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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砸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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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书中心。

赵单凌正抬头,目光在前面一排排的书架上来回扫荡,其实刚才他已经挑选了好几本书,但他还想再多找一本习题集买回去刷一刷。

快高考了。

赵铭局促地站在他身旁,平日里他总一副大马金刀的姿态站在一群弟兄中,这会儿的动作倒是拘谨起来,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盯着赵单凌看,连右脸颊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都变得有些孩子气。

来购书中心这儿的人不是有购书需求,就是来翻阅试阅本的。但不管是哪种方式,他们本质上都是来“要书”的。赵铭觉得自己和周遭人里那连片在翻书的动作环境格格不入,咯吱两声,他转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随后脚踏一层木制的台阶,下一刻传来一声咚的闷响。

他把脚缩回去。

“好了。”赵单凌抽出那本习题集,眼睛里放着光亮,“哥,我找到了,我们走吧。”

赵铭唔了一声,这才轻步地下了台阶,和赵单凌并肩走到电扶梯,往楼下大厅的收银台处过去。到了大厅后,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排队,赵铭的目光默默地在这些人中来回逡巡着,有学生,有青年,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们手里拿的书也比较五花八门,赵铭只能认得一些比较常见的字,其他复杂的他就不认识了。

他怕自己出丑,便给赵单凌的微信转了两百块,说:“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赵铭踏出空调房,浑身上下闭塞的毛孔才算是舒坦了点。他宁愿热一点,也不愿意待在冷冰冰的环境中。

不消多久,赵单凌走了出来。赵铭见他低头把鼻子凑过去闻手里的书,鼻子顿时酸涩起来。

赵单凌嗅入的是书墨的味道,他由着赵铭牵着自己过了大马路,衷心地说:“哥,谢谢你,等我考上大学出来工作了,我会还你钱的,给你买礼物,请你吃饭。”

在购书中心走了一圈,赵铭的胸中本就淤堵着一口气,此刻听赵单凌这么说,更是闷得胸口痛。他拧眉道:“不用,你不欠我什么。”这时红灯换了绿灯,他拉着赵铭过了马路,“你如果高考的时候能够考好一点,照常发挥,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赵单凌蓦地红了眼圈,他本就是个爱掉眼泪的少年。而此刻,不知是路灯太过刺眼,还是气氛太过沉重,总之赵铭说完之后,他就瞬间掉了眼泪。再抬眼看的时候,赵铭的背影都是模糊的,被重重的雾气所遮盖。

前几天他父母不知道怎么找了过来,在赵铭家大门口处大闹一顿,嚷着哭着要带他回去。那会儿赵铭领着一帮弟兄将他父母二人的唾沫星子给挡了回去,无论赵家的人怎么好言好语,怎么凶神恶煞,怎么威胁,赵铭都不为所动。

他说:“单凌既然不愿意跟你们回去,必定有他的道理。你们虽然是他父母,却也不能替他做出抉择。我一定会让他顺利地参加完高考,因为这是他拜托我的一件事。而考完试之后,他要是愿意跟你们回去我也不会阻拦。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这次闹到我的地盘来,我看在你们是单凌父母的份上就不跟你们计较,但是如果你们再来干扰单凌的学习,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铭说话时怒目横飞,右手手掌心覆盖在左手上,手指关节被他弄得咔嚓响。他身后站着一帮人高马大的弟兄,无形中将赵家人围成一个天地,赵家人见撒泼打滚不成,便咬咬牙暂时作罢。

从那之后,赵铭就寸步不离赵单凌,连带着去找薛惟的下落,都交了一些弟兄。

赵铭往辅路拐进去,走出一小步后旁边就没了身影,他回过头,见赵单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起了眼泪,成串的珍珠从眼角处汹涌而出,快将小脸给哭花了。

赵铭最怕他掉眼泪,顿时慌了,迈大步过去,抬拇指揩掉他的泪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你怎么哭了?”

“哥。”赵铭吸吸鼻子,好半响,才说出一句,“谢谢你。”

“回家。”赵铭大概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静默片刻,将他的习题册捧过来,“别老哭哭啼啼的,男子汉大丈夫。”

“嗯……”赵单凌几不可闻地应着。

两人刚走到萝堂,就见一道身影从右侧小道上飞了出来,砸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主街道里路灯的灯光闪烁,光线又不够亮,因而不过才几米远的距离,看得却是模糊。那道身影挣扎着爬起来,人还没站稳,另一道身影就猛地奔出来,再次将人给一脚踢飞进垃圾桶里。

后面陆续地传来稀碎的脚步声,几个人慢慢地从右侧小道上出来,围在那道身影跟前。赵单凌的眼睛聚焦了片刻,终于看清了他们是赵铭的几个弟兄。

他脚步顿住,侧目看向赵铭。赵铭皱眉,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怎么回事?他说:“去看看。”

郝延已经把上次欠罗宇非的钱给还清了,但罗宇非显然不肯就此罢休,他专门在回家的路这儿里堵他。

郝延咬了咬牙,吐掉不小心吃进去的塑料袋,再次反驳道:“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

罗宇非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收到过你的钱?我上次是不是说过,你再不还钱,我就对你不客气?”他捡起一块地上的板砖往路面上猛砸,那板砖顿时碎得四分五裂。他威胁道,“让你准时还钱你不还,这次利息翻倍,我要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郝延瞪大眼睛,这是狮子大开口!他怒道:“你他妈不守信用!我明明已经准时地把钱还给你了!”

