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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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人皇的宫殿浮川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人皇的儿子?”
魏瑾城点头:“日后我再同你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在宫中你收敛些,莫要乱讲话。”
浮川也懒得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便点了点头,应一声:“好。”
内侍引着三人到了魏瑾衡生母的住所,那女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麻木空洞的眼神只有看到魏瑾衡时才有一些光彩。
魏瑾衡上前握住她的手:“母亲。”
女人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轻轻摸了摸他额头:“回来了,饿不饿?”
魏瑾衡含泪笑了笑:“不饿,母亲。”
浮川道:“你们都出去吧。”
魏瑾衡回过头:“包括我吗?”
“自然。”
浮川走近她,静静看着这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人,问了一个问题:“你说,有什么东西是人可以拿生命去交换呢?”
那女人看了他一眼:“来了这么多大夫你是都第一个如此问我的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回答了你,你便能救我吗?”
“不回答也可以。”咬破手指将一滴血融入茶水,“我答应过魏瑾城会救你。”将茶杯递给她。
她看了浮川一眼,接过清茶一饮而尽:“我不是怕死……”
浮川打断她:“很少有人不怕死的,怕死并不丢人,这盏茶可以让你多活三年。”走过去打开了门,对着门口魏瑾衡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可以摘了吗?”
魏瑾衡闻言跑进去,见自家母亲已气色大好,心下又惊又喜,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浮川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捧着脑袋发呆。魏瑾城凑过去:“浮川,我怎不曾听你说过,你精通医理呢?”
浮川:“我不懂。”
魏瑾城疑惑:“那你是用了什么法子?”
浮川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你猜。”
魏瑾衡这时走了出来,浮川站起,伸出手:“摘了去。”
魏瑾衡抓起他的手,拇指擦过,玉镯消失:“瑾衡欠白兄一个人情,日后……”
浮川摆摆手:“不用日后,现在你就可以报答,我请国师为我卜一卦。”
魏瑾城道:“此事不难,可是国师前段时间突然闭关了。”
浮川笑了一声:“呵呵……那真是不巧呢。”
魏瑾衡:“除了此事,白兄……”
浮川摆摆手:“先记着吧,你欠我一个人情。”说着便要走。
魏瑾城拉住他:“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去。”
“回去?”
浮川抽回手:“我此番出来的急,不曾告知家师,时间久了,他老人家会担心的。”
“那你还会来吗?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我还不曾好好答谢你。”
浮川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过几日我便回来。”
魏瑾城拉住他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嗯。”
苍耳守在门前,远远看见有人走来,近了,才看见是自家那任性妄为的天帝,便小跑迎了上去:“陛下,神君在等您。”
浮川停下脚步:“师尊在等我?”
“嗯,神君很生气。”
“哦。”抬腿就走,“毕竟是亲徒弟还不至于打死不是。”
将人引到殿中苍耳便俯身退下。凤来坐着批阅着众仙人的上书,抬眼看了浮川一下,没有说话。浮川自觉的跪了下去,等着自家师尊开口,谁知这一跪便是小半天,其中苍耳进来禀报说是空青求见,凤来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说不没说见。
许久浮川才听到自家师尊说道:“我罚你下界历练三年,本以为你能收一收心,如今却是事与愿违,你行事愈发荒唐没了分寸,哪里还有一个天帝的样子,太令为师失望了。”
浮川低着头一字不差的听着,心脏针扎似的疼着,眼泪不知不觉便落了下来,悄无声息的浸入衣衫。
“德不配位,这个天帝你也别做了,这几日便去思过崖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去吧。”
浮川叩了首,转身出了大殿,头懵的不行,视线似乎也有些模糊。苍耳迎了上来唤他陛下,浮川没有理,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的空青,抬手摸摸他的发顶,骂了一句:“小王八崽子。”
浮川穿了一件红色的单衣坐在山崖边上,双腿耷拉在云雾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鲜艳的颜色映衬着他苍白的皮肤,他本又瘦,便显出一种病态的柔弱的美感来。空青拿着一件草灰色的长衫为他披上:“师兄昨儿还在发热,就莫吹这冷风了。”
浮川应了一声:“嗯。”人却没有动,“说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空青跟了上去:“师兄那日回来不久,魏瑾衡便收到了母亲病危的家信,药石无灵,听闻唯有昆仑镜回溯时光,方得一线生机,这才去了妖界。”
“他是如何知晓昆仑镜在妖界?”
“据说是国师江清占卜得知。”
浮川笑了两声:“占卜?有趣,有趣。明儿定要带葵曦去见见他。”
空青:“师兄要下界吗?”
浮川敛了笑,问:“如何?”
“师尊只怕不许。”
浮川笑了一声,看向他:“无事便退下吧,你应该很忙吧。”
空青愣了愣:“我不忙。”打开食盒,将饭菜端了出来,“师兄用些吧,过后再把药喝了。”
浮川闻着那苦涩的味道眉头便是一紧,接过后当着他的面倒了:“那个江清呢?”
空青面无表情的接过空碗:“良药苦口利于病,师兄。”又端出一碗来,“喝了。”
浮川看向他:“你在命令我?”
