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山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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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自己，为什么能战胜他？”天眼神刀立在甘良旁边，用着那一如既往的语气缓缓说道。
“是我的武功在他之上吗？”林万回答道，眼睛直视着这具身躯。
“我不觉得。”神刀说道，“此人身手了得，有西楚霸王之姿，若无物灵术加持，你早就为他斩于刀下。”
“唉，”林万叹息道，“方才交战，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听指挥，像是被控制了一般。”
“那是我在为你发挥作用。”神刀说道，“林万，你虽有物灵术，可未曾加以练习，仓促上阵，即使首战凯旋，可也并非长久之计。”
“嗯……”林万喃喃道。一路以来，自己的各种“顺风顺水”，都建立在物灵的帮助之下，但那终归不是自己的能力。
而施展出的树手、火球、气功波之力，也有种廉价的感觉，仿佛只是物灵带来的天赋异禀，并非后天的努力。
“杀人如麻，却视死如归。”对于这位无名将军，神刀留下了这句话，“大战已捷，该如何收拾战场？”他接着说道。
转身望向整座荣生村，满目萧然，只看见一片残垣断壁，一些尚能作战的树灵，用为数不多的树枝，将敌人集中堆放起来。
封山虎已经被树灵带去村中医馆疗伤了，需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
村民的尸体七零八落地置于广场上。远处的树灵和山灵正在追逐红灵宝石，但已经不见了身影，留下一座没有了群山环绕的荣生村。
山灵原来坐落的地方，现在光秃秃的，露出一望无际的白色土地。
山外有山，这时林万才发现，荣生山后还有其他形状各异的山，但他并不想惊扰他们。
人外有人，在林万之上的有甘良，在甘良之上，还有无数个骁勇善战的勇士，未来也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将村民的遗体包裹好，掩埋在后山墓地；卫军士兵尸体堆起来烧了吧，树灵原地疗伤，等山灵回来再恢复原位吧。此战告捷，众将士辛苦了！”树灵损失过半，封山虎受伤，望着满目疮痍的荣生村，林万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这名将军，要怎么处置，和士兵堆在一起烧了吗？”神刀问道。
“埋在树林里吧，青山有幸埋忠骨。树灵们，你们怎么看？”
“这不合适啊，就是因为他，才搞得我们荣生村生灵涂炭，现在还要把他埋在我们的树林里，这不是羞辱我们吗？”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啊，铭记耻辱，才能奋发图强！”
树灵议论纷纷，意见不一，互相吵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请大家听我解释。”林万扯高了嗓子，“你我深知卫军杀人成性，罪不容诛，就地火葬都算便宜了他们；为首的将领更是生性残暴，灭绝人性，可我们还是战胜了他！正是这样，我们才应该将他铭记在心，时刻牢记今日的胜利来之不易。”一番陈词慷慨激昂，最终还是说服了在场的树灵。
林万将甘良埋在树林中，既是铭记荣生村今日的耻辱，也是在以人为镜。
他既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可又是一个肝胆相照的军人。
人，总是那么复杂，涉世未深的林万，慢慢懂得了这个道理。
坐在地上的树灵们开始小心翼翼地生火，将士兵掩埋。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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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看见，在他们当中，有些身上大量面积都被烧成炭黑色了。
“需要截枝，不然就长不出来了。”神刀说道，“去。”
“你要让我……切开他们的树干和树枝？”林万惊惶问道，他没有办法让他们的痛苦雪上加霜。
犹豫了许久，他最终站起了身，而此时神刀也变换成了白刃形态。
手起斧落，将伤残的枝干切下，声音清脆，但林万内心阵痛，“啊！”树灵痛苦地叫喊着。
天快亮了，树灵的截枝工作都已经完成，现在他们只能静静等候生长，十年后才能恢复成原有的样子。
终于结束了，林万从树灵身上摘下果子，啃了一口，很甜，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神刀，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愿闻其详。”神刀说话一直都那么文绉绉的。
“落在你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你一开口就说自己是智者，哪来的自信？”
“正是见过太多次身首异端，才会对这世间的生命大彻大悟。”
“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吗？”这是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写的一句话，但在这个时代应该还尚未问世吧？
林万不知道从哪里就冲口而出了，仿佛一直以来都有这种记忆，他甚至花了时间解释“玫瑰”是什么。
“噢，可以这么说。但你莫要误会，我与这把屠刀本身并无瓜葛，它能开眼、变换形态，全凭你的物灵术加持。”
林万有点惊讶，这是魂魄和肉体分离的意思？
“没错，这么看来，你对物灵术知之甚少。”神刀继续说道。
“都是荣盛告诉我的，大概就是一种能够呼风唤雨的力量吧。”
“差不多。刀灵与树灵不一样，没有确定的实体，存在于物灵人身上，当你们拿起刀的那刻，我们就会被唤醒，也就是你在屋子里把屠刀带走的时候。”
“那你上一次被唤醒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天之前，在一个厨房里，负责切猪肉。”
