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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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过后，附中又恢复了繁重而快节奏的教学。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老师留了半节课给学生自己放松。
正巧高二五班也在上体育课。舒钥逃了800米，拉着虞宛央去小卖部买冰淇淋。
“你的画有灵感了吗？”
“完全没有。”
“这么认真干嘛，瞎糊弄就完事了。”
虞宛央提到这个就烦躁：“本以为申大附中重视学科竞赛，重心都放在培养那群竞赛生身上，当艺术生能轻松点，没想到也有一堆破事。”
听到她这么说舒钥心里挺不是滋味。在附中这种强者如云的学校，那些眼高于顶的学霸觉得只有文化课学不好才会去学艺术，向来看不起艺术生，虞宛央这样骄傲的人，却要承受这些。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来了新学校新环境，你憋着的那口气也可以散了。我这脑子天生不适合学习，也就不说啥了，你不一样，何必回回控分做倒数，累不累。”
“可能……习惯了吧。”
舒钥看着虞宛央这副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骂了句脏话：“金玉华那个傻逼！再让姑奶奶见到揍得她亲儿子都不认识！金玉华的儿子听说在一班？”
“好像吧，没注意。”
“他给我等着。”
虞宛央摇头，让舒钥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她之前确实去找过那个男生的麻烦，跑步的时候他不小心撞上了她，正巧撞到枪口上，她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他身上，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那个书呆子被打得眼泪鼻血直流，还蹭了她一身，她在水池边冲了半个钟头还觉得反胃。
她想借这个书呆子找金玉华的茬，可这孬种却压根没敢告诉他妈。
现在想想挺没意思。
金玉华费尽心思不让她抢自己儿子的附中加分名额，如今她靠着自己也考上了。
初中的时候她确实憋着气，但现在想想，真的是格局小了。
跟金玉华较劲，她配吗？
当年虞宛央刚被接到申城上初中的时候成绩一直是拔尖的，初一上学期几次月考都能拉第二名十几分。三中是市重点初中，每个班都会有一个名额中考报申大附中能加十分，这个名额就是根据初中三年每次考试的排名决定。
后来初一期末那场考试，坐她前面和斜后方的两个男生传纸条作弊，好巧不巧那个纸团失了准头掉在了虞宛央桌子上。
当时的监考老师就是她的班主任金玉华，不由分说就给她定了罪，两个男生做了缩头乌龟谁也没敢站出来，眼睁睁看她挨了处分取消了以往所有考试成绩。
她去解释，金玉华批着卷子头都没抬：“你的答案跟纸团上的一模一样，谁能冤枉你？”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作弊，下一次考试她又考了第一，最后学校排名榜上却没有她的名字。
彼时金玉华正在办公室跟几个尖子生解析试卷，说话温言细语的，看见她脸瞬间冷了下来：“这分数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倒是好意思回回抄个最高分。我不戳破你，这次算你缺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下次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
几个尖子生维护自己的利益，都等着看这个永远超越不了的对手的笑话，又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相信李芳的话是对的。
他们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对着虞宛央指手画脚。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算我作弊！”
虞宛央看着面目可憎的金玉华和她身后的帮凶，愤怒和委屈抑制不住地爆发，尾音都带着颤抖。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金玉华脸上也挂不住了，尖尖的指甲戳着她的额头，眼里露着冷意：“证据？你那张还没有撤掉的处分就是证据。把你家长找来，作弊，还顶撞老师，我就没遇到过你这么不服管教的学生。”
后来虞宛央才知道，班上那个一直考第二名的男生是金玉华的儿子。
李芳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了解情况后二话不说押着她向金玉华道了歉。
那是第一次虞宛央被逼红了眼，任李芳气急了甩了她一巴掌愣是挺直了背不肯说一句话。
走出办公室，李芳痛心疾首地说：“跟着虞启元几年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虞宛央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逃课、打架、抽烟……
她把自己裹进蛹里，蜕变成他们所希望的，堕落不堪的模样。
