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学生与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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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您的邀约，一次出游能听到格兰纳达.卡门.梅里美的歌声，还能瞻仰到天使。甚至还从您这得到了这么棒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轮椅的体验还行吗？说实际的这才是主要，令尊也投资了这个项目，您又是我们这款新产品的头号用户，您的反馈至关重要。”
试做型双轮人力驱动残障者专用代步工具，简称轮椅，由森塔芮带领金米岛一众伙计开发制作完成，由于是试做，可以奢侈的堆料，基本采用紫檀木作为主体，轮胎是双层的沙虫皮，为了防止脆弱的沙虫皮磨损过快，外层还包裹了皮革。托紫檀的福，整体非常牢固，但也比预想的要重不少，而且因为还没有构思好动力，试做型完全是传统的人力驱动轮椅，在两个轮子外置有手推圈。
“哎呀，我还以为这是约会呢？”
伊丽丝听到苏的直男发言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巴。
苏挠了挠头：“算是吧...我确实是有约李小姐的打算。抱歉，我也是第一次约女性出来，多有失礼了...”
苏推着伊丽丝走在前往帝国剧院的路上，不过在欣赏今天的重头戏之前，他们还要与凯撒里昂碰面。
帝国剧院全年无休上演各种剧目，但格兰纳达小姐出演的戏却没有那么容易买到票，原本苏只打算约伊丽丝看一场普通的歌剧。可是新闻公布了要在今天格兰纳达登台之后展出天使遗骸，如此重要的场面，特搜队不但没有接到出动的指示，甚至还被议会警告不准参与此事。已是编外人员的苏实在是坐立难安，只得拜托凯撒里昂，动用他面子果实的能力，包了一个包厢下来。
面子果实的持有者，凯撒里昂此时在路旁的露天卡座冲着二人招手。
“中午好，伍德沃特卿，表妹。”
“贵安，殿下。”
“午安，表哥。”
今天这条路上的人流量较于往日明显变多了，尽管无法进入剧院，还是有许多人，尤其是光明圣教的信徒向着剧院汇聚，希望能一睹天使的真容。
苏小心的避开人群，推着轮椅与凯撒里昂会和。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轮椅吗？倒是比餐车雅观多了。”
“它可不只是雅观了而已，还有很多正在开发的功能。今后它将是伊丽丝小姐的双腿，也会是无数不能行走之人的双腿。按理说这是好事一桩，让我困惑的是，轮椅减轻了福克斯小姐的负担，但我看她本人似乎并不乐意，从男爵家出来的时候还是狠狠的瞪着我。”
听苏这么说，伊丽丝抱着些许歉意：“请原谅她的无理，自幼我便是罗贝塔照看的，大病一场之后又是这样，她多少有些过分保护...还有她那眼神是天生的，并不是故意要瞪着谁...”
“这就先不提了，感谢殿下提供的包厢。”
“表哥你也要来吗？”
“不，我就不去了，卡门小姐的歌声与天使虽然都很难得，但我早就听过也看过了。今天有别的事要办，约你们在这里见面是有事要拜托。”凯撒里昂看了一眼店中，换了一个坐姿：“我虽然不去，但有人要与你们同去。喏，她去店里买我们的饮料，现在正好回来了。”
苏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端着盛着四杯饮料的托盘向他们走来。女孩与凯撒里昂一样是乌黑墨色的头发眼眸，五官小巧精致，身着深红的衣裙。
“介绍一下，我的宝贝女儿，洛苏菈.尼禄.馥灵。”
洛苏菈将饮料放在桌上，扑进伊丽丝的怀里：“姑姑！”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小蔷薇。”伊丽丝笑着刮了刮怀中女孩的鼻子：“你怎么比你爸爸晚那么久回来？身体好些了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爹爹老家的人也没办法，总算是在冬天过完前让我回来了。”
“洛苏菈，取自那位着名的女帝洛莎.尼禄.馥灵吗？真是个好名字。”
凯撒里昂听到苏这么说，有些得意的笑了：“起名的时候只是想蒙先祖庇护，没想到她竟出落得这么像。”
他喝了一口饮料，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好了，别缠着你姑姑了，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伍德沃特.苏.萨尔瓦多卿，你的老师。”
女孩闻言从伊丽丝身上下来，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向苏行了一礼：“请老师多多指教。”
