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天空与大地（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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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张灯结彩，馥灵人要进行盛大的庆祝。
这里有许多从亚叙平原逃难而来的难民，与正在不断赶来的军队，再加上两万之多的联军战俘，商人们又一次嗅到了商机，纷至沓来。
坐落于群山之间的江城本就不大，如今已然过载，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就连脚下的大地也能感受到不曾间断的震动。
家国存亡的危机尚未解除，所有人却像是忘了亚叙平原的遭遇一般，馥灵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庆祝的时机，没有人愿意错过鲜花和酒水，还有一场盛大的游行。
骑士簇拥着桂宫走过铺满鲜花的主干道，人民在与他们的公主招手欢呼，重归故土的公主也少见的褪去了黑纱简装，换上了一件纯白的长裙。
她将在此演绎月与智慧的密涅瓦，一如她的正名。
在地上桂宫盛大登场的掩盖下，带来捷报的基哈尔被遗忘，有多尔多涅商会的支持，它已经完成了补给，悄然启程重归天空。
“航向西北，目标，战神之女要塞。”
三国联军在亚叙平原的老巢，泰坦巨像坐镇之地就是此次的目标。
俘虏联军前线部队只不过是此次任务的一小部分，基哈尔和长生军尚未尽全力。
这次亚叙平原之行，苏与凯撒里昂一直都定性的是武力侦查，纵使基哈尔飞空艇和长生军再强大，与联军正面硬碰硬还是不明智的选择，比起用自己的底牌帮屋大维擦屁股，他们更在意的是泰坦的实力，尤其是在如今知道了这些造物与神明有关之后，苏必须弄清楚掣肘泰坦的办法，这能让他们多一张底牌，在真正危急的时刻解决危机。
对任贾大队的救援和对联军前线的打击其实也是在为这次武力侦查铺路，前线变得极度空虚的联军肯定会调动部队向前探查情况，而基哈尔就在这场大调动之中反其道而行，藏身于高空，直奔泰坦的所在——战神之女要塞。
“就是这么一回事，”苏把手一拍：“我们来开一场临阵的作战会议。”
此时距离战神之女要塞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群星闪烁的夜晚，与作战相关的要员都被苏集中到了第一舰桥。
“少爷，锅开了...”芙库洛一边往炉子里吹入空气助长火焰一边举手示意。
“这该怎么吃？”加特林医生端着碗筷表示疑惑。
“我也不甚熟悉...好像以前听夫人提起过...”费莱正在拿着臼和杵不停捣鼓着什么。
“看这样子也没啥好讲的了，开饭罢！”苏一屁股坐下来也端起碗筷：“都看着我干什么？动筷子啊？”
家族骑士长芬恩挠着头，他连筷子也用不好，显得很是滑稽。
“少爷你见多识广教教我们呗？我都不知道这叫什么。”
“嗯？我们路过江城这一带，自然是吃的当地秦人美食啊，火锅。来好好看，好好学，像我这样，夹着食材放到锅里烫熟，这东西就是这样涮着吃的。凡叔，麻酱弄好了吗？”
“好了，少爷。”
苏接过费莱手中的臼和杵开始分配酱料：“涮好的食材再沾上酱料来吃，火锅是可是秦人一门博大精深的文化，地区不同涮法不同，蘸料也不同。不过我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任何蘸料都来者不拒，所以我准备很多不同的蘸料，你们可以都尝一尝。”
众人围坐在巨大的锅台边，桌上摆满了各类生鲜，作战临近尾声，用不着节省资源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以太极之姿分割阴阳的锅具中正翻涌着热浪，一半是洁白如玉的清汤，另一半则是鲜红炙热如岩浆的辣锅。
“看着-好辣，嗓子-不要紧吧？”
“可你是铁嗓子吧...？”芙库洛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感觉心好累，辛贝蒂姆不在，吐槽的任务都得由她承担，偏偏萨尔瓦多的人个个都是装傻充愣的好手。
“嗓子可能没事，但嘴巴肯定会有事，而且鸮小姐你知道吗？辣其实是一种痛觉，我现在开始好奇小阿斯特拉的铁嗓子对痛觉是否有反应了...”
李斯顿医生一副我很好奇的表情，不停试图往艾斯特拉雅的碗里夹涮的通红的食材，搞得率先开自己玩笑的艾斯特拉雅反而下不来台。
苏替他把那些鲜红的‘剧毒’重新夹了出来放到自己碗里：“可不光是嘴巴有事，第二天搞不好屁股也会喷火，你们火锅新手还是悠着点，实在不行涮清汤吧。”
“什么？！还会辣屁股么？嗯...确实现在肛肠病很难处理，这下有必要考虑dEm组织能不能给人换个屁眼了。”
此话一出连加特林都无语了：“老师...你这未免太...”
