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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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派的明挽少主听得临海王府突变,已经是晚些时候,本意是要前往助一臂之力,可是等到了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临海王感圣上神明,交了临海兵权,从此与王妃和世子在王府静修。最近临海又有消息,七圣子和李戈暂夺了临海兵权,圣都命临海王去筑城守陵。
希音郡主与小国舅订婚,在圣都待嫁。
圣上又派了人,分化了七圣子和李戈少将的临海兵权。
同时,在筑城守陵的圣长公主也回了西境。
明挽在西境长公主一行里,见到了安然无恙的礼乐,便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去找郡主。打听得许多消息,不过都是后事,并无多少可用的,想着那个容颜清俊不怒自威的女孩,那位郡主,和她身边的那些人物,叹了口气,悻悻然准备打道回凌霄派,这一切,终究是王室的争斗,不是江湖之人所能涉足的。
每每想起那个弹琴的郡主,要嫁于那小国舅的时候,明挽心里总是隐隐作痛。
明挽正穿过一座山,看着山泉深邃,泉水竟然没在寒冬腊月冻上,走过去拿着水壶要打些水,那泉水竟然触手温凉,看那源头,竟然在山上。明挽一时来了兴致,想找找这泉的源头,于是沿途而上,费了些力气才爬到源头,竟是临近山顶处的一汪湖水,这附近山势绵延,高峻雄伟,与凌霄峰多有不同,几处高山的水源竟在这高山低洼处形成了高山湖,湖水静谧清澈,寒冬腊月都是温热的水。
明挽绕着湖水一圈,又想看看其中一座山顶的风景,便接着往上爬着去,没爬多久,往下再看那湖时,只见湖心处一团青绿,再细看,明挽起了一身冷汗,看着像个人形,莫非是水鬼?
纵是明挽有修为,但胆小,也不敢妄动,想看仔细了又隔得太远,想去湖水中细看又不敢,不过到底是下了去,重新回到了湖旁。
正看着湖水深处踌躇不知如何时,只听自己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明挽?”
明挽被吓得险些跌落湖水中,幸好被刚到的明择拉住了。
“哥?你怎么在这?”明挽看到是哥哥明择,心里有了底气,松了好大一口气。
“从小就怕水,还往这来,你刚才看什么?”明择难得下山处理凌霄派事务,就听得父亲说明挽独自下山了,所以一路寻找,刚才在山脚就远远地看着他一路往上走,因此也跟上。他并不知晓那合奏之人就是郡主,若是知晓,只怕也如明挽一样,回不得凌霄。
“你在太好了,我刚才看那湖心好像是个人······”明挽确实从小怕水,见哥哥来,知道他的修为完全可以踏水无痕地过去看一眼。
“人?”明择诧异莫名,“你要我去看一眼?”
明挽点了点头,“不看心里总是有些记挂。”
明择无奈,摇了摇头,“你等等我,我去看一眼,然后你得跟我回去,父亲命我来寻你的。”
明挽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也是准备要回去的。”
明择这才笑了笑,自己的这个弟弟,太善良,明择运了功,脚下轻点,转眼便到了湖心。他素来神鬼不惧,自然不怕,只是站在水面往下看时,还是吃了一惊。
竟然真的是个人?
如此,难道是死人?
明择细看,清墨如这潭水的眸子眯了眯。
如果没看错,水下之人竟然是她?!
细看之下竟然还有微弱呼吸。
明择抬头看了看明挽,可曾想到这湖心之人,竟然是她。
上一次见到这女子,还是凌霄派收徒时。
明择一个纵身跃下,潜入了湖底,果然见人还有呼吸,她的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光环绕,明择将人抱起,游出了水面,再纵身跃起,抱着人,于湖面依旧轻巧地回到了岸边。
明挽早已走过来,渐渐看清了他怀中的人,“怎么是她?哥,怎么是她?”
