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君王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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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他们正要走，就看到朱由检拿着滴血的剑，还有他身上，脸上全是血，阴森森地在景仁宫门口注视着他们。
还看到朱由检脸上古怪的笑意，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慢条斯理地向他们走来，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这样就有种毛骨肃然的感觉，后背绷紧，顾雨下意识地抱紧沈炼的胳膊，语声很抖：“沈炼，他是不是要杀我？”
看到他剑上沾着血，肯定杀了不少人，是不是要她陪葬。
沈炼面沉似说地把她拉到身后，柔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不会让他杀小雨的，顾雨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凭什么跟他陪葬，不管朱由检是作死还是犯蠢，他都漠不关心，他只想带着小姑娘出宫。
丁修和春糖也紧盯着朱由检，还有他身后的王承恩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匣子。
宫女们都瑟瑟发抖地躲在他们身后，皇上，是不是要杀她们陪葬？她们不想死？
朱由检突然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忽然摇头笑了，无端地觉得他的低笑有点毛骨肃然，原来如此，他停不下来似的，把原来如此颠来倒去地念了三遍，一边笑一边说。
朱由检盯着顾雨逼人的目光，骨子里带着戾气和怨毒，声音低沉疏淡：“命运这东西，真是让人猜不透。”
他拆散了他们夫妻，没想到他们夫妻最后都在宫里，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扫了一眼王承恩，王承恩立刻上前，指着宫女：“你们走吧，胆敢透露今天发生的事情，诛九族！”
宫女立刻点头如蒜，飞快地跑出了景仁宫，王承恩把大门关好，就一动不动地抱着婴儿，站在皇上后面。
沈炼扫了一眼关闭的大门，面沉似水地说：“皇上，放我们走吧。”
不想跟他刀剑相向，这几年他对小雨是掏心挖肺的好，虽然这些情他不想承，可是有些情你不想想承也得承，更不想让小雨左右为难。
放他们走，那他呢？谁来放他走？他就是个被禁锢在这紫禁城里的囚徒，拼命的挣扎，更想挽救大明，到了最后一条路也没给他留，他不甘心，眼睛似乎有焚毁一切的怒火。
他脸上挂着血滴，眼神怒火冲天，好像要把他们全部烧了，顾雨从沈炼身后出来，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苦笑着说：“皇上，放他们走，我陪你死。”
沈炼倏地瞪向她，话语带着怒气：“你陪他死，又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还不如让他一剑杀了我。”
她又想拿她换他们的命，这次他不会同意的，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
朱由检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的戾气和怒火也随之消失，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回过神来，不由得失笑一声，有她这句话，再多的不甘，也没了，他不就是要她一句话嘛。
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望着顾雨：“小雨，这七年，你可曾对我动过一点心？”
顾雨敛下眼眸，有点无错的绞着手指，沈炼拉过她的手指，心里叹息一声，一代帝王卑微地祈求着爱，那就给他个痛快吧，其实他也想知道小姑娘的答案，摸着发顶：“告诉他。”
小姑娘抬眼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又对上皇上殷切期盼的眼神，眼神平静地说：“没有，在我心里你是一个让我敬重的兄长。”
她说的是真的，她一直把他当兄长看待着，还有沈炼在一旁守着，她怎敢动心。
沈炼心神一松，一颗心落回了他的胸膛里，朱由检则失落地闭着眼眸，原来是兄长。
他心里依稀还存着侥幸与妄想，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对他说一句，大哥哥，我喜欢你，可惜一直没等到。
丁修不由得看向小姑娘，终于明白沈炼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守着她，她对待感情很认真，从不拖泥带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给人一点幻想，干脆利落。
王承恩手一颤，皇上明知道答案，还要问，也是想给自己要一个死心的答案吧，才能了无遗憾的走。
朱由检抱过王承恩手里的孩子，对着顾雨和沈炼说：“这是我今天刚出生的儿子，他母亲已经死了，你把他带走，抚养长大，不要告诉他的身世，让他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沈炼和丁修互看一眼，这是答应放他们走了。
