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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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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是在求安慰吗?

从未说过一句疼的帝辞,竟然对着她说疼?

楚九月心疼归心疼,但更多的是惊讶,怕他站不稳,她特意走过去,心甘情愿的当根柱子。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他毫不犹豫的将身子倚靠过来,胳膊抵在她肩头,“小姐,抵得住吗?”

他胸腔震颤着,声音磁性沙哑,听上去总带着漫不经心的低笑。

叫人抵挡不住,一句话就让楚九月连骨头都酥了。

感觉到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楚九月耳根发烫,连头都不敢回,垂眸软声道:“你也没多重。”

温热的气息在洒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鼻尖萦绕着凛冽的檀香,他似是真的倚靠着她的身子在休息。

她抬头看他。

本垂眸扫了一眼少女莹白天鹅颈的帝辞,恰巧抬眸。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根根分明,楚九月就在想,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怕不是天上的神仙来渡劫的。

鹿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了三秒,倒是帝辞先缴械投降,视线落到地上的血泊中。

被丽娘质问到噎住的风尚,沉默良久,突然来口:“丽娘,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风尚全程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师傅一眼,甚至连师傅都不能再叫出口。

他和阿彦是五人中最小的,年龄相仿,当年丽娘和方子兰打赌,两个都是不服输的个性,就决定一人选一个将全身本领教给徒弟,让徒弟们较量一下,分出胜负。

阿彦不爱说话,学东西倒是很快,只要兰先生说,他就能听懂,做到准确无误。

而风尚不一样,他五岁被父母卖给苏府,在苏府当小公子的书童,那时苏清然是府中大小姐,对他的身世很是同情,常常带在身边,才有幸识得师傅和兰先生。

自知身份卑贱的风尚,每每都会站在一旁侍奉,只是他未曾想过,兰先生他们从未把他奴隶,对他嘘寒问暖,百般迁就。

少年时的风尚谦逊知礼,是个书呆子,只喜欢读圣贤书,讲之乎者也,自从跟了师傅,他变了很多,会和别人打趣,会调侃,甚至越来越大胆。

只有一点他没学会,那就是卓越的功法,他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旁人将他一个人扫平无量山盗匪,传的神乎其神,无非是他一早就跟那日苏谈妥,演给世人的一场戏。

面对兰先生被人群围堵,他根本无能为力,他在那一刻,恨惨了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是个书呆子,恨自己偷奸耍滑不去学武功。

这一恨,就是十年。

丽娘上手扇了他一巴掌,“你让我如何放下?!!风尚,你就该去死!为他陪葬!你这个叛徒!当了平阳的青天大老爷,忘了方公子就是被他们当官的问了斩,他当年待你不薄,你怎么敢背叛他?!!”

“他们将你绑在架子上,要把你活活烧死,你还这么护着他们,你是普渡众生的圣人吗?”

风尚的脸红了一片,他不敢看疯了似的师傅,而是看向瑟瑟发抖的众人,“十年了,我陪你杀了太多人,手上沾满了血,夜深人静时,我总在想,要是下了地狱,碰见兰先生,该怎么藏起身上的血腥气,他那样风光齐月的人,又会不会原谅我。”

“他总说要守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一个这样的人,又要怎么原谅你我?”

听到这话的人,无一不喉咙发哽,眼眶酸涩。

方子兰的意气风发,傲骨侠义,或许从他写下复仇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磨没了。

没人知道,他当年失去的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所爱之人。

楚九月更是不会将她看到的,告诉丽娘。

一阵风涌进来,吹下丽娘头上的丧服白帽,青丝扫过肩头,落了一地红尘,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只要想到方公子一次次的跪在世人面前,哭着祈求他们,让世人放他去救人,他当时是有多绝望,想到这,她连呼吸都痛不欲生。

妇人们纷纷跪在地上,朝着雕像磕头,悲切道:“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是那些当官的逼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是任人踩踏的蝼蚁,说什么也不敢反抗官府的命令啊……”

“丽娘小姐,我甘愿受死,但能不能求你等我将孩子生下来,到那时,我定会以死谢罪!”

“风大人,对不起……是我们错信谗言,对不起……”

道歉有用吗?

方公子已经死了!

丽娘双眸猩红,长剑带起罡风,架在风尚脖颈上,嘶吼道:“当初是他们一次次践踏方公子,就该下地狱去请罪!”

她眼里射出凛寒目光,冷冷的扫视一圈,“阻我者,杀!”