明挽本欲接过人自己抱着,只是还没触碰到人的时候,就被那层淡淡的光弹飞了好远。最后还是明择及时将人扛住,空出了手运力将明挽接住了。
明挽太过于震惊,惊讶地看着明择,“郡主怎么了?”
明择也是有所思量,将人重新抱回怀里,触碰那层光,竟然没事,明择思索片刻,想出了些缘由,“怕是灵族的结界,你并没有灵力,近不得身。”说完又想到刚才明挽的称谓,“郡主?”
“是希音郡主。”明挽惊魂未定,“她······”
她还活着吗?明挽不太敢问。
明择搭了她的脉,竟然能触碰到她的肌肤,那层淡光对自己并无妨碍,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放心,还活着,你说她是希音郡主?临海的希音郡主?”
明挽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点了点头,“上次哥哥不是跟郡主琴笛合奏吗?不认得吗?”
“认得人,又认不得身份,你并未告知,临海遭遇变故,其中转折,我们也不知道详细,也不知她遇到了什么,为何会在这湖里,明挽,我们先下山找个就近的镇,让大夫看看。她情况并不是太好,此地离凌霄派还是有些距离。”
明挽哪敢耽误,一路跟着身后,恨不得立刻能找到大夫。
等两人到了镇上,找了个大夫,考虑到希音的身份特殊,自然是将大夫蒙了眼的,可是糟糕的是,那大夫也近不得身。最后还是明择配合着查了脉象,但大夫还是不敢乱下定论。只说这症状一部分或许是因为久未进食,一部分大概还是有所损伤。
明择也试着打开这层结界,可是还是不得法,是灵族最本原的结界,他的修为远远不够。
明择看着一旁走来走去的明挽,吩咐道:“明挽,你快回凌霄派,去凌霄峰找祖父。”
明挽知道明择肯定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想起求久不出山的祖父帮忙。
因此将仍旧昏迷不醒的希音托付给兄长,自己先回凌霄派搬救兵。
明择试着给她输入一些灵力,可是如石沉大海,根本无法,想起大夫说的久未进食,试着喂她东西,可是碗筷勺子根本进不进去结界。明择守了半宿,合衣而眠,等醒来时不小心打翻了碗筷,碎片刮伤了手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
明择洗了手,加深了那道血口,将手放在她的唇上,鲜红的血滴落在她的嘴里,明择能感觉到她的眉头皱了皱,一开始是抗拒这血腥味,后来还是本能取代了嫌恶,竟然主动吸了起来。
明择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想起一路从明挽那里知道一些消息,竟然有一丝怜惜起来,将自己手腕处切了另一道伤口,依旧放在她的嘴边,任她吸吮。
如此连着两天,等祖父到了的时候,明择的脸上也露了些苍白的神色。
明择猜的没错,果然是灵族的手段,还是最本源的灵力,难怪自己无法。
祖父帮着解了结界,又开了些方子,想必是还调整好了她体内乱窜的灵力。
祖父临走时,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了那个女孩,“你父亲让明挽去处理一些事,你护她一段时间吧。”
“是,祖父。”
“他是怕明挽卷入朝廷纷争,你也是,等她好了,就让她离开,我凌霄派从不与朝廷瓜葛,这是你父亲立下的规矩,何况,你修为灵力尚未达成,此时遇到如此,连个结界也开不了,也早点回凌霄峰修行吧。”
“知道了,祖父。我过几天就回去。”
“甚好。”
明择送走祖父后,看着眼前仍旧陷入昏迷,但是脸上已经有些血色的人,陷入了沉思。最后清醒过来,见希音的嘴上还残留有他的血,并不愿她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了布,沾了茶水,替她轻轻擦拭掉鲜血。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明择反应过来,希音唇上的鲜血已经擦干净,可是自己的手并没有离开。
明择看着眼前姣好的容颜,安静的面孔,想起她的琴声,明挽说过,那次合奏,也是伤了希音郡主的,看来总是要还的。
明择其实想过和希音再次相见的场景,可是绝不是冰冷的湖底,绝不是她如此沉睡,绝不是如此的心痛和压抑。
明择俯身过去,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希音郡主,活过来。
以我所有的不甘,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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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里,浑身乏力,店家说有人救了自己,守了自己好几天,不过刚刚已走了。希音坐起来,发现自己是戴了面纱的。想起自己昏迷时若有若无的记忆,看着桌上那把剑,陷入了沉思。
是谁救了自己,却为什么又离开?