顾雨接过他手中的孩子，看着襁褓中婴儿，白白嫩嫩的，一看就让她喜欢，才刚出生就没了娘亲，眼眶一酸：“你放心，我会视他如亲子。”
朱由检看向沈炼，小姑娘的人品，他很放心，他在等着沈炼的话。
沈炼揽过小姑娘的腰，看了一眼婴儿，郑重地说：”我也会视他如亲子的。”
不就是一个孩子嘛，再来一个他也养得起。
朱由检的心放了下来，沈炼的人品，他也信得过，他要的不过是他一句话而已，拿过王承恩手里的匣子，打开一看，全是黄金和银子。
顾雨他们都傻眼了，怎么走了还送银子？还有这等好事。
朱由检阖上匣子，递给沈炼，沈炼接过匣子，不明白地看着他，这几个意思？
朱由检淡淡一笑：“等将来你们有了女儿，如果他们二人情投意合，就让他们结成夫妻。”指着匣子说：“这是我给我儿子的聘礼。”
或许这时候的他才明白，爱情不是抢来的，也不是争来的，只有相互吸引，两情相悦走到一起的才是自然归宿。
原来在这等着他，是惦记上他女儿了，沈炼心里那个气呀，我女儿还没出生，你就惦记上了。
顾雨柔柔一笑：“好，我答应你。”
只要孩子们长大两情相悦，她自是愿意的。
爱不是诚惶诚恐，爱也不需小心翼翼，爱只是顺从本心，爱只是因为你！
丁修眉眼带笑，这皇家的人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帮他养儿子还要搭上自个的闺女，皇上这把渔利收得漂亮。
朱由检抬起剑身面无表情地抚过上面的血迹，语气冰冷地说：“除了你们五人，不要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世，否则会给你们带来灭族之祸。”
这天下不管谁坐，他都会想要除掉前朝的余孽，尤其是皇上的儿子，就更加不能容忍，恨不得斩草除根。
沈炼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孩子身世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可是稚子无辜，无论怎样，他都会抚养他长大。
朱由检挥挥手：“你们走吧，叛军马上就快到后宫了。”
顾雨蹙着眉头：“那你呢？你怎么办？”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天空，掷地有声：“朕不能走，朱家的祖训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所以朕杀了所有的妃嫔和公主，更不能让靖康之耻再发生一次，那是我们汉人的耻辱，是史书里怎么也抹不去的耻辱！”
顾雨眼泪朦胧，他要和大明共存亡，父亲说，男儿在世应不愧于天地，才能心中坦荡荡。
沈炼心中一震，神情肃穆，他跟他有夺妻之仇，只是他死守京城，没有后退半步，也要和大明共存亡，做了一个君王该做的一切，到死都还要守护汉人的尊严，就凭这一点，他敬他还是他的君王。
五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真心诚意的，给朱由检跪行了大礼。
行完大礼，沈炼朝拉着顾雨向大门走去，顾雨回头看着朱由检萧瑟的身影，心中一酸，把孩子放到沈炼怀里，扑到朱由检怀里，哽咽地说：“大哥哥，下辈子你会找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
朱由检紧紧地抱着她，笑中带泪地说：“好，那我下辈子做你的亲兄长，护你平安。”
顾雨泪眼婆娑地点点头，朱由检松开她，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我不给你封号，史书上就不会记载你的事迹，国破的时候，你才能走的干干净净，你依然还是沈炼的妻子。”
原来这就是他的良苦用心，顾雨一听眼泪就流的更凶了，朱由检摸着她的发顶，像个兄长一样催着她：“傻丫头，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
沈炼拉着她，脚步沉重地走出大门到了最后一刻，他终于放下了小雨，也算是解脱了。
朱由检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瞅了一眼王承恩：“你也走吧。”
王承恩抹着眼泪：“奴婢不走，我要陪着皇上，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他在皇上还是信王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身边侍候了，他不会让他一个人赴死的。
朱由检叹息一声：“那就跟我去个地方吧。”
主仆二人来到紫禁城北面的万岁山（又名煤山、景山）寿皇亭下，朱由检摸着大槐树的树身，幽幽地说：“你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一抹白绫从树枝上穿越而过，朱由检整理好衣冠，把脖子伸了上去，他回忆起刚登基的豪情壮志，誓要把大明盛世再现，可惜大明的气数已尽，已无力回天。
渐渐的，有幽幽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是朱家的列祖列宗向他走来，他喃喃细语：不肖子孙朱由检，给老祖宗请安请罪……
风过无声。
除了他和王承恩两人挂在树上随风飘扬，大槐树四周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