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带着期待看着苏。确实如凯撒里昂所说，女孩虽然年幼，样貌却能看出些许昔日女帝尼禄的影子，长长的睫毛，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少许侵略性的热情与美。
苏愣了：“老师？我？”
“啊，我还没有跟你说吗？可能最近跑昏头了，忘记了，抱歉。”凯撒里昂双手合十表示歉意：“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她今年才十岁，但肺有顽疾，需要有人照看，又天生聪慧，一般的家庭教师实在教不了她，伍德沃特卿如果你愿意的话。”
一个郡主做自己的学生，凯撒里昂在用实际行动展示自己几乎毫无缘由的信任。苏再怎么说也可以算半个学者，学系首席是完全有收徒资格的，以前的他只是忙于工作没有这个打算，而现在有了郡主老师的身份，他与凯撒里昂走得近也有了合理的掩饰。
“嗯...”苏摸了摸鼻子：“尼禄郡主，能请你把杯子递给我吗？”
“诶？好的。”
她将桌上的饮料递给苏。
“不是这样，请双手齐眉举起。”
小女孩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苏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是葡萄酒与水，蜂蜜的混合物。味道还不错，可惜不是茶。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的习俗，师生关系近乎父子，是非常重要的。拜师者需向师者敬茶，举案齐眉以示尊师重道。师者饮茶后需将戒尺点于拜师者肩头，给予训诫。”
“我没有戒尺，就用手杖代替了。”他将手杖轻轻点在洛苏菈的肩头：“入我门者，当遵守三条规则——其一，思考真相；其二，质疑真理；其三，面对真实。凯撒里昂.菲洛.馥灵之女，洛苏菈.尼禄.馥灵，你可愿拜入我门下？若有此意，诵此三规，天地之间众神将为你见证。”
“是，我愿拜您为师，思考真相，质疑真理，面对真实，此心此情，天地可鉴。”
洛苏菈果然十分聪慧，她看苏的表情便知道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自然是非常的配合，顺着苏的意思讲完，再次向苏深深行了一礼。
“好了，这就算完事了，不用那么严肃了我的学生。”苏收回手杖：“学生啊...真想不到，我居然也有学生了，教授的嘴是什么因果律武器吗...”
“萨尔瓦多领那么偏僻，居然还有这样的礼节？”凯撒里昂有些好奇。
“啊哈哈...现在基本没人这么做了，只是我个人比较守旧。”苏打了个哈哈。
“守旧的人可造不出什么手杖轮椅。”凯撒里昂轻易的看穿了苏的谎言，但他也知道这无关紧要：“说回天使的事，祂们从地下被拉起来的时候我去看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景象。议会和光明圣教商讨的结果，因为不方便用具体存在的天使名称呼，下方的人形暂定名称为阿尔法，上方的则是欧米茄。这次的展出我也着实没有料到，大皇子也会出席，正好你替我探一探他的态度，我可不想去讨没趣。”
“阿尔法与欧米茄，古馥灵语中的开始与终结吗？希望光明圣教真的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那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你们也快些去剧院吧，可别被堵在路上了。”
他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后起身：“我最重要的珍宝，就交给你了，伍德沃特卿。”
他的眼神非常认真，那是一位父亲的眼。
“请殿下放心，师字重千钧，小郡主现在也是我最重要的学生了。”
“洛洛，你跟着老师和姑姑去长长见识，等你们看完我去剧院接你，好吗？”
“恩，爹爹去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女孩浑身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也许这就是生在帝王世家的宿命吧。
她转头对苏说道：“老师也不要叫我小郡主了，叫我尼禄，或者和爹爹他们一样叫我洛洛就好了。”
“那就尼禄吧，直呼女帝正名的机会可不多见。”
告别凯撒里昂，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了帝国剧院。
与帝国大多数露天剧院不同，帝国剧院作为曲艺表演的顶点，是一座密闭的庞大建筑。确认过三人的身份后，门卫拉开了剧院沉重的大门放行。
剧院内摆满了鲜花，除去本就有的装饰，绝大多数是追捧格兰纳达的贵族们送来的。