加分名额可以让，班级第一可以让，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让。
被孤立、受冷眼，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背地里搞小动作，她就加倍还回去，坐实了蛇蝎美人的名头。
这样没什么不好，没有期待，她也懒得努力。别人怎么看她她也不在意，反正她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她。
跟舒钥分开后，虞宛央回了教室。
下节赵强国的数学课，月考成绩应该出来了。
拐过转角，就看见周恙气势汹汹地站在三班门口，手里拽着一个男生，压着他折叠成九十度的姿势。两人对面，林语嫣整个人贴着墙，两只手死死拽着裙边，单薄得像一片白纸，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
“什么情况？”
周恙看见虞宛央，眼底的戾气消了些，冷笑道：“这孙子手脚不干净，摸了不该摸的地方，我让他长长教训。”
虞宛央眼神瞬间变冷，像猝了毒的蛇信子：“哪只手碰的？”
“左手，我已经卸了。”
“小林铛，你接受他的道歉吗？”顿了顿，“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把他另一条手臂也卸了。”
虞宛央说得云淡风轻。
周恙手里的男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林语嫣从原本的恼怒和害怕瞬间变成了惊恐：“不不不，不用了，周恙让他跟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虞宛央啐了一口：“晦气！”
想想又觉得不解气，狠狠一脚踹在男生小腹上。
男生没料到光天化日之下她敢直接动手，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脱臼的左手满头冷汗。
“咳咳，”黎洄从远处走过来，额头上绑着发带，浓密的头发被汗水浸润得乌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恙，最后目光落在虞宛央没来得及收回愤怒的脸上，提醒道：“下节数学课，老赵马上来了。”
“哦，”虞宛央瞬间收回眼中的狠厉，期盼地问：“周恙你会把手臂接回去吗？”
“我们校霸只负责卸，接回去那他妈是白衣天使的活。”
虞宛央眨眨眼，变脸跟翻书一样，在男生惊恐的眼神中把他扶起来。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打个篮球都能摔得这么严重。周恙你也是，打个球就不能温柔一点，快陪他去医务室看看，别给人整残疾了。”
周恙满脸歉意：“确实，对不住啊兄弟，球场上没注意。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说完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脱臼的左手，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林语嫣被这俩人默契地一唱一和给惊呆了，直到看见周恙押着那个男生离开才回过神来。
“等等。”林语嫣回座位拿了个创可贴追上周恙。
周恙看了眼林语嫣，又看了眼自己手背上刚刚不小心被拉链划到的一条小口子，松开了拽着男生的手。
“站着干嘛？赶紧滚，真打算让我送你去医务室？”
男生捂着胳膊屁滚尿流地跑了。
周恙接过创口贴：“谢了。”
“刚刚看你那么凶，我还挺害怕的。”
“怕我？”周恙觉得不可思议，“你在虞宛央身边这么久了还能怕我？”
“宛央又不凶。”林语嫣嘟囔。
周恙“嗤”了一声：“她不凶？那是她会装。初中的时候别说学校里了，校外那一片收保护费的看到她都是绕道走的。”
“我很好奇，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周恙认真地回忆起来。
“初中跟她一个班的，不过一整年都没说过话，只知道跟我一样，也挺能惹事的，开学没多久就惹了当时特嚣张的一女的，就是舒钥，虽然她现在也挺嚣张的，不过初中的时候更嚣张，而且背后还有个比她更嚣张的男人，反正我是惹不起的那种。没想到她俩不打不相识后来居然成了朋友。
不过这不重要，我真正认识她是有次放学之后正好跟她一路，看见她救了个被勒索的小男孩，那小孩怂的要死，看见虞宛央过去了头也不回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了，也不知道搬个救兵什么的。虞宛央一个人对着块头是她两倍的职中混混居然都没落下风，我当时他妈直接被帅到。后来那傻逼的鸡冠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刀……你有没有看过虞宛央背上，有一个纹身，其实是因为那时候被刀划了留了疤，挺丑的，你也知道她爱美，干脆就在疤上纹了朵玫瑰。
后来我俩一起把那个傻逼男打跑了，她也没说谢谢，跟面瘫一样冷着张脸说交我这个朋友了，妈的跟太后颁懿旨一样，拽的二五八万的，唉，我也是昏了头就这么答应了。”
“听你这语气好像挺不情愿的。”
“那可不，我堂堂一介校霸，是这么轻易就跟人做朋友的嘛。”
“那你还跟她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啧，你这小姑娘会不会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