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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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体育课，虞宛央来例假，请了假坐在操场边休息。
她最近熬夜熬的狠了，身体有点吃不消，例假第一天痛得她走路都腿软。
自由活动的时候她也不想动，挪到树荫底下继续坐着，百无聊赖地刷贴吧。
自从上学期周恙跟她提过一嘴附中贴吧那个校花校草评选的帖子中虞宛央也忝列其中，并且票数压倒性优势之后，她就特别爱逛学校贴吧。
帖子下面对她的评论褒贬不一，近乎呈两个极端。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看看那些人是怎么用最恶毒的话辱骂诅咒她的，她还特地注册了一个小号带头冲锋，煽风点火。
周恙看了直呼“变态”。
【有些男生也太天真了，你们女神私下里都不知道跟多少男的搞过了。】
【楼上长了张嘴就到处造谣，我看是你想□□吧。】
【这种女生不就仗着长得漂亮到处勾|引人嘛，她身边男生少吗？上次还有人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指不定就是去开房了。】
【我不信有些男生没有过那种想法。】
【别说，我每次看片都会带入她的脸，真他妈得劲。好想摸一把她的腿……】
【脏死了，她居然还妄想勾|引黎洄。洄神快跑！】
【其实光看脸的话她跟洄神很配啊，冰山校草和冷艳校花。而且上次运动会洄神背她去医务室，黎洄是喜欢她吧。】
【滚啊！】
【眼瞎了就去医院。别把这种人的名字和洄神放在一起，真侮辱人！】
……
“唉，”虞宛央摇头，“话题逐渐开始变色了。”
虞宛央觉得很搞笑很无奈，从前都是她霸凌别人，如今扮猪吃老虎久了，竟然完全反过来了。
现在谣言已经从她带人找了谁谁谁的麻烦变成她跟谁谁谁睡了，甚至有人匿名晒出她宿舍床底下的一盒tt作为证据。
那玩意儿是她去便利店为了凑满减以为是口香糖随手拿的，她自己都不记得扔在什么地方了，也难为有人发现。
一时之间，谣言甚嚣尘上，本就嫉妒她的女生嘲讽得愈发理所当然，好似她们亲眼所见，好似她们一身凛然正气要维护校园的纯净与和平。
周恙和几个哥们跟那群人互喷了三天三夜，几个经常出现的id让周恙买通黑客定位到了本人，结果倒是不意外。
周恙气得找了几个道上的朋友要为她出头，被她拦住了。
她觉得挺有趣，比狗血小说还要有趣。生活已经这么无聊了，总要有些调味剂。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那些人。
她一直看到最底下，没想到还有后续。
不知道是谁po了一张她坐在这儿休息的照片，时间是五分钟前。发文道：【听说我们校花怀孕了？那应该不会来大姨妈吧，可我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不会是去堕胎了吧［笑哭jpg］】
下面还跟着几十条评论：
【我作证，她脸色真的很苍白。】
【她不是买了套吗，女生这么作践自己，何必呢。】
【没准人家乐在其中呢，哈哈。】
【真贱，真给我们女生丢人。】
【附议，学校能不能让她退学啊，她不会染上什么性|病传染给我们吧。】
【天哪，能不能赶紧让她滚啊。】
【我一个男生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她堕胎了？都是女生，为什么对她恶意那么大？你们不就嫉妒人家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嘛。】
【晕，我们嫉妒她？这种妖艳贱货就楼上这些眼瞎的男生觉得好看吧。】
【没想到这种人还真有追求者啊，楼上那位你不会和她睡过吧？】
打起来打起来。
虞宛央乐了。
突然，不远处一颗网球直直地朝这边飞来。虞宛央手疾眼快，挡在脸前面接住球。
她仰头看向肇事者。
季涵手上还拿着网球拍，满脸歉意地向她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手滑了，你没事吧？”
这是来挑事了？
她还真是越挫越勇。
虞宛央有些诧异，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敢跟她正面对刚的。
“我们在打网球，你要不要一起玩呀？”季涵故作亲昵地蹲下挽住她的手臂。
虞宛央一阵恶心。
她想起那几个id。
“好啊，”虞宛央忍着生理痛起身，对着她笑得格外灿烂：“我打得不好，别介意哦。”
不少女生都围过来看热闹。
季涵一脸担心地隔着球网喊：“宛央，你身体真的没事吧？我们就随便玩玩，你如果不舒服千万别强撑着。”
虞宛央想起很久之前周恙对季涵的评价：做作。
不仅做作，还绿茶。
她掂了掂球拍，看向她：“我确实有点不舒服，可能刚刚碧螺春喝多了，反胃。”
林语嫣“噗嗤”一声笑出来。
季涵低下头，掩盖神色的阴翳：“开始了！”
说完，把球往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发去。
若是没有接到，那颗裹挟了力量与重力的球正中的，便是虞宛央的小腹。
下作。
虞宛央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反手将球以一个同样刁钻的角度回敬回去。
速度极快，更胜一筹。
季涵措手不及，被击中右肩。
“啊。”季涵手没有握稳球拍，掉在地上。
虞宛央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手滑。”
季涵忍痛，语气依旧温柔：“没关系，我们继续。”
“要不算了吧，我真不太会打。”虞宛央给了她一个台阶。
季涵并不领情：“你打得挺好的，真的。”
“行，”虞宛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别喊停。”
接下来，虞宛央又精准地击中了季涵的左腿、右膝、左手肘以及左肩。
最后一球，她猛地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球狠狠拍向地面。
造谣、诽谤、耍阴招、借刀杀人、孤立霸凌……
这就是老师眼中的五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善良柔弱小仙女。
球落地的瞬间，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死死盯着那颗明黄的小球。
球过网后，在地上猛地弹跳了一下，擦过季涵的脸，最后深深嵌进了铁网中。
众人都吓坏了，季涵离得近，更是感觉到了小球令人恐怖的力量，在球擦过的一瞬间吓得跌在地上。
“啊——”
虞宛央绕过球网，从铁网上把球抠下来，面色又恢复了平静。她走向季涵，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季涵吓得不轻，害怕地向后缩了一下，看她跟看魔鬼一样，最后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你就是个疯子！”