“罗姆人的歌姬，咻~”苏打量着这副场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排场真不得了，快赶上军队凯旋了。”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会被孤儿院的孩子们收走，加工后重新卖给贵族们。我不太能理解卡门小姐有什么样的魔力，但还是得谢谢她，给孩子们多一条生计。”
久坐的圣女一如既往的关心着社会弱势群体。
洛苏菈听到二人的话，微微摇头：“姑姑虽然也很漂亮，但卡门小姐不仅有容貌与歌喉，舞蹈，演技均是举世无双。年芳二九，既有贵族的头衔，又未曾婚嫁，男士们为之痴狂也不足为奇。”
“我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容姿多么过人，把我和卡门小姐放一起比较...洛洛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李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你没有闺蜜吗？”洛苏菈很无奈的摇着头：“就是因为你这种毫无自觉的样子。无法行走，身材却不走样；无心打扮，容貌却依然秀丽；成天混迹在平民之中，还办了很多实事。贵族小姐们不知道有多嫉妒你啊。”
“我又不是自己想这样的...”伊丽丝鼓起脸颊：“算了，我才不要什么闺蜜，我有洛洛就够了！”
说完伊丽丝伸手抱住了洛苏菈，两人嬉笑着打闹成了一团，虽然很养眼，但苏不得不出声提醒。
“二位，别忘了我们是来看戏的，剧目快要开始了，先上楼吧。”
伊丽丝的轮椅很重，自然是没有办法走楼梯的，于是三人通过运送货物的人力升降梯来到了上层。
这个剧场位于帝都剧院的中心，是剧院三个剧场中最大的主剧场，贯通三层，上层是环绕剧场的一圈包厢，中层和下层则是一般座位和舞台。
“爹爹的包厢在那边，老师，姑姑，我们走吧。”
洛苏菈正准备为二人带路，却被苏拉住了。
“尼禄，老师有事要拜托你，就当做是开幕前的小剧场，考验考验你的演技...”
此时正是观众来宾入场的时间，暖场的乐队已经开始演奏轻柔舒缓的音乐，音符漂浮在剧场之中，上层也能隐约听到。上层除了包厢之外还设有酒吧沙龙，剧目上演的前后与中场休息时，这里是许多社会名流热衷使用的社交场所。
苏发现了目标，他走上前去打招呼：“括克列侯爵，疏于问候，您身体近来无恙？”
“特搜队的前副队长有何贵干？”刑部的头头——括纳图斯.括克列.奥尔登堡正在享用简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望着苏：“我记得议会已经下令禁止特搜队参与此事了？”
他右眼受过伤，眼部的肌肉无法很好的控制眼皮开合，不停抽动。眼球也很呆滞，两只眼睛会看向不同的方向，略显诡异。这份过去的勋章配合他枯瘦的面容和口中吐出的话语，让他显得格外刻薄。
苏把手杖夹在腋下举起双手，表明态度：“只是个人行动，并不代表特搜队。议会老是不肯放我回家种地，闲着也是闲着，看看戏听听曲也是不错的娱乐。如您所见，我两手鲜花，在她们面前还要谈工作，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括纳图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两位女性：“多尔多涅男爵的千金我认识，前阵子还跑来刑部问这问那的，这位小淑女是...？”
洛苏菈落落大方走上前来略施一礼：“凯撒里昂.菲洛.馥灵之女，洛苏菈.尼禄.馥灵。拜在苏先生的门下学习，请多指教了。”
括纳图斯急忙站起来回礼：“原来是小郡主，失礼了。请坐。”
洛苏菈看了看苏，苏则微微点头示意。
她坐下后便展现出她这个岁数的孩童般的天真模样：“我刚回帝都不久，一直想要和老师姑姑一起欣赏卡门小姐的歌剧，听说今天还能见到天使的圣骸，真是太棒了！奥尔登堡侯爵您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咳...可以这么说吧，但我不是来娱乐的，刑部负责保卫此次演出的安全。”
“啊，真是辛苦您了！可是只有您一个人保卫我们吗？这个剧院还是很大的。”
“怎么会呢，刑部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乔装打扮，暗中护卫。”
“诶？！在哪在哪？！刑部的人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洛苏菈加大了音量，引得众人侧目。
苏注意到吧台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有两人想要起身，但被括纳图斯用左边那只能活动的眼睛制止了。
“郡主，我们不想给贵宾们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还请不要大肆宣扬。”
“啊...对不起，我太不懂事了...”