“我会告诉师尊您没有乖乖喝药。”
浮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端起药碗喝一口,药液刚滑过喉咙就带着胃一阵痉挛,将药连带着胃液都吐了出来。
空青接过他手里的碗,一手抚着他的脊背顺着气,看着他又白了三分的脸色,心疼道:“不喝了,师兄,不喝了。”
浮川用袖子擦了擦嘴:“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将你那副表情收一收,说说那个江清。”
空青:“他看上去没什么不妥,虽出生寒末却天赋异禀,精通卜算,十三岁得遇贵人举荐入宫,从此平步青云。”
“哦。”似乎是突然来了兴致:“我前些时日新得一副暖棋,你去妖界一趟见一见泽兰,就说我邀他来九重天下棋。”
空青:“好。”
妖界之主,泽兰。
修长的手指捏起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手的主人一袭鸦青色的衣裳跪坐在浮川对面,眼眸低垂,目光沉静。淡青色的妖纹从眉心向着两侧眼角一路绽开,像是春日里初生的藤蔓,小小的叶片掩映着粉色的花苞,衬着他精致的眉眼,显得格外好看。
浮川盘膝而坐,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随手落下一子,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棋盘之上:“我病了几日,你怎么不来看我?”
泽兰抬头看向浮川:“陛下想听实话?”
“自然。”
“臣不想来。”
浮川笑了两声:“泽兰可当真让人伤心,我可是一直都在记挂着你呢。”
泽兰闻言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棋盘,眼神却温柔很多:“有劳陛下惦记。”
浮川看着他捏着棋子的手:“比如我听说前日有凡子入了你的妖界盗走了昆仑镜。”
“昆仑镜已经寻回,陛下不必担心。”
浮川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笑着:“如此甚好。”
泽兰落下一子:“您输了。”
浮川笑:“无妨,重下一局便是。时间还早,这棋盘可以重来很多次,是不是,泽兰?”
“陛下唤臣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浮川摇了摇头:“突然想你了,想见你。”
泽兰悄然红了耳尖,声音有些发颤:“陛下说笑了。”
浮川笑了两声,不再继续逗他:“下棋。”
又下了几局,两人有输有赢,拉着泽兰用过晚膳,浮川才放他离开。泽兰走后,浮川似乎心情不错,舞了半晌的剑才洗漱睡下。
天还未亮空青便欢欢喜喜的上了思过崖,手里拿着为自家师兄炼制的药丸,外面还特意裹了糖衣。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想着浮川未起便等了会,崖风有些冷,不自觉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等到天色大亮,空青又叩了叩门:“师兄?”无人回应,又想着浮川病着,不禁担心起来,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师兄还睡着吗?”扭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愣了许久,一时不知如何同凤来交代。
浮川在河边洗了把脸,又在路旁的草叶上逮了一只蚱蜢,将其化成毛驴,骑在驴背上,晃晃悠悠出了山林,天快黑时才入了黄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清晨,浮川在一片烟火气里醒了过来,又在床上滚了一会,才洗漱出了客栈,在铺子里买了蜜饯点心打算带给魏瑾城做礼物,逛着玩时看见城中张贴着自己的画像,不可谓不像,画像旁边还写着什么,凡子的文字他认不得几个,摸了摸自己的脸,走上前仔细瞅了瞅,确实看不懂,抬手将画像撕了下来:“什么东西?”
此时脑后突然一痛,浮川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似乎是在一地牢之中,唯有头顶上那巴掌大的窗户里有一束光亮溜进来。浮川撑着墙壁站起身,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垂首便看见手腕上戴着那个似曾相识的手镯。
浮川冷笑一声,抬手将玉镯狠狠砸向墙面,“当啷”一响,玉镯完好无损,反而是手腕处传来一阵烧灼的剧痛,他不自觉抱着手蹲了下去,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又试着调动了灵力四肢经脉即刻疼痛起来,犹如烈火灼烧亦如万蚁噬心,仿佛全身的血脉根根寸断,浮川被这一瞬的疼痛疼昏过去。
恍惚中他看见有人端着饭菜进来,又拿刀化开他手臂的皮肤取了一碗血液,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你最好是老实听话,这件法器想必你也见过,主人暂时还不想你死。”
浮川笑了一声,撑起身子,依靠墙角坐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会老实听话的。”心里已猜到大概,看向那人,“你主子想要,也需得我给才行。”
那人没有说话,想上前为他包扎伤口,却被推开,浮川笑道:“放着吧,不日你还要再来不是,贪欲的沟壑岂是一碗血、三载时光能填平的?”食指一伸抬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那人瞬间退开抽出腰间的刀,像一只亮出獠牙的野兽:“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浮川笑了两声:“开个玩笑而已。”
那人收了刀,端起碗便走。
浮川叫住他,笑道:“替我向你家主子问好。还有,你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好看到让人想把它剜出来据为己有,呵呵……”
那人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骂了一句“疯子”,抬腿就走。
夜深时一只白猫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落在浮川脚边,开口道:“陛下还真是狼狈呢。”
浮川蹲坐在墙角,双手抱膝,将脸埋在臂弯里,闻言抬起头,看着他微笑道:“泽兰能这么快找到我当真是好手段。”
“臣只是一直跟着陛下而已。”
浮川浪子一笑:“怎么?你莫不是心仪于……”
泽兰抖了抖耳朵打断他:“陛下但凡认得那通缉二字便不必受这皮肉之苦。”化作人身拉起他的手:“这件法器臣有法子去掉。”
浮川抽回手:“不必。”微微一笑,眼神冷静而危险,像是正在捕猎的毒蛇,“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