希音能下地,又是几天以后。
希音离开那座小镇的时候,总感觉并不是一个人。策马站在路口,希音回头看了看,也无法,既然不见,她不能强求。
明择看着眼前人策马离去,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些担心,但是自己早已给建楼传了消息,那人与希音郡主的母亲关系匪浅,以建楼的实力,要保护郡主绰绰有余。
希音也是如此打算,如今临海局势瞬息万变,父王侧母妃和弟弟都在别人手中,自己的处境更是艰难,不难猜想,整个烟雨朝都在找她。
是怎么从临海郡主流落至此的,希音不知道。希音只知道现在应该找到母亲,可是转念一想,有婆娑那样的人在,即使母亲来了又如何?唯一的希望就是祖山,祖山好像并没有把灵族放在眼里。可是还是先得找到母亲。
从小镇出去,没有了阿莫,李戈和礼乐的陪伴,希音第一次发现,天地之大,好像并没有自己的去处。连手中的银两,也是那救了自己却不露面的人留下的。待听得自己与小国舅订婚一事,希音想起筑城的闹剧,恨意更浓。
希音一路江湖中人打扮,连那短剑也被破布包了,骑了最不招摇的马,因此一路虽艰辛但倒也安全。一路打听过去,才终于到了一座叫铎城的地方。那里是去星城的必经之路。希音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又向店家打探了铎城离星城的位置,她当然知道此时不能靠近星城,但是她除了从星城出发,并不知道其他去祖山的路。而自己与母亲并无约定的方式。
那店家告诉见问,道:“小姑娘,现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去星城干什么?”
“也听说了,可是家母和弟弟还在那里,正是因为乱才要去把她们接回来了。”希音回道。
“姑娘是从星城出来的,难怪听着是官话了,也是,还是接回来吧,可是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出来不怕吗?这段时间,那山道上可不安分。”店家又劝道。
希音不再接话,往二楼走去。
待希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那店家朝着一旁的几人使了使眼色。
希音虽无走江湖的经验,但在军部练就的警觉度也不是白搭的,不过半夜需要躲避黑店恶棍而流浪街头,这并不是很好的滋味。躲在暗处,看着沿街依稀的灯火,希音心里的落寞并无人可排解。那几人显然对附近的地形很是了解,几处险险地与之擦肩而过,从那些人的话语中大概是原本计划要把自己药倒了卖进青楼妓馆的。
希音几次险些要撕了那些人,但是短剑落在了客栈,此时人单力薄又是别人的地盘,只得忍了心里的愤慨,先逃命要紧。如若真的遇到最坏的情况,自己也并无十分把握逃生。
希音见空得脱,从一家农户那里偷了一匹马,尽量将自己身上的银两留了些,便骑马狂奔,一路了离了这铎城。
可是没想到转眼又落入了山贼的手中。
和一群山村农妇被押入到了山寨中。就算希音再有意隐藏,可是身形和气质都还是出卖了她。不过也保了自己不受其他小啰啰的侮辱。
希音看着自己被送到了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不过依旧是捆绑着的。希音左右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绳索已经被自己松了些,此时静观其变。
“二爷,里面新来的一位小娘子,已经都洗好了,正等您了。”
门外是一位大约腆着脸讨好的小啰啰。
“嗯,去吧。”那位被称为二爷的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听声音,竟是年轻人。
“二爷,这可是大爷特意交代的,知道一般的村妇您是看不上眼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雪白雪白的娇娘子,特意来给二爷暖被窝的。”
希音闻言,闭着眼睛忍了怒气,平息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