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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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还是不见?
宁锦欣的内心十分纠结。
原以为隔了这么久,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淡忘了的,可现在发现不但没有淡忘,反倒想是被拧压许久的橡皮筋,一松开便弹得极高。
只是,当初那种疯了似的想见他的急切,如今却成了害怕。
想见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世家大族议亲很是繁琐,就是双方心里都满意,也是要走走过场,意思意思,一般来说得一个月左右才能正式定下亲事,然后等着两人成年礼后,才正式举办婚礼。
算起来,她及笄便是在今年的冬日,宋子熙与她相隔的年岁,也是今年要及冠了。
都几个月过去了,亲事肯定已经定了下来,换而言之,他这次到访,应是送喜帖来的。
所以,她还要笑着说恭喜吗?
不,她做不到!这喜宴,她也不会参加!
反正当初大家合作,也是也是互惠互利的形式,他替她打点官府那边的关系,让她铺子生意做得顺利;她赚到的钱分红给他,好让他能活着去到外祖家。
如今他顺利联系上外祖家,人也回到自己家了,她现在的铺子也无需他再作打点,两人的合作也理应到此为止。
她拿着茶杯灌下一大口,垂下眼眸道:“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说我忙着,没空相见。”
“怎么不见?听说前些日子那大公子定了亲呢,说不定是要在你家订酒席,可别错过这生意啊。”方婉惠说完,伸手一拍脑袋,“是了,你人不舒服呢,这时候还谈什么生意,赶紧见郎中才对。”
“不,郎中也不必叫了。”
“这可不行,你这脸都白了,瞧着跟个死人一样的,怪吓人。”
“谁像死人了呀。”宁锦欣被她气笑,反倒显得精神了些,“我就是紧张今日试业的情况,一整晚睡不着,这会儿觉得有些倦了而已。”
方婉惠不疑有他,立刻拉着她往外走:“那赶紧的回去睡觉,这儿我给你瞧着。”
宁锦欣微笑着应了,离开时特意走员工上菜的楼梯,从状元楼的后门离开。
外头寒风阵阵,可京城里头从没萧条的时候,小贩们大声吆喝着,行人欢声笑语的,让宁锦欣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沿路经过买胡辣汤的,还有煎包的,最后停在一家卖卤煮的店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得吃点好吃的。
老板热情招呼:“姑娘要尝点什么,我们家大肠和卤肉口感是全京城最好的。”
他从那口冒着烟的大锅中夹出一条猪大肠晃了晃,然后利落地剪碎入碗,添半勺酱汁,再洒点葱花,这才给一旁坐着的食客送去。
大肠要做得好,清洗很关键。
她以为猪下水这样的只有穷人家才会吃,没想到京城这边爱吃的人还不少。
“老板,给一碗全家福。”全家福就是杂锦的意思,每样东西都有点。
“好咧,姑娘请坐。”老板瞧见宁锦欣衣着亮丽光鲜,还得地走去用衣摆擦了擦椅子。
……
状元楼前门,那小二上前道东家忙着不得空,问是有什么事儿,可代为转达。
宋子熙道无甚要事,便告辞离开了。
离伤将马车驶回了侯府,守门的迎了上来,恭敬地说太子殿下来了。
宋子熙点了点头,在离伤的搀扶下走了进去,沿路路过的下人见着了他,纷纷见礼的同时,偷偷抬眼瞧。
哎哟,病成这个样子,果真吓人。
永福侯在大厅里陪同,宋子熙进去的时候,他正笑得开心,“可真巧,快来给你太子表哥见礼,刚刚提起了你,你就回来了。”
太子显然比永福候更高兴,拉住宋子熙的手,也不用他行礼了,直接就将人往外带,“等你许久了,咱们到你书房聊吧。”
太子步速很快,进了宋子熙的书房后看见徐公公关上门,这才轻轻吐出一口闷气。
“害表哥劳累了。”宋子熙拱手行礼。
太子自宁锦欣得了厨状元后,每日陪着皇上用膳,硬是把五皇子隔了开去。于是永福候也动摇了,只要太子过来,便会热情招待。
太子摆了摆手:“是孤失策了,瞧着他拘谨慌张的模样,想着既然要他站到孤这边来,也得待他好些,便称其一声表姨夫。没想到他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滔滔不绝的说起从前了。”
因元大将军当年战功颇多,每逢宫中有宴席,便会邀请永福侯夫妇进宫去,永福候能见太子的次数也是颇多的。可是太子那时候年纪小不说,宴席里权臣也多,自然也不会留意一个小小的永福候。
这永福候说起的种种往事,太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也好意思说往事。”宋子熙冷笑,从一旁移来了茶具,给太子泡茶,“表哥无需优待他,待瑶北安稳下来,他便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孤正是为瑶北之事而来。”太子目光闪耀,从怀中掏出一条金条来。
“孤实在没想到,宁大人一个小姑娘,不光肯把赏金献出来,还早就安排了人运送粮食过去,算算时日,刚好能解瑶北燃眉之急。待我们这批粮食过去衔接上了,就算战事再起也暂时无需担心了。”
说罢,瞧见宋子熙有些愕然,忍不住嘲笑他道:“那个你求孤好好护着的小姑娘,可是比你得用多了,你看你把你自己亲事都用上了,那丘侍郎答应的粮食还没出发呢。”
“你是说已有粮食在运送去瑶北的途中?”