虞宛央默认似的点了点头，挑眉：“还打吗？”
季涵瞬间脸色苍白。
她的几个朋友终于回过神来，围上来冲着虞宛央喊道：“你每一球都打在季涵身上，你故意的！你这根本不是在打球，你是在谋杀！我要去告诉老师，我要去报警！”
她们把季涵的袖子捋上去，左手手肘处触目惊心的一块淤青。
林语嫣跑过来，站在虞宛央身边怯怯地说：“虞宛央一开始就说自己不太会打了，是你们坚持要打的，那就应该想到会被误伤。再说了，她怎么就谋杀了，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诽谤别人。”
一个女生激动地冲着林语嫣吼：“这么多人都看到她最后一球了，要是季涵不小心被打中了头，最轻也得脑震荡！虞宛央你太恶毒了！”
“你胡说！”林语嫣涨得满脸通红。
“好了小林铛，”虞宛央揉了揉林语嫣的脑袋，转头眼神凌厉地看向几个女生：“还有谁想跟我打的？”
几个女生吓得不敢和她对视。
虞宛央环顾一圈，淡淡地笑着说：“听说我怀孕了？还堕|胎了？”
众人没想到虞宛央竟把这个热帖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这事本来就无凭无据，只凭着一张图片大家就纷纷猜疑，越传越离谱。大家对于事情真相如何根本不在意，不过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偷偷添一把火，因此当正主堂而皇之地追究起来，所有人都愣了一刹，纷纷心虚地低着头。
季涵身边几个女生顿时嚣张气焰全无，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虞宛央把玩着手里的球，轻轻一抛，接住，然后说：“不管是谁，以后如果再让我看到这种东西，我会很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找人打球。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菜的很，总是手滑——”
说完抬眼，眼风一扫，提声道：“都听懂了吗？”
没有人敢作声。
“听懂的人可以滚了。”
众人一窝蜂地跑出网球场。
季涵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也被搀扶着走出网球场。
原本热闹的网球场瞬间空无一人。
“小林铛，”虞宛央软了下来，捂着小腹喊林语嫣：“你扶我一下。”
林语嫣忙扶着她坐下，急得都快哭了：“你生理期第一天还这么剧烈运动，那些人值得让你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嘛。”
虞宛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比这更好的装逼机会了。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好。”
“嘿，你俩坐地上干嘛，”蒋谌经过，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小林铛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艹，谁欺负你了，我打不死他！”
“我没事，是宛央不舒服。”
“啊，”蒋谌这才发现虞宛央满头冷汗，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他转身就跑：“你等我一下！”
“哎——”虞宛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放下了阻拦的手。
没多久，黎洄就一脸茫然地被他拉过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虞宛央。
“你怎么了？”
“没事。”虞宛央瞪了蒋谌一眼。
多管闲事。
黎洄在她身前蹲下，不由分说：“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不用。”虞宛央还憋着气，扭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那我抱你。”说完抬手就准备去勾她的腿弯。
虞宛央服了，抱住自己的腿，警惕地看着他：“哥，光天化日之下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她凑近黎洄，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就是来大姨妈了。”
然后她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黎洄的耳垂，“刷”一下红到了脖颈。
林语嫣扶着她进了教室，黎洄也跟着回来了。
趁林语嫣去打热水的工夫，黎洄戳了戳虞宛央，给她递过去一包暖宝宝和几袋独立包装的红糖姜茶冲剂。
虞宛央诧异：“你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你真有大姨父？
黎洄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撇开脸：“不想看你再像上次那么难受，我就买了一直放在书包里备着。”
“你真贴心。”虞宛央不走心地顺口接道。
叮——
头顶年久失修的白炽灯乍然亮起，有风从窗棂吹进，撩拨着书页。
窗外鸟雀啁啾，被风惊起，扫得树叶沙沙作响。
虞宛央骤然顿住，惊鸟一般看向他，一个想法在脑海千回百转。
他什么意思？
黎洄的眼中是深沉浓郁的墨色：“我从不多管闲事。”
言外之意，你的事都不是闲事。
虞宛央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怎么对她一天一个样，变脸比翻书还快，就跟一个月来三次大姨父似的。
她话在嘴边逡巡一圈，最后呐呐地说：“谢谢啊。”
黎洄的表情突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刚看见班上几个女生往医务室去了，跟这事有关吗？”
虞宛央“嗯”了一声：“我打的。”
黎洄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受伤了吗？”
“没有。”
“说实话，别逞能。”黎洄加重的语气，一双眼睛扫射灯一样把她从上扫到下。
“我真没事，她们细胳膊细腿的，能把我怎么样啊。”
黎洄盯着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明明忍着痛却一声不吭，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脱口而出：“你逞什么强！”
虞宛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坚定又锐利，恨不得把他的脸盯出个窟窿。像是好奇，又像是嘲讽：“黎洄，你到底在气什么？”
黎洄不说话了。
虞宛央咬牙切齿：“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