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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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定的是，那名巫师并没有逃出喀瑞。”
当大雨停下、旭日东升之时，年轻的军官坐在灰尔的对侧，正在汇报他们已知的信息。
军官的名字是拉涅尔·奥云，隶属于乌彻利亚王室情报机构，按照布里维奇的说法，灰尔可以向他询问任何和委托有关的事项，以及寻求相关的帮助。
尽管感觉有些不爽，但为了爱丽丝，灰尔还是决定和布里维奇合作。和总板着脸的伯爵不同，年轻军官的态度更为友好，姿态也更谦逊，丝毫没有耍派头的意思。他并没有像那些灰尔见过的其他年轻得势的军官一样目中无人，嗓音也显得真挚许多，灰尔知道，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你们是怎么确定的？”
“早在发现巫师叛变前，喀瑞就已经开始戒严了，而我们的出城记录里并没有巫师或任何来历不明的人的信息。”拉涅尔的回答一本正经，“此外，喀瑞的围城都配置了魔法警报。如果有人想通过魔法手段伪装自己并离开喀瑞，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得知他的意图。”
“你们是在刻舟求剑。”灰尔抬起头，“如果他选择使用传送门离开，你们的警报就是形同虚设。”
“传送门的配置需要花费很大精力，”拉涅尔解释道，“而且星月之塔在安排巫师进驻之初，就被设置了扰乱传送的机制。只要星月之塔仍然伫立在此，那么在喀瑞城内使用传送魔法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扭曲传送到我们特制的地牢里——那里布满了封锁魔法的阻魔金。”
“看样子，你们的国王似乎原本就并不信任那个巫师。”
“没人会信任巫师。”拉涅尔严肃地说。
灰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巫师叛变的？”
“就是三天前的事情：国王陛下传令让巫师觐见，但巫师并没有响应。陛下甚至派人亲自去星月之塔请，但巫师依旧闭门不出，甚至连回复都没有……恰逢此时，前线传来了诺泽凯亚军即将渡河的情报。你知道，陛下原本就对巫师有所忌惮，于是给巫师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来王宫面见国王，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陛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更别说你们决定封锁星月之塔时才过去两天。”
“事实上，那名巫师比陛下还着急，因为他当天就作出了拒绝的回复。”拉涅尔叹了口气，“不仅如此，当陛下礼貌地询问他理由时，巫师却回答‘原因复杂，不便多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
“国王陛下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和慈悲，”灰尔低声说，“于是下令封锁了星月之塔。嗯……你们搜索了整座塔吗？没发现巫师留下的踪迹？”
“没有。我们姑且逮捕了塔内其他的居民，也对整座塔进行了排查，但没有发现巫师的踪影。我们初步判断，他可能在城内有其他的藏身处。”
灰尔的嘴角动了动，好像是笑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们，”他说，“在陛下表现出不信任后，就会在巫师身边安插眼线，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们难道没这么做吗？没人察觉巫师已经离开了星月之塔？”
拉涅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实际上……是有的。”他承认道，“巫师手下的二十余个仆人中就有两个是我们的人。他们最后看见巫师是七天前，那天巫师刚好办完事回来，回到了自己房间，此后再也没出来过。
按照巫师的命令，仆人们不能接近他居住的区域——也就是星月之塔的最顶层。他依然在正常地和王室互通信件，也在正常地向仆人们下达指令，直到三天前他最后一次向外通讯——内容是请求国王给他一些不受打扰的时间——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得到他的主动通讯。”
“也没人看到他的行踪？”
“没有。”拉涅尔停顿了一下，“至少，我们的人是这样回报的。”
灰尔若有所思。
“……在这之前，最近的三个月里，那名巫师有什么其他动作吗？”
“三个月内……”拉涅尔想了想，开始翻阅桌上的那叠文件，“我查一查线人的报告记录……哦，有了。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军官递过来一叠报告日志。灰尔接过那叠颇有分量的文件，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不会这么引人关注。
在印着乌彻利亚王室纹章和金城黑塔标记的纸张上，文字密密麻麻、成行成列，详细记载了星月之塔的巫师在近几个月内的所有行动轨迹。灰尔顶着发麻的头皮，一页一页地翻阅，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外出基本都是采集魔法素材，或是去王室图书馆借阅典籍。”拉涅尔凑上前来一一指出，“还有几次是和贵族或王室成员会见，参加一些聚会之类，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很好奇，”灰尔问道，“那名巫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唔……”拉涅尔露出思索的表情，“巫师阁下年纪不大，长相也不是很出众……而且，我该怎么说呢——他给人的感觉有些腼腆。平时他对手下的人下达命令，也大多是用书面形式，而和王公贵族会见时则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基本不会多开口。此外，他的打扮也很老土：常常裹着一身黑袍，还喜欢把面部也遮挡在黑尖顶帽的阴影下。虽然看上去阴森森的，不过……”
“很符合传统画作里的巫师形象，对吧？”
年轻的军官点点头，肯定了灰尔的说法，这让后者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一个不出众、不善言谈，且低调传统的巫师形象浮现在灰尔的眼前，让他不禁怀疑：这样的人真的敢不惜背负叛国的罪名，也要对抗国王的旨意吗？
除非，这名星月之塔的巫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星月之塔……群星与轮月……
“……拉涅尔。”
“怎么了？”
“这条记录，”灰尔忽然指着一张记录报告上的一段文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拉涅尔凑近查看，“是一个月前的记录。那天，巫师委托了仆人帮忙采购了一些紫檀和红木材料，还向王室财政官讨了几枚祖母绿和青金石，又安排木匠按照他的图纸雕刻了一些护符，说是要用于魔法实验。因为要做的事务很多，而且花费还不小，所以被我们记录了下来。”
“那些护符的样式……你们有保存吗？”
“我找找……”拉涅尔在堆叠如山的档案中驾轻就熟地检索着标签，“有了，是这一张。木匠的图纸被回收了，但我们的人临摹了一份，应该差别不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看不懂巫师的图纸……”
“没事。”看到图纸上护符的式样后，再联想起巫师的居所，灰尔基本可以确信他的猜测了，“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遗漏如此重要的“巧合”——女孩车驾周围的护身符，格里诺的遗言，爱丽丝母亲的居所，以及星月之塔的巫师……
命运早就画好了轨道，把重重的丝线捆绑在他们的身上。
“阁下，”拉涅尔试探地问，“您说的‘答案’是指？”
灰尔直起身，拿起放在桌子边上的佩剑。
“能带我去一趟星月之塔吗？”他对年轻的军官说道，“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在那里求证。”
“明白了。”军官说，“我会负责安排。”
“谢谢。顺带一问，你知道那个巫师的名字吗？”
“名字吗？唔……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特别关注巫师的名字，只叫他‘星月大师’。不过，我倒是在一次酒会上听贵族大人们说起过，好像是叫艾莫瑞克·森塔尔，或者什么类似的名字……”
灰尔点点头，心中逐渐有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