾勒出地平线的去向。
“我们去下一个村子。
”灰尔说，“办法总是会有的。”
这条满是麦秆和荨麻的道路带他们径直前往湖边。他们沿着护堤前进，经过那些赤杨树丛。灰尔看见池塘里塞满了聒噪的野鸭和苍鹭，不仅有些惊讶：这里的护堤修缮良好、铺满柴捆，水闸也用石头和木材加固过，显然是个人类聚居点。而在这附近能有如此丰富的鸟类活动，着实难得。
爱丽丝突然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起身张望四周。
“怎么了？”灰尔问道。
“嗯……”爱丽丝疑惑地皱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视线……可能是错觉吧。”
“视线？”
“吁——”
在他们这么聊着的时候，一位骑手驱马来到他们身后，勒停了马匹。骑手披着羊皮披风，掀开兜帽，雪白的发丝在太阳下宛如幻影。灰尔惊讶地打量骑手：来者是名女性，而且看上去很年轻。
“你们好啊。”白发少女露出明媚的微笑，“愿柯诺塔保佑二位的旅途，尊敬的北方大剑，以及这位可敬的小姐。”
“柯诺塔同样保佑您，美丽的女士。”灰尔回应。柯诺塔是十二神中司掌“商贸与旅行”的神，用祂的名字进行问候，是这片地区的人的风俗。
只不过，来者怎么看也不像本地人。因为她的打扮实在太过于高调和瞩目。
她看起来不到成年之岁，身材异常单薄。从正面看去，隐藏在羊皮披风之下的，是具有鲜明哥特风格的衣裙和服饰。她的整体色调由红与黑构成，严丝合缝的连身衣裙将她包装得成熟稳重；黑色的丝袜与红底的高脚靴将她苗条的身材支撑起来，显得优雅而美丽；而红色的饰品和衣结则点缀在衣裙的黑纱之上，让她看上去多了一分妖冶和诱惑。
而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莫过于她银白如瀑般的长发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超然微笑的加持下，她的外貌无比姣好。灰尔觉得如果她能把头发放下来会更加性感，不过少女选择用个性鲜明的褐红发饰把它们束成两辫，这让他感到颇为可惜。
灰尔看到，在少女的身侧，用银链挂着一本装潢相当复古的书。书本面积很小，但上面的银色十字仍让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是我的‘工作用具’。”少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道，“和你一样，我正做着‘魔物猎人’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是魔物猎人？”
“你在酒馆听他们闲扯那些故事时，我也在场。”她说，“对勒斯堡附近的居民们来说，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我也没少听他们讲过这些胡言乱语。”
“可我没告诉他们我是北方大剑。”
“是‘曾是’吧。”少女微笑着帮他补充，“你的武器……那把长剑的材质是圣银与陨铁，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大剑会用这种昂贵的材料制剑。而剑格上的蔷薇花则代表你来自艾丝菀德，可你却没佩戴大剑对应的寒银徽章。大剑看重荣誉，如果不是你凑巧忘了，那只能说明你因某些原因丢失了这个身份。”
在爱丽丝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灰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仅从个子和外貌来看，少女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但在面对灰尔的体温时，她的回应和举止又显得十分博学和老道，由此也不免令人心生戒备。
“说起来，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少女用一句话缓解了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我的名字是莉丝蒂亚，是一名专职的‘魔物猎人’。很高兴和二位相识，我相信这也是一种缘分——我们都是旅人，更别提你们之中还有我的同行。”
“我的名字是灰尔。”大剑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爱丽丝·艾瑞安娜。”金发的女孩藏在灰尔的身体后，脸颊微微发红——莉丝蒂亚的美丽简直是在全方位诠释着何为“女性”，让爱丽丝看着她时莫名地感到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