“什么？你之前是个切肉的？”林万有点哭笑不得，一个切猪肉的居然会杀人？
“所以我就说你误会我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血了。”
“少来，血槽里出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是猪血。”
“你猜对了，确实是猪血，神刀靠吸血维持自己的生命，所以上一任物灵人用猪血养活我。”神刀说话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
林万听得有点反胃……“一般的刀哪用靠吸血养活啊，吸了血也不会对切猪肉有什么作用吧？”
“一般的刀靠磨刀石才能锋利，我们靠血，吸什么就能变成什么刀，功效良多。”
“那我要是不拿你去吸血，怎么办？”林万啃了一口果子，好甜。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这样我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刀，物灵人就是这么衰落下去的。”神刀无奈道，那只硕大的眼睛顿时黯淡无光。
“衰落？”林万问道。困扰着他的问题不止一个。物灵术明明有呼风唤雨、遮天蔽日之力，为何村民们遭遇劫难时，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任由宰割？
“这个故事太长，一晚上说不完，日后有的是机会。”神刀留下了一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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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问号，“去物灵学宫吧，那里有上古以来的各类典籍，记录了物灵术种种知识。”
“好。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了。”林万点了点头。
打了一天的仗，林万已经浑身无力了，尤其是胳膊，一股酸痛，估计是树手使用次数太多的缘故。
他找了座干净的木屋，直接躺下了。刚闭上眼，他就想起了封山虎，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那只老猫硬得很，只不过被扎了脚而已。”神刀慢慢合上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木炭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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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封山虎卧在医馆的病床上，身边一只小树灵在为他疗伤。
这只树灵有个动听的名字，叫玉儿，只有两米高，并不懂得作战，她主要负责给受伤的动物治疗。
她的树叶有止痛、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但由于繁殖能力低，目前像她这样的树灵，已经所剩不到二十只了。
“你忍一下！这么大只老虎，消消毒就喊痛。”那时候还没有酒精碘酒，因此用了烟熏火烧的方法，再用药草敷上。
“我堂堂封山虎，刀枪不入，竟然被一介武夫发现了弱点。”封山虎说道。
“行了行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差点就成阿喀琉斯了。”说完，玉儿用草药用力按压了他的伤口，又弄得他嗷嗷直叫。
“老子的金刚不坏是天生的，哪像他啊，还要靠泡澡，最后不也是被射中了脚死了。话说回来，他都走了好多年了。”一个是神兽，一个是天神，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万年前居然好像还是一家人。
“少废话了，还一口一句老子的，对大夫能不能讲点礼貌。你这伤，虽然不重，但由于你的自愈力都在躯干上，而腿脚的较差，一旦受伤要很久才能恢复，因此要多休息几天。”玉儿说道。
“棋差一着啊……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强我腿部的肌肉啊？”封山虎继续和她掰扯，时不时地嗷嗷两句喊疼。
“你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山，身体差一点很正常，”她停顿了一下，“这次战斗太仓促了，可也是没办法。”
“咱一群老骨头，几百年没动过身子，能赢已经是奇迹。”
“说起来，没想到林万能力挽狂澜。”玉儿问道。
“对，这小子以前怕死得不行，变只树手出来都哇哇大叫，今天居然变得那么勇敢。唉，整个物灵世界，可能只剩下林万一个人了，我们得保护好他。方才一战，他好几次都命悬一线，好在我和神刀兄经验老到，化险为夷。”
“瞧你把自己吹得多厉害，煮熟的宝石不照样飞了，不知道山灵他们能不能追上。”玉儿嘲笑道。
“算罢，宝石就算被他们夺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拿来用。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知道红灵宝石的存在？而且似乎是有备而来。”
“我就担心，他们拿宝石来……”正当玉儿说道一半，门外传来敲门声，应该是林万了。
“虎兄，你身体如何了？”林万进门，见封山虎卧在床上，身旁有只小树灵在帮他疗伤。
“好在有及时处理，已经好很多了，不必多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做了一个梦。”林万说道。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封山虎望着玉儿，一声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