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歧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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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谢谢大爷的好意！”二爷语气里缓和了一分。
“好咧，春宵苦短，小的不打扰二爷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模样还算周正的男子，依稀二十几岁的模样，看了一眼同样也打量自己的希音。男子静默片刻，神色奇怪的很，似诧异，又似惊喜，走向希音，最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看了看依旧淡定的希音，说道：“绳索既然都解开了，自己就活络活络筋骨。”
希音闻言，见被看穿，索性依言行事。
那人依旧问道，“看你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
希音依旧不回答，并看了看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刀。
那人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这边希音已经拿刀砍了过来，
那人见此，又换了另一道声音，“希音，郡主，是我！”那人说着摸着自己的脸颊，也不知扯下什么，片刻露出一张很是温柔明朗的脸来。
“明挽！”希音觉得那声音很熟悉，片刻见得真面目，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山寨为非作歹许些年，有人送来了江湖令，我来清剿，也庆幸那群人将你送到了我房里。”明挽说道，“如今时机不到，我还是先带你走吧？”
希音想了想，摇了摇头，想起那些一同而来的妇人女孩们，“哪里等得那么久？你我联手如何？”
明挽很高兴再次见到希音，高兴到有点忘乎所以，开心地抱住了希音的胳膊，“真好，可见想见的人终能见，祖父和父亲也拦不住。”
希音奇奇怪怪地看着他，见他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真的高兴，这才无奈地推开了人，“明公子自重，走，去救那些人。”
明挽被推开，也不恼，彷佛希音做什么，他都能化为甘甜，“你受伤才好，行吗？就你我？”
明挽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她。
“当然啊，”希音反问，“你如何知晓我受伤？”
明挽有些不解，“你没受伤吗？”问完又想起哥哥或许真的没有将救人一事详细告知，看希音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受了些伤，不过遇到好心人，已经没事了，”希音小声回答，一边又打量着屋外的情况，“也不知道被谁救的。”
明挽见如此，也便不再提及，其实这样也挺好，他倒不希望希音记起，“想必是不喜欢留名的，郡主没事就好，之前还一直担心郡主。”
希音闻言，知道他已知晓王府的事，“明挽，此时遇到你，真的挺好。”
明挽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希音岂能看不出来，“走吧，先救出眼前的人。”说完已经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去查看地形。
明挽将她拉在了自己的身后，“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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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挽还是带了凌霄派的一些高手，等两人救出人，那山寨的人也被凌霄派的高手抓去报了官。明挽将希音藏在了那群妇人间一起带了出去，故意瞒过了自己的人。
“你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希音看着送完妇人，又偷偷赶回来找自己的人，有些不解。
“我早就安排好逃离的路线了。”明挽说起话来，藏着莫名的激动。
希音更不解，“为何？”
明挽这才反应过来，“我要逃离凌霄派。”
希音还是没听懂，“怎么？凌霄派不好吗？”
明挽看着希音，认真解释道：“凌霄派那是父亲给我安排的路，是兄长的路，我想走走自己的路，这么说，郡主能懂吗？”
希音听懂了，“你确定你选的就一定是对的路吗？”
“对的错的，总是自己选的。”
“那你要去哪里？”希音好奇。
明挽停顿了一下，之前本就想趁着这次收山寨出逃后，去找郡主，如今找着了，一时说去哪还真没有目标。
希音难得被逗笑了，“明大公子，你不会根本没想好去哪儿吧？”
明挽有些难过，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本就是听说了王府的事情，要出来找你，郡主信吗？”
希音看着他真诚的话语和神情，内心有些波动，她早以为天下之大，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一人，愿意千山万水奔赴自己，希音笑了，“我信。”
“那明挽能陪着郡主吗？”他问得依旧坦然而真诚。
“跟着我，有什么好？我此时危险重重。”希音不想他以身犯险。
明挽的眸子亮得就像这黑夜中的一盏灯，“走吧，希音，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希音眼眶泛红，忍着一些突然而来的情绪，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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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看着在水居门口倚门而立的人的时候，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终于哭了出来。
“母亲！”
宁伊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希音的面前，将人紧紧揽入怀里，“希音！”
希音从母亲这里才知道，父王在筑城中被软禁，而侧母妃正在圣都，也同样被软禁着，世子已经被圣长公主带回西支了。
阿莫为了打听到希音的消息，已经辞了临海的封赏，冒险前往圣都。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何况太后也没了，所以圣帝也容许他乖乖地待在圣都。但前提是乖乖的。
宁伊人从阿莫那里得到消息，这才知道希音流落在外，并没有被软禁在圣都。因此一直在江湖中寻找，后来建楼得了消息，希音已经往祖山方向行来，宁伊人一路追寻终究无果，这才索性回到在水居等人。
没想到才第二日，她的希音终于回来了，看着她身后的明挽，并不认识，“他是？”
希音看了看明挽，“路上认识的江湖中人，帮了我一路。”希音知道他不想身份暴露，所以有意替他隐瞒。明挽了然。
“母亲，阿莫回了圣都？”希音得知阿莫的踪迹，十分欣喜，“那礼老将军了？李戈礼乐他们了？”
“礼老将军已经交出兵权，前些日已经投奔了西支，礼乐在长公主那里，已经与礼老将军接上了头，放心没事，李戈留在了星城，据说当时是他说服了你父王放了五圣子和圣太子，最后逼着你父王交了兵权，圣帝很是欣赏，已经有意要将礼老将军和李家军都交给他管，也是利用他不让临海动乱的意思。”
希音听完，心里并没有生气，大势之下，他能如此作为，不管本意如何，都能保了临海安定。