罗宇非猴精似的转动眼珠子,朝几人扫了一眼,问:“你们谁看见他还了?”

几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

郝延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咬着后槽牙恨道:“你们这帮蛆虫!无赖!”

罗宇非最近手头有点紧,前些天去赌博输了千把来块,他也欠了一个人的钱,前些日子东凑西凑的,却还没凑够零头,这会儿叫他在路口逮住郝延这个提取机,哪里会轻易放过?当下把手机里的视频给亮出来,说:“你不会忘了吧?你可是跟我保证过的,今天晚上六点把钱给还了,还不上——”

视频里的郝延鼻青脸肿地对着镜头,接上罗宇非那句说到半截的话:“还不上就翻倍还。”

罗宇非冷哼两声,手指着视频说道:“还认不认?”

郝延脱下书包往他脑门上抡过去,吼道:“我认你妈!”

罗宇非一把抓住书包的肩带,正要朝郝延踹上一脚,好让人跪地上听命,这时突然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干什么?”

几人几双眼睛扫到声音的来源处,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哥!”

赵铭大步走到罗宇非面前,将书包夺过来,扔给郝延,再次问罗宇非:“你在干什么?”

罗宇非说:“这家伙欠我钱不还,我教训他呢。”

“多少数?”赵铭问。

“三千。”

赵铭朝郝延看过去,这会儿细看才发现这人很熟悉,不就是池越他弟?他嗤笑一声,说:“欠这么多,赌博用?”他指了指郝延的书包,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还记得你是干什么的吗。”

郝延红着眼看池越,咬牙根想答放你妈的屁,却又没有勇气说。他确实是拿那三千块去赌博了,而且不止一次。上次池越去赌桌揪他,还跟赵铭打了起来,赵铭对他肯定有印象。

赵单凌看见这些场面就揪心,他看向郝延,这学生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应该是个初中生。一个初中生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去赌桌赌博?

赵铭朝罗宇非握在手里的手机努嘴:“刚才那视频,看看。”

罗宇非耸耸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看啥啊,不就是这小子说欠我钱,六点还不上就翻倍还。”他把手机塞兜里,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这没啥好看的。”

赵铭将他那鸡贼的目光收入眼底,哪里能不知道他有问题?当下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我要看,怎么,看个视频而已?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罗宇非扯出个勉强的笑来,“看就看呗,大哥没必要用这么冲的语气跟我说话。”

赵铭点开视频,看了两遍。就在罗宇非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又拉了一次进度条,从前面三十秒的地方看起。

罗宇非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赵铭此刻的神色不定,他长得本就不讨人喜欢,消瘦的一张脸上,高挺的鼻子如一把锋锐的利剑,孤峭地立在上面,不说话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周遭的气压低了几个度。是以几人包括罗宇非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唯恐这位大哥突然暴起。

郝延见几人之间的气氛紧绷,立刻抓紧机会站起身来,连沾在脸颊上的湿垃圾都没顾得上甩掉,他悄悄地挪动双脚,身体转向左侧方向,起了个起跑姿势。

这时有人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后低头往地面上弹烟灰,眼看他抬眼就要见到那个初中生起跑,一直注意着郝延的赵单凌立刻捂着胸膛弯腰咳嗽了好几声。

郝延抛给赵单凌一个复杂的眼神,往巷角里钻,动作快得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看到关键点,赵铭便将屏幕暂停,视频立刻被定格在郝延咬牙站起来,对着镜头面露难堪神色的那一幕。他正要说什么,就见赵单凌把脸都给咳红了,只好大步走过去,用宽大的手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气,“还好吗,怎么突然咳起来了?”

话音刚落,罗宇非就怒骂了一声娘,“跑了!”他瞪向另外几人,指责道:“你们怎么看的人!”

赵单凌缓了几口气,握着赵铭的手,说:“哥,我没事,就是被口水给呛到了。”

赵铭无奈地笑了一下:“怎么还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说着将手机递还给罗宇非,同时指着画幕中的一角,问,“你们没注意到薛惟过去吗?”

罗宇非一愣,他还真的没注意到。

“视频哪儿拍的?”赵铭问。从拍摄的时间看是大早上,薛惟路过那儿,极有可能是住在附近。

“就桌来桌去那家店。”罗宇非问,“怎么了?”