话落,风尚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等着她亲手了结自己。

半晌,剑划过他的脖颈,流出一道血痕,最终,丽娘还是心软,一手带大的徒弟,怎么忍心动手,她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人踢飞出去。

风尚拦腰撞在柱子上,血喷涌而出,瘫倒在地,怎么起也起不来。

可他却在笑,师傅,终是舍不得杀他。

丽娘身后的黑衣人蠢蠢欲动,沧澜二人走到她身后,朝楚九月一行人倒灌这内力。

陌离挡着丽娘横扫过来的长剑。

帝辞挡在楚九月身前,脚步轻点,旋身将沧澜二人引到一侧,避免伤及无辜。

楚九月跑过去,挡在丽娘身前,她的手里已经攥紧了毒药,“丽娘,收手吧,再怎么样,尚未出世的孩子没有错,他们甚至连太阳都未曾见过,就让你断了生机,丽娘,蛊虫也是你放的吗?平阳城已经毁了,漫山遍野到处是尸骸,够了,真的够了……”

她不可怜平阳城任何一个人。

比起死去的世人,她更想带丽娘下山。

如果当年没有方子兰,平阳城早就毁了。

就像丽娘说的,平阳人能偷得岁月静好的时光,都是方子兰一个人拼命换来的。

如今,亲手扼杀了他们的神明,又转身为方子兰建了庙堂,毕恭毕敬的供奉,祈求他的庇佑,若死去的是楚九月深爱的人,她想必会比丽娘还要丧心病狂。

但听着稚嫩的孩童哭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又何其无辜?

丽娘这次没有了温和,剑架在她肩上,她扯着嗓子道:“没错,是我撒的蛊,我等了太久,终于能毁了这座城,阿九,你说你怕鬼,他们比鬼还要可怕,你又为何要护着他们?”

没人注意到,听到丽娘说自己撒的蛊虫时,顾长生小脸扬了扬,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长剑。

若是她敢伤了姐姐,他定要让她自食恶果。

眼眶有泪滚落,乱了丽娘温婉的妆容,“我是说过,你很像他,面对你我是不忍心下手,但那不代表你能阻止我。”

楚九月看着她,有灯火落进来鹿眸,泛着莹莹水光,她似是笃定了丽娘心软,顺着长剑走向她,“我们下山好不好?”

少女似是在祈求,宛如春江秀水,浑身上下温暖的不像话。

鹿生,流觞,陌离三人被十多个黑衣人围捕,根本无从顾及少女。

帝辞也自顾不暇,焦急之余爆发的内力,也着实让沧澜二人半跪在地,苦苦支撑。

陈安正被妇人们一次次按回人堆里,急的他小脸通红,急的快哭了。

少女越走越近,丽娘瞳孔一震,自她肩头扫向脖颈,有血渗出来。

下一秒,银铃脆响,庙顶坍塌而下,黑压压的蛊虫,自空中掉落下来,只完美避开了楚九月一人,见人就往身体里钻。

“快跑!”楚九月惊呼一声。

顾长生勾了勾唇角,幽幽目光落在青衫少年身上。

蛊虫一涌而上,陌离剑扫过来,锋芒毕露,近在眼前的蛊虫被削成渣。

浩浩荡荡而来的蛊虫,简直是无孔不入。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被蛊虫困在方寸之地,同蛊虫打了起来。

顾长生玩的不亦乐乎,又不能被想被人发现,小脚蹬踹着地上的蛊虫,四周充斥着细碎的铃铛声和妇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蛊虫朝鹿生脚边越来越近,他拧眉踩了两脚,耳边是楚九月焦急的呼唤,“夫君,别怕,它们伤不到你。”

却发现蛊虫根本不敢靠近他,怂的退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手上戴的朱砂手串,试探似的蹲下身,往地上聚拢在一起的蛊虫堆递了递手腕,蛊虫果然四散开来,避之不及。

原来,楚九月一早就把保命的东西给了他。

见少女身边干干净净,想来她身上有保命的东西,便冲着她点了点头,将陌离二人挡在身后。

身侧干干净净的楚九月,没有蛊虫的干扰,看着蛊虫残食孕妇们的身躯,又朝自己在意的人们,越来越近,她慌了神。

但还是保持理智思考,该怎么办,才能救下所有人,她的药粉试过了,根本不管用。

丽娘手上有朱砂,上面浸染着避开蛊虫的药粉,她拍了拍衣袖,蛊虫就掉了一地,看着百姓们痛不欲生,她笑出了声。

“你们能避开蛊虫活到现在,全倚仗着苏清然,现在没人能救的了你们!!”

话落,看到少女脚边干干净净,平安无事,她一跃而起,将沧澜二人拉到风尚一处,将他们护在身后。

如此这般,不仅阿九能相安无事,平阳人也能死的苦不堪言,她感到无比畅快。

沧澜身边的护法突然一阵惨叫,有蛊虫从他的太阳穴钻出来,一只又一只爬满了了他全身。

“阿冬!”

“小叔叔!”