刑部最高长官面对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无可奈何：“上层包厢的安保本就严格，再加上我们在暗中，决计不会有什么意外的，郡主安心欣赏剧目就好了。”
“实在是抱歉，打扰您公务了，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洛苏菈站起来擦了擦眼睛：“哦对了，我得知大伯父也来了，您知道在哪间包厢吗？我想去做个问候。”
“既然如此，我来带路。”
一行四人前往大皇子的包厢。
“正好就在我们旁边...”洛苏菈轻声示意苏。
“更加省事了，按之前说好的办。”苏也小声回应。
门被括纳图斯侯爵叩响：“殿下，是我。”
“进来吧。”
正对门的一面面向剧场内，视线开阔，雕栏画栋。漂亮的大理石柱支撑着墙体，鲜红的帷幔悬挂之上，从这里看向剧场，如同将它收入一副画框之内，能够在如此雅致的画框中欣赏活动的画卷，想必是一番乐事。
房间内只有二人对坐，其中一人正是屋大维，而另一位则是光明圣教负责帝都教区的大主教——塔萨达尔.费德斯卢克斯。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与大主教才刚坐下来。”
“抱歉打扰二位，但是...”
“大伯父，贵安。”洛苏菈上前一步行礼。
大皇子皱了皱眉：“诶...你是谁家的小孩？”
“我是凯撒里昂.菲洛.馥灵的女儿。”
“哦，十三弟的女儿，我记起来了！”大皇子左拳砸右掌：“有什么事吗？哦，括克列卿你可以退下了。”
“是。”括纳图斯侯爵鞠躬告退。
洛苏菈抬起头，甜甜的笑容挂在她脸上：“我刚回帝都，今天得知大伯父也出席，特地来与您打个招呼。”
“打招呼是没什么，但是我不喜欢‘大伯父’这个称呼，我们也不熟，而且我还没那么老吧？”
“失礼了，大皇子殿下。”洛苏菈马上改口：“向您介绍一下，我的老师，伍德沃特.苏.萨尔瓦多伯爵。”
“准，伯爵，准确的说。”苏走上来，将手杖杵在地上，向屋大维致意。
“啊，我认得你，抱歉议会多次推迟了你的爵位继承手续，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话语中没有歉意，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随后拿起一杯酒向苏致意。
“说是作为补偿好像也不对，不过比起给十三弟的女儿当老师，我这边倒是有更好的工作可以提供给你。比起北境，你也想留在帝都吧？”
苏深深鞠躬：“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打算遵照家父遗愿，潜心经营领地。而且尼禄郡主，在我看来确实是可造之材，我爱才心切，这才收为弟子。”
“哼~？”屋大维喝了一口酒水，不置可否：“那就这样吧，多多关照我十三弟，在北境有个邻居也不容易。”
“谨遵殿下教诲...”
“咳！咳咳咳...咳！”洛苏菈突然咳嗽起来，动作十分激烈。
她用手扶住塔萨达尔大主教的座位，在座位上的二人视野里，苏的下半身被她挡住了。
苏迅速搀扶住了她：“非常抱歉，郡主肺有顽疾...”
地板上发出‘咔’的一声，仿佛金属扣动木板的声音，细不可闻，只有靠得最近的洛苏菈听到了。
与此同时，大主教似乎是不忍看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受苦，手握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挂坠，念动了祷言：“愿微光抚平此者的伤痛，再度赋予其追逐光的力量。”
洛苏菈的身上泛起淡淡微光，转瞬即逝。
在天使遗骸之前，神虽不曾留下痕迹，但各类信仰者中都有掌握超常现象的能力者。这些超常现象被信徒们称为‘奇迹’，他们坚信这是神对信徒的回应，是他们被眷顾的证据。
对明光者的祷言有驱散黑暗，消除恐惧，缓解疼痛，愈合伤口的效果，就和他们推崇的圣乳差不多。
“祷言并不能彻底治好你，但会让你好受些。感觉怎么样？孩子。”塔萨达尔大主教询问道。
“谢谢您...咳..我好多了，非常感谢您。”洛苏菈恢复了常态，她整理了下衣裙。
她见苏不动声色将刚才掀起的地毯一角用脚重新整平，立马说道：“非常抱歉，在二位面前如此的失态，还请原谅我们先行告退。”
屋大维自然是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两人走出了大皇子的包厢，洛苏菈确认身后的房门重新关上后，转头长舒一口气。
等候在外的伊丽丝好奇的望着这两人：“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大皇子那做了什么？”
“老师，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苏和洛苏菈相视一笑，苏晃了晃手里的手杖：“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回自己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