“那阿莫呢，他可是跟着圣帝回的圣都？”希音想起阿莫，那个发誓再也不回圣都的人。
“他······”宁伊人欲言又止，“他是自愿回去的，如今在圣都，虽然过得很艰难，但是毕竟是圣子，圣帝不会太过。”
“母亲，我想回圣都。”希音请求道，“侧母妃为了救我，当时就伤得很重，我想去把她救出来！”
宁伊人点了点头，“好，母亲和凉叔叔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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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居外，希音正在和明挽说着话。
“你可有什么打算？你确定不回凌霄峰吗？”希音问道。
明挽低着头，彷佛在思考很多事情。
希音说完见明挽还是低头并不说话，想再次劝他，“你是凌霄派的少主，没必要跟着我这样的人。”
明挽抬头，彷佛不许她如此说自己，“在我心里，希音和礼乐是最可爱的女子。”
“礼乐在西境，你要去找她吗？”希音知道他对礼乐不一样。
“她安好吗？”明挽对礼乐的担心，和对郡主的欣赏，是不一样的。
“之前中毒受伤，如今在西境一切都好。”希音如实告诉他。
明挽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去看过，还是不放心地问一问，但此次出来，并非为了儿女情长。”
希音闻言苦笑，“明挽，在我心里，你应该属于江湖，这朝廷之势，不要轻易涉足，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要还你救我的人情，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只是你既然知晓我身份，也自然知道我的一路并不平坦还有很多危险。”
明挽笑了笑，“我不怕危险，我也不是有所图，才与你一路行来。”
希音点了点头，“这我自然知晓，如今这样如何？你先在南边等我，我先处理我的事情，待安定下来，我再告知你，你那时若还想过来，便来。即使以后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你自己也随时离开。”
“我知道此次你要处理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在南边等你，再约相见，愿到时你我，皆是自由之身。”明挽才智过人，他知道在水居里的人都是怎样的人物，他也知道希音郡主此去的地方，不是他能插手的地方。
明挽不舍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终于还是转身离去，“希音郡主，明挽等你。”
希音看着这个落寞的身影，突然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她还是叫住了他，“明挽，你真的不回凌霄派了吗？”
明挽回头，看着她，“我也不会去找礼乐，西境之行，我陪你。”
希音闻言皱眉，看着他，不过最后叹了一口气，是认可了他能如此探析自己内心深处最静默无神的秘密的思量，“你去帮我看着点李戈，他或许有需要你的地方。”
明挽稍微思索，点了点头，“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希音没忍住。
“郡主，你我，是一样的人。”明挽笑了，意有所指。
很多事情，有些人，就是能互相懂，还无关情爱，希音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是，是一样。”
“我在星城等你。”明挽说完，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地走了，“郡主，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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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母亲和凉叔叔护着的一路，让希音总是很感慨。
这天几人行到了离圣都不远的一座城，凉家如今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的势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出入并不用挤客栈，几乎每座城都有落脚之处。希音正在和母亲在院子里练着剑，并没有因为自己少有修为而沮丧。希音总觉得，像母亲这样的修为自然是好。可是自己要的，也不紧紧是这修为。
就在这双双剑花里，凉若手中拿着希音的那把短剑从院外走了进来，想必也站了好一会，宁伊人瞧见了也见怪不怪，示意希音练完剑招才停下。
凉若献宝似的走了上来，希音从他手中接过短剑，感慨莫名，“谢谢凉叔叔！”
“还没告诉你这把剑的名字吧，它叫鹿鸣剑。”凉若说起这把剑，颇为自豪，“是凉家建楼近年来最好的铸剑师所铸，武盟一直想要求了它做下一届武林盟主的彩头，还好我还没定，送给希音，正好！”
希音闻言，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可是差点丢了。”
“无妨，丢哪儿了凉叔叔都能帮你找回来。”凉若虽是对希音说着的，可是眼神还是落在了一旁的宁伊人身上。
“谢谢凉叔叔！”
“希音，也是最近武盟有许多事情，你凉叔叔和我才知晓临海的事情，你可怪母亲？”宁伊人这才说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母亲不用介怀，朝廷与江湖，素来互不插手，你既然已经脱离了临海，心里便不用如此自责，大势所趋，岂是我们个人能抵挡的，如今不过是求问心无愧罢了。”希音开解道。
“可是还有希音啊。”宁伊人眼里的泪水又再一次涌了出来，对于希音，她亏欠太多，她做的远远还不如林鹿。听希音的讲述，那个婆娑定然灵力高强，不然林鹿不会如此大伤元神，只为了救下希音，护住临海王。
“那就护好希音就好了！”希音安慰道，“等陪我救出侧母妃，父王还有弟弟，母亲又可以和凉叔叔去忙自己的事情。”
“好，我们就护好希音，夫人不要如此自责，圣都突然发难，临海又暂无决断，此局早晚得破，至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是不是，希音？”凉若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宁伊人流泪，心里也不舍，连忙也劝道。
希音看着眼前这个护着母亲的男人，竟然有心照不宣的理解，“是，还不一定。”
“你们去收拾收拾吧，我们该走了，圣都里处处防备，我们要小心过城门。”凉若嘱咐道。
希音点了点头，便按照计划去乔装打扮，留下母亲和凉若在院子里说话。
“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宁伊人刚才就听出来了二人之间的话里有话。
“伊人何等聪明，你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凉若将人抱在怀里，“你这个女儿啊，内心可比王爷和你更坚定，不是能久居人下之人。”
宁伊人闻言却直觉心如刀绞，“她从小就与别人不同，可是我只是想要她安安稳稳的！”
“伊人，哪有什么安安稳稳，人这一世，但求活个痛快，不是吗？希音这人这名，都注定了她要走与旁人不同的路。”凉若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夫人。
宁伊人在他怀里，回想起这半生，竟一时没了话语，是啊，来这一世，总是要活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