“我查薛惟住所,他应该就在那附近。你也赌博了吧,同一招用在一个初中生身上实在不厚道。”赵铭说着警告地看了一眼罗宇非,“你悠着点,勒索人钱财这事我可不会帮你兜着,他哥是池越,那家伙你知道的,狗皮膏药,黏上了就甩不掉,你要是不想去所里蹲着数星星,就老实本分一点,他如果真的把钱还了,你就罢了吧。”

他说完,无视罗宇非变幻莫测的脸色,拍了拍赵单凌,说:“走,我们回家。”

赵铭家在里屯三号。

池越带薛惟照着丁宇济给他发来的那张图片,对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他往左邻右舍看了一眼,黑黑的,都没有着灯,可能是没有人住,也有可能是已经睡下了。

他上前轻叩赵铭家的大门,敲了好几下,没人回应。

薛惟静默片刻,突然推开赵铭,手往紧闭的铁门上按下去,门不是反锁的。随后他往后退开几步,扯了两下裤腿,就要一脚踹过去。

池越见他这般动作,立刻将他给拉住,悄声地说:“你干什么?”

薛惟:“瞎成这样?你还是明早再来吧,这门里头指定有人。”

“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不能一脚踹了人家门吧?”池越本意是想让赵铭把行李还给薛惟,如果行李什么的没少,就让赵铭给薛惟道个歉。若是少了,薛惟当面清点,他们还能找警察评理,请赵铭进所里喝茶。此刻薛惟二话不说就要开踹人家的大门,这杠理由的天秤就倾斜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私闯民宅就是不对的,有理也得消下去几分。

薛惟吸了一口气,说:“那我们站在门口干等?”

“不然呢?”池越说,“我们还能怎么样。”他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十点半多一点,快要十一点了。

“再等等吧,赵铭或许要回来了。”池越补充道。

薛惟今晚憋着一股子的火淤积在胸口发不出来,正愁没地发泄。见池越这样干脆不干了,做人要这么道德做什么?明明是赵铭这种人先不道德抢他行李在先,他做什么要先礼后兵?只见薛惟往后退开两步,仰头看了下大门的高度,又看了看左邻右舍。

池越眼角一跳,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他还是问道:“哥哥,你想干什么啊?”

“边儿去。”说完薛惟抬脚踩在墙上,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裸|露在外的水管,另一只往上够,够到铁栅栏上,一把握住,随后上半身借着力道往上抬,一个攀爬干脆利落地站在墙头上。他喘了口气,气还匀够,这时上本身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连忙将两条腿放下来,卡着墙头挺直背坐好,这才堪堪稳住。

只是他的腰好像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他往下看,不过才三米高的墙,都算不上有多高,怎么会有种眩晕感?原来他已经爬得这么艰难了,真的是年纪大了。看来到了三十岁,身体机能就是不如从前,不服老都不行。

片刻后——

薛惟的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池越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嫌弃地咦了一声,骂道:“他妈的这么脏!早知道就不上了!”

薛惟将沾了黏糊糊东西的手指往鼻尖凑,仔细一闻,似乎是……鸟屎!

他靠了一声,赶紧用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擦了好几下,没等池越开口说些什么,他就一只脚往半空中放下去,一个侧倒干脆地往下跳。

池越哭笑不得,要爬上墙的那个人是他,现在骂脏不想上的那个人也是他。他本想说:哥哥你看到了什么?但见薛惟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去了,他赶紧退开一米远,一个助跑,手脚并用攀了几下,随后牢牢地抓住墙头,一个干脆坐到了墙头上。

“哥哥,你在哪里?”池越往下看,没影子。

薛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回答,总之池越叫了两声,都没听见薛惟的声音。

四周黑黑的,池越看不清人影,薛惟又没声音,于是他只能凭着感觉让自己双脚落地。没想到扑通一下,他人是落地了,却把薛惟给砸了个满天星。

池越比薛惟要高得多,体重自然也不必提。这么当空砸下来,还是毫无防备的那种,薛惟简直要被他给压得喘不上气了。

“你他妈……”薛惟胡乱地挥着胳膊往池越身上锤过去,第一下是软绵绵的触感,他疑心自己锤到了池越的屁股,第三下才是坚硬的骨骼,他有些恼羞,低吼道,“你他妈赶紧起来!”

池越一只手按在薛惟的肩膀上,薛惟痛苦地啊了一声,他腿上的伤倒是好了个利索,但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叫池越这么一按,魂魄简直要飞出体外了。池越见状,立刻松手,改为撑在地面上,他低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站那儿,我以为你已经进去了。”

薛惟额角跳动,抬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不至于让自己立刻一把将池越给掀飞。

当然,至于掀不掀得起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痴啊你。”薛惟抬起手臂环住池越的腰,手揪住池越的衣服,将人从自己身上一骨碌地扒下来,池越的背后砸到了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薛惟的眼角抽了抽,骂道:“你看看你那样子?就不会用手机开个电筒照照再下来?我没被你砸死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看起来池越被薛惟这一个动作给砸得肉疼,实际上池越却好好的,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不会因为薛惟这一甩就站不起来。只见他像条频死的鲤鱼一样,来了个鲤鱼打挺,灵活地从地面上站起来。

他见薛惟捂着腰身,一只手撑地缓慢地站起来,立刻大步过去,将人给搀扶起来。

薛惟瞪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人了,二十几岁的大伙子,怎么能一会儿霸气侧漏,一会儿又跟个小孩一样无措?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吐槽道:“妈的,这院儿也不洗洗地,这么脏!”

“就是。”池越配合地点头道。

薛惟白了他一眼,径直地往门内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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