芙库洛有点生气了，戳起一块豆泡堵住李斯顿的嘴：“正吃饭呢！说什么呢？！”
“好像-很有趣，值-得思考，不过-要怎么-收集数据...？”
“阿斯特拉你也...？！不行不行，别让我回想起些不好的遭遇...再说屎尿屁的人，就吃我一拳！”
“小鸮说的很对，虽说是聚餐也得有点规矩，更何况这是面对明天的战役，养精蓄锐的一餐。”
“戎大人，我们就不勉强，涮清汤的吧。”
“嗯。”
气氛很愉快，陌生的食物新鲜的体验，就连古德里安和赫蒙德这些长生军也积极的参与进来，他们已经对这种萨尔瓦多式的唐突聚餐见怪不怪了。
不过也有对此不满的，比如晕船的不高兴小姐，比如开船的尼莫船长。
“有病吧？知道我晕船还拉我来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起哄的！”
“你...爱呆在哪我管不着，不过可别再吐我舰桥上了。”
这两人站的远远的，芙兰肯斯坦蹲在地上捂着嘴，尼摩船长则照旧在掌舵，原本水火难容的两人此时似乎成了同仇敌忾的同一阵线。
“不过也真是，领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会敢在舰桥点火煮菜。要不是现在我也是替人干活，高低得说他两句。”
“也没见你有什么不满啊？你为什么不去加入他们？还在这转这个盘子。”
“这是舵！控制方向的！很重要！”
“哼，我不懂，那么多手下非得你亲自上吗？”
“......”尼莫船长沉默着，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瓶酒来，用牙咬开了塞子。
“我啊...弄丢了自己的船，不光是船，老婆孩子，甚至国家，全弄丢了。”他看着自己左手的铁钩：“呵，对，还有这只手。萨尔瓦多的人都说我是海上的奇迹，海神的宠儿，我自己心里清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是狗屎运罢了。你之前说我身上有什么神权...的味道是吧？那个领主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那大概就是了，我在海上弥留之际有个声音唤醒了我，给了我些什么力量，我这才能把那一堆破烂当做船开到萨尔瓦多，保住一条狗命。”
“你在说些什么...”
船长狠狠嘬了一口瓶中酒：“我还能活着，多半是我心中也有执念，在空无一物的海天之间拼命想着能再看一眼陆地。有执念是好事，不过我不会过于执着，要烂在酒馆里还是帮领主开这艘飞天大船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这样，即便再次失去我也能坦然接受，毕竟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切随心而动，随海潮把我带到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就随口问问你为什么不去吃饭，你在这叨叨些我听不懂的！”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我今天不乐意去那就不去，也许明天我又乐意了，那我自然就会去。你呢？你和你那个大块头跟班，有自己的想法吗？你的事我也听领主讲了些，我觉得你就是太执着了，满脑子只有什么复仇什么报施，被那神权拖着走，其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自己去不去聚餐都决定不了。”
“哼！你知道我们些什么？！一个醉醺醺连船都开不稳的家伙！”
“别人都不晕就你晕，你就不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有问题？！”
“啊...吵死了！”芙兰肯斯坦又不高兴了，捂着耳朵：“呕...再跟你吵我又要吐了！”
“谁要跟你吵了...大副！你来接手一会，我现在变主意了，又想去吃饭了。”
尼摩船长离了船舵朝萨尔瓦多火锅派对走来。
“怎么样了？船长？”苏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船长摇了摇头：“呵...小姑娘浑身长刺，活像个海胆。”
“她在你们这些接受神权者之中也是相当特别的，对待她和蒙斯特需要格外注意，不好把他们逼的太紧，给他们点时间好能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
“开船之余照顾照顾小屁孩我是没意见...可是明天不是关键的作战么？小姑娘这么不稳定没关系吗？”
苏递给船长盛满的碗和汤匙：“即便没有她和蒙斯特，作战也能成立。不过有她帮助，我们就能更进一步，他们那份复仇的心现在恰好与我们利益一致，所以现在是不用担心，我关注的是他们的将来，不要走叉了路才好。”
船长接过餐具：“小鸟张开翅膀，新生的羽毛能够对抗海上的风暴，但老鸟会告诉它，天空不是它们的归宿，终有一日要回归大地。她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想不到领主也是过来人啊...”
“算不上什么过来人，只是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好好活着我就开心了。正好，为了明天的作战平安顺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都多吃点！”
座位离苏最近的芙库洛用手肘戳了戳他：“当时在后山没看出来，想不到尼莫船长外表邋遢，内在还挺正经的，少爷你是从哪找得他啊？”
“啊，你们都不知道吧？别看船长这幅尊荣，他姑且也算是个王子呢！”
“诶？！”
众人侧目。
尼莫挥了挥铁钩：“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南海上那么多岛屿的其中一个，真算起来我的国家还没有馥灵一座城大呢。”
人在天上飞，吃着火锅唱着歌，开船的还是个王子，基哈尔舰内众人这时才终于感觉气氛魔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