宋子熙忽然站起,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背,吓得候在一旁的徐公公忙过来护人。
“无事,他这心魔佛经不可破,却被孤给破了,激动一些也是正常。”太子使开徐公公,任由宋子熙紧紧捉着他双臂,依旧含笑抬手指向这一屋的佛经,“这佛经既然压不住你见伊人的心思,自然也教不会你怎么解除婚约,更加帮不了你重获伊人的心。你有精神激动,还不如尽快想想用何种法子能掩人耳目地购置大批的粮食并运送去瑶北吧,要是衔接不上,倒白费了宁大人的一番心意了。”
这话如同一道光,穿透这时间的黑暗。
宋子熙收手行礼,憔悴消瘦的脸容此时多了一些神采,“还望表哥能助我一臂之力。”
太子啧了一声,举了举双手,“孤刚刚已经助你两臂了。”
……
从永福侯府离开,外头已是红霞一片,十分好看。
太子在车厢中闭上双目,轻轻地哼着小曲。
徐公公见他心情如此好,便凑话道:“这宋大公子如今总算是活过来了,殿下也可以安心了。”
“是啊,当真是把孤吓了一跳,现在想来,也是他平日表现得成熟,孤倒忘记他还是个孩儿了。”
不仅是献上难得的手艺,还能出谋划策,这段日子一来,他对这个表弟依赖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很多。所以当瑶北那边突然出现战事,粮仓被烧,得知这边军粮必定不会如期送去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寻了宋子熙想法子。
宋子熙并未入朝堂,他堂堂太子,要说去押送军粮,父皇也断然不会同意。这军粮出去了,五皇子必定会在外头动手脚,而他纵使花心思抓住其把柄,就算这军粮再次送出,拖延这么久的时间,瑶北的将士早已饿死了。
这一刻,抓五皇子把柄已经不重要了,如何能让粮食到达瑶北是最重要的事情。
琢磨了两天,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不管这军粮,自行送粮食过去。
京城里头的粮价是平稳的,因为即便是灾年,五皇子为了给父皇营造国泰民安的假象,京城里头的供应必定是足够的。然而京城里头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只要他们买了粮食,立刻就会被人盯上,恐怕送出京城不久,就会白白落到五皇子口袋里。
要是在京城以外购买,那些粮商都是囤积发国难财的黑心商家,他这个落魄多年的太子,就算掏空私库,又能买得多少粮食?
最后,也就只能牺牲他这个表弟了。丘侍郎的妾室是瓦城的商人,在那边有大片的田庄,亦有做粮食生意,若能得他出手,此事就简单许多。
宋子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在次日立刻与家中提出议亲的事情。
当时他想着这事这么安排也没甚问题,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于家国将士想必,儿女私情更不算什么。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几月过去,这亲事已经定下,但丘侍郎那边却还没有动作。
瑶北的粮仓被烧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粮食绝对不够过冬,虽说瓦城离瑶北不远,晚些送去也不迟,但他始终不放心,便又到侯府一趟。
这一回见面,可把他给吓着了。
永福侯说宋子熙身子不适多日,他前去探望之时,平日阻拦旁人探视的离伤也不敢阻拦,那书房门一开,里头竟是遍屋遍地的佛经;而他那个平日沉稳有礼的表弟,消瘦得像饿了许久的难民一般,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地念着佛经。
那时他才知道,这个早慧的少年郎,竟然是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
偏偏家国在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自己。
“依奴才看,殿下刚说瑶北的危机解除,这宋大公子便想到脱身的法子了,当真是才智惊人,他日必有一番成就。”徐公公欣赏地说道。
太子手指撩动腰间玉佩,笑道:“孤觉得他是早就想好了脱身的法子,也在每一步都留了一手,就日日盼着这菩萨能大慈大悲,给他那么一丝希望。这不,临急抱佛脚也还算用功,念了一屋的经文,菩萨也就如了他的愿了。这宁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突然想到在京城买粮食运到瑶北去,当时她还没得这厨状元,一个小小的官位在这京城当中毫不起眼,便畅通无阻了。”
经太子一番解释,徐公公也明白这前因后果了,“哎哟,这缘分呀,果真是天定的。”
“是啊!”太子忽而感叹:“算起来,就属孤最亏了。”
这瑶北是他宋子熙的外祖家,这姻缘是他宋子熙的姻缘,怎么算着,最吃亏的是他这个出钱出力的太子呢?
好家伙!他这是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