顷刻间,阿冬化为一具尸骸,血肉丝毫不剩,只留下一滩血迹。

沧澜老泪纵横,那是他身边最忠诚的人,现在没有了。

也是最疼丽娘的小叔叔。

只见帝辞旋身落在香台上,刚半蹲下身子,就见少女清亮的喊了一声。

她攥紧的衣衫,突然一松,“帝辞,这些蛊虫怕香灰!”

两下地上落了香灰的地方,蛊虫都会避开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小跑过去的少女身上,是震惊,是感激,是希望。

连顾长生都惊讶于少女能这么快找出破绽,心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到她的话,帝辞扫了一眼香台上的香灰,一脚踢到半空中,内力震碎了铜炉,喷溅而出。

蛊虫迅速散开了,在听到一声铃铛声后,全部朝门口涌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认为蛊虫要逃走时,它们转身朝丽娘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朱砂被碎石打断在地,她迅速回头去看,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正阴恻恻的看着她。

丽娘这才认出他,怪只怪他沉稳贵公子的身段,乖巧可爱的模样,真的难以让人联想到心狠手辣的小魔头。

顾长生,借给她穷途蛊的人,借着蛊患铲除苏家真正幕后之人。

沧家也是他吗?

不对,沧家灭门惨案,用的可不是蛊虫,是剑,几乎全是一剑封喉。

“乖女儿!”沧澜一把将丽娘按在怀里。

“师傅!”风尚撑着身子,往她身前爬。

楚九月毫不犹豫的朝她冲过去,“丽娘!”

黑压压的一片是很瘆人,但楚九月此刻只想救她。

见姐姐冲过去,连性命都不顾了,顾长生瞳孔微缩,无奈叹了口气,晃了晃脚踝,蛊虫哗的一下散开了。

还是太晚了。

丽娘撕心裂肺的嘶吼道:“阿爹!”

她被抱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有血喷溅在脸上,烧穿了心脏,疼的不能呼吸。

她微张的唇瓣颤抖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蛊虫都散了,沧澜仍然保持着护着她的姿势,皮肉里有蛊虫在涌动,嘴里不断往外溢着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乖女儿,爹当初不该拦着你去救方子兰,这么多年了,你能原谅爹吗?”

沧澜一生最疼爱的便是自己的小女儿,书中没有提到小女儿的名字,只有断绝往来四个字,让人入木三分。

楚九月当初只是好奇为什么,在一切都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丽娘蜷缩成一团,身子抖成筛糠,哭成了泪人,哽咽道:“爹,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就好。”

苍老的声音带了哽,话音一落,再也没了气息,就以护住丽娘的姿势,成了一具尸骨,手骨还护在她的手上。

众人双眸含泪,那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孩的爱,埋着头陷入了默哀。

半晌,楚九月走过去,托着丽娘的颤抖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下一秒,丽娘转身抵在她的胸口,哭的泣不成声,“阿九,我……再也没有家了……”

她说着恨他,怨他,无时无刻不在违逆他的意思。

可阿爹总是会来落日客栈,送些她小时候喜欢的小玩意,十年如一日的哄着她,前几日他答应帮她拦住阿九一行人,她才喊了一声阿爹。

其实,她早就不怨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迎仙庙里丽娘哭的撕心裂肺,再也没人拿小玩意来逗她,哄她。

楚九月拍着她的背,上下滑动着,想让她好受些,她声音沙哑:“不会的,丽娘,我带你回家。”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丽娘的肩上被泪浸湿了一片。

阿九,是在心疼她,真心想带她走,丽娘知道,只是她太累了,走不动了。

她偏头看着死伤大半的人群,最后只剩下五六个妇人,都怀着孩子,护在身后的是一群哇哇哭的奶娃娃,而后看向雕像,她笑了,似是释然,她问:“阿九,我的妆容花了吗?有没有哪里不好看,你帮我补补,好不好?”

说着,她从少女怀中起来,往耳后理了理凌乱的发,用最温和的目光,笑着看她。

楚九月的心被她的举动,刺的喘不过气,抬起手轻柔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丽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丽娘一听,笑得越发深了,带了小女人的娇羞,喃喃道:“那他会不会娶我做新娘子?”

楚九月没有否认,“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娶。”

“那阿九要等我到下辈子。”丽娘的眉眼弯成最好看的弧度,抬头看着雕像,“这一世,我只想嫁给他。”

“好。”楚九月一直在看着她,怕她会做傻事,将手边能碰的到的尖锐物品都清理开,唤了一声,“陈安,把我的红衫拿来。”

她扶起丽娘,温柔的不像话,“既然是要嫁人,怎么能穿丧服。”

陈安扒拉开前面的妇人,拿着艳红的长衫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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