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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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风夹着雪花一阵一阵刮过，掠走那星点的温意，顿时面若刀割般的钝痛，顾雨不由泪花点点，生出几许萋凉之感。
现在才知道感情一事千番苦，你心尖上的人儿，他能送你入九重天，又能拉你下地狱。
朱由检垂眼瞥瞥她，许久不言，那股威势让其他人也不由的胆寒几分，内侍额前慢慢滴下冷汗，却也不敢抬手去擦，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春糖淡淡地扫了一眼朱由检，黝黑的眸子如隆冬的水潭，冰封了一层冻霜，冷冷的让人猜不透再想什么。
顾雨眸光绽凉，看了一眼沈炼背着周妙彤在大雪中相依取暖，略带痛苦的低吟，心一抽，脸色微微泛白：去张嫣家。
春糖愤恨地看了沈炼背影一眼，望着她家姑娘心里沉重又不舍，不甘，难过，心如刀绞，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朱由检眼眸深邃透彻的望着她，缓缓开口：需要帮忙，我就在暗处，喊我一声即可。
顾雨撩起眼皮，漂亮的桃花眸被雪花浸的雾蒙蒙的，瞳孔里却仿佛仍有灯火，顾不上迂回道，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他能帮她什么？杀人吗？
春糖目光寒如刀剑，直接无视他，拉着呆愣的顾雨转身就走。
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显就是不安好心。
内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就这样？
忙活了一天，就放任她走了。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退干净，眸色沉郁，声音低沉的近乎可怕：她会回来的。
内侍一听，头低得更低了。
走到医馆里，从里面传来打斗声，顾雨心一跳，飞快地往医馆跑，映入眼帘的是，丁修和靳一川正在厮杀着，谁也不让谁，而张嫣和师父了无生气躺在地上，大声喊着：一川，你们干嘛？
两人停了下来，丁修看着春糖，此刻再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势，比鹌鹑还要乖巧几分，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说他杀了她家姑娘的师父，想到这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那小丫头在她心中比他还要重要，后怕不已。
靳一川不断地咳嗽着，脚步踉跄得走到顾雨面前，神情痛苦得说：小雨，他杀了张大夫。
春糖闻言，不可置信地望着丁修，感觉全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只剩下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杀姑娘的师父，他是不是疯了？
顾雨只觉耳畔一声炸雷，嗓音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惊慌失措的目光落到师父身上，一步一步的走到张大夫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得手探了探鼻息，死了！
顾雨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师父……
春糖的心里更是一团浆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继续，一记眼刀子嗖嗖得飞过去，愤怒地拍打着他：为什么，为什么……
丁修仿佛被这眼刀子抵住喉咙，识趣得闭嘴，再也不敢多言半分，任由她打着他。
靳一川眼神阴沉又严厉，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胸口，把张嫣抱在怀里，一滴眼泪流了出来，哽咽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起大落让她有点承受不起，顾雨目光呆滞，空洞无神地坐在地上，一道低沉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小雨。
顾雨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有些茫然无助，泪水积蓄在眼眶里要落未落，待看清来人，定定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沈炼背着周妙彤来到医馆，就看到她呆呆的坐在她师父的尸体前，一阵心悸飞略过胸口，如一根利箭给射进了心尖，遍体的刺痛山呼海啸地涌上来，他一时竟喘不上气，颤巍巍地喊着她。。
沈炼对上小姑娘的目光，那眸光冷冽的到像冰天雪地的的一把匕首，泛着寒光，让人不由得心悸，似乎预料到了。
顾雨看到了那抹红衣女子，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狭长的眸子里泛着一抹泪光。
沈炼满眼心疼，喉咙一哽，竟无话可说，有时候无声的反击比有声的反驳，更伤人心。
顾雨脸上的笑微微敛住，舒展开来的眉头也微微皱着，怒火犹如浪潮一般，汹涌的袭卷而来，眸光似锋刀一般，一抹冷唳扫过，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一瞬间，静的落针可闻，大家都楞在原地。
沈炼眼皮子都没有抬，他一手撑住地面，狼狈的低下头，脸上冰冷一片，顿感疲惫，肩膀微微下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始所未料的，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靳一川突然看到墙头有动静，一看是锦衣卫拿着□□正要射击，连忙大喊：小心。
立刻抱着张嫣躲到柱子后面。
沈炼倏地抱着顾雨拉着周妙彤，跑到海棠树下，丁修带着春糖躲到柱子后面，瞬间接二连三的□□声响起。
顾雨想起了朱检的话，“需要帮忙，我就在暗处，喊我一声即可”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帮忙是什么？
她扯了扯唇角，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有苦涩，无奈，妥协，淡淡的目光盯着沈炼，就让我再为你做件事吧。
从此你我就是路人了。
沈炼悲切地抚上她的脸颊，那笑好似冰针一样刺痛了他的眼，寒凉刺骨的风，吹透了他的衣衫，进到他的心口，全身一片寒凉。
周妙彤缥缈地笑了，她竟然伤害了另一个女孩，一丝愧疚之意在心底蔓开，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垂下眼眸闪过一抹犀利的目光，严峻斌死了，她就无家可归了，无人可依了，她能靠的只有他了。
这一刻的感觉，周妙彤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就不放手，她此刻就是这种感觉，温暖，踏实，安全。
这是沈炼带给她的感觉，她要牢牢抓住。
这棵“稻草”当初她弃之如敝履，如今她却要紧紧的抓在手里死活不放手，而且这颗“稻草”还是有主的，她还是想攥在手里。
朱检。”瞬间□□声就停了下来。
顾雨眼尾凌厉透着薄凉，凝视着黑暗的夜空，心有不甘地喊着。
暗处朱由检闻言，淡淡一笑，周身上下无一不透出血性冷傲的王者气质。
空气似乎凝结住了，大家都不明所意得望着顾雨，一声朱检，就让锦衣卫停了下来。
春糖瞬间眼泪就出来了，还是逃不了他的手掌心，一股莫名的恼怒及委屈便涌上心头，一巴掌把丁修推到在地。
沈炼沉着一张脸，眉眼凌冽，裹挟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身上的低气压都有些让周围的人窒息。
沉着眼睛看她，清冷的眉眼间出现克制隐忍，到底有几分清明，沙哑紧绷的声音：小雨，你要干什么？
顾雨凉凉一笑，视线略过他肩膀，无力地说：你来了。
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他是天子，要谁死谁就要死。
朱由检站在门口，语气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掌权者的威严：你想好了？
沈炼看到那道身影，瞬间拔出了绣春刀，眸子杀气四溢，医馆四周到处都架着□□，顾雨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摇摇头。
大家都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也知道他是谁了，大明皇上朱由检，也只有他能让锦衣卫停下手来。
沈炼望着她波澜不惊的容颜和眸底的淡然，心底划过一丝不安，他要失去她了，卑微地祈求道：小雨，不要。
顾雨微凉的目光与他轻轻一撞，语气没有太多的波澜：沈炼，带着他们远离京城，永远都不要在进京了。
沈炼微微一顿，半晌才回道，哽咽地问：你呢？
她要拿她换他们所有人的命还有自由。
似乎漫不经心，顾雨略一思忖眼中忽然蹦发出耀眼的光芒，直直的看着他，唇角上扬，牵起意味不明的笑：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微微朝他一福：沈大人，保重。”毫不留恋地向朱由检一步一步得走去，
她走的时候，面带笑容，没有一丝留恋，沈炼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我伤了她的心。
周妙彤错愕地呆愣着，她竟然认识当今圣上，她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她不知道该动用脸上哪块肌肉好了，只好保持木然，楞了几秒，艰难的找回自己的舌头，颤颤巍巍地喊：沈大人？
沈炼目光呆滞，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小雨，
顾雨站在朱由检面前，腰板挺直，透着一股倔强和锐利，：放他们所有人走，我就跟你进宫。
朱由检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抬起头，表情纹丝不动，依旧带着点心疼似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顾雨眸光清明一字一字地说。
听着她的话语，他眉间带笑，手轻轻一扬，所有的锦衣卫迅速地撤了下去，语气冷冽：天亮之后，送他们出城，终身不得踏进京城一步，否则杀无赦！
是。”内侍赶忙回道。
沈炼眸色兀地一怔，脚下却是一软摔倒，膝盖直接砸在青石地面上，那种瞬间的疼痛直接往人心里钻，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痛。
小雨为了他们，把自己送进了永不见天日的四方城里，是他害了她。
姑娘，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春糖满眼泪水，凄楚的望着她。
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永远都不会背叛她丢弃她。
顾雨停下脚步，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就这么落下来，像小溪一样哗啦啦没有个止境：你可想好了，进了那个地方，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春糖泪中带笑的握住她的手：我们说好的永不分离。
阿糖。”丁修满脸寒意，语气也带了几分寒气。
她竟然也要进，那小姑娘就那么重要？
春糖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背影说不尽的哀伤。
如果要她选，她还是会选姑娘的。
顾雨拍拍她手，凄凉地笑着：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许进。
她不想把春糖也拖进去，有些苦她一个人吃就够了。
春糖心意已决，淡淡地说：阿修，如果遇到你喜欢的人，就娶了吧，不必等我。
丁修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语气更是严肃几分：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要，就是要让你欠着我。
随你。”春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眼里都是雾气，似乎一眨眼就会掉落。
朱由检拉着顾雨的手转身就走。
小雨，小雨。
张嫣和靳一川同时喊着她，喉咙紧的不行，抽噎了两下，眼眶里的水汽迷漫，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顾雨脚步一顿，随后朝跟着朱由检毫不留恋地走了。
沈炼目光呆滞的望着顾雨远去的背影，她说走就走，连看都不多看一眼，身影平稳而落寞，突然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他的眸子飞快地闪了一下，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忽然勾起唇，一抹惊天动地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笑的满脸泪水，又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似乎支撑不住般坐在了地上，
胸口有什么在不停地上升，叫嚣着要涌出来，沈炼捂住胸口咳嗽，每一下都咳出鲜红的血液，靳一川他们赶紧跑到他身边，喊着他，他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不断磕着，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