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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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的马车已经在码头排成一列,管事的忙着指挥下人们从船上卸载箱笼,蔡嬷嬷陪着江庭雪和郑嬷嬷、英梅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蔡嬷嬷仍然极为客气,笑着对江庭雪说:
“夫人和二姑娘都盼着您回去,老奴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夫人已经着手给姑娘收拾院子了,很多摆设都是二姑娘亲自挑选的。”
江庭雪也笑,很诚恳地对蔡嬷嬷说:
“这一路走来十分辛苦嬷嬷,又劳母亲和妹妹为我忙碌,我很是感激。”
郑嬷嬷连声说“不敢当姑娘这样说。”马车已经进了西城门。
窗外传来曾经熟悉的热闹声音,即使坐在车里,江庭雪也能估计到马车大概走到了哪里。
马车又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有丝竹管弦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江庭雪知道这是到了金菊街,前面的银杏街就是相思楼所在的地方。
以前她悄悄地出来见秦蘅,都是在这条街上的竹韵茶社。
两杯清茶一碟点心,曾经就是她心中最美好的生活。
也是在那间茶社里,秦蘅给她规划好了未来的一切。只不过秦蘅没有把全部的计划都告诉她,比如让她去死。
马车继续向前,熟悉的乐声渐渐变得模糊,江庭雪默默地垂下了眉眼。
江家依然住在曾经的启明街,原本不大的宅子,随着江启年的步步高升,已经扩大了两倍还要多。
江启年和家人都住在新宅里,房屋和院子都还崭新,而姚夫人在世时住的旧宅,已经沉寂了多年。
连着一起沉寂下去的,还有令江启年觉得蒙羞的过去。
所以,江启年今天不在府中。
可要堵住京城人的嘴,江庭雪回京的事情总是要让人知道的才好。
因此,黎夫人今天也宴请了一些人,当然,江庭雪并不值得她去邀请贵客,今天到场的多是江启年高升之后来依附的江家远亲,以及一些平时对黎夫人趋之若鹜却并上不了台面的人。
她是成了江家嫡出的大姑娘,可真正的地位,总要早早让人明白的才好。
这样可以为以后省去不少的麻烦。
黎夫人和二姑娘江幼薇站在二门口,身后是一群衣衫各异的姑娘和夫人们。
江家的男丁没有一个人出现。
江庭雪下了软轿随着蔡嬷嬷一路走来,越近,黎夫人和江幼薇脸上的笑意就越僵硬。
蔡嬷嬷是提前写信说江庭雪和传言中的有所不同,可这仅仅是“有所不同”就可以描述的吗?
江幼薇只觉得心里的不安已经渐渐转化成了恐惧。
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形高挑纤细,白玉般完美无瑕的一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尤其是那双眼睛,璀璨得就像是这冬日里的暖阳。看着她们,看着这偌大的江家府邸,平静得就好似她一直就住在这里,天然地就属于这里一样。
好似她只是出府去游玩了一阵,现在理所应当地回来了。
而她们这些人,还在为了如何迎接她而费尽心机。
因为还在孝中,江庭雪仍然是一身素白的装扮,连头发,也只是用两根白玉簪子简单地挽着。
可初冬的艳阳照在她月白的披风上,流金碎玉般的绚烂色彩闪烁个不停。
黎夫人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她第一次觉得蔡嬷嬷的那张脸让她很生气。
就如十几年前,她因自己爱而不得迁怒到那个女人身上时的感觉一样。
“母亲”
江庭雪含着笑给黎夫人行礼,又看向她旁边的江幼薇问:
“这就是二妹妹吗?”
江幼薇比她矮了有半个头的样子,五官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大概是因为长得像江启年比较多的缘故。
黎夫人亲切地摸了摸江庭雪的头发,又把江幼薇的手放进江庭雪手里说:
“可不就是你的二妹妹嘛,天天地盼着你回来,今天一大早的就开始唠叨,吵得我头疼。”
江幼薇恰到好处地红了脸,便有站在旁边的一位绿衣夫人说:
“还是伯母你有福气,二姑娘这样乖巧懂事,以后肯定也能带着大姑娘一起孝敬你!”
只夸江幼薇,还要暗搓搓地说江庭雪没教养。
江庭雪含笑看了一眼那位绿衣夫人,又略有迟疑地看向黎夫人问:
“母亲,这位是……”
黎夫人就笑,指了那绿衣夫人说:
“她是你丙钦哥哥的媳妇,你以后叫她钦嫂子就行。”
江启年是独子,幼时家贫且父母早丧,是由寡居的姑母养大的。
那这位钦嫂子,大约就是依附江家过日子的一门远方族人了。
江庭雪似乎完全不觉得丙钦家的是在贬损她,给她行了礼,笑着叫了声“钦嫂子”后又说:
“我自幼不在京中,现在终于回来了,以后自然是要好好孝顺父亲和母亲,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别说二妹妹了,就是钦嫂子也是可以教我的。”
有人愿意一早就跳出来,总比让她自己去费力甄别的好。
丙钦家的脸就有些僵硬,她故意只夸江幼薇,原本是想让江庭雪生气然后出丑的。
可现在看来,她这就是吃了个软钉子。
蔡嬷嬷向来看不上丙钦家的,这时候就忍不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花厅里摆了几桌酒宴,菜肴精致,可在座的客人谁也不敢随意说话。
平日里她们想见黎夫人一面并不容易,今天黎夫人肯邀请她们来黎家参加宴会,目的是什么她们当然是知道的。
可这位大姑娘明显不在意江启年的冷落,他们就算把江庭雪不得宠的消息传出去,对她估计也没什么影响。
江幼薇和江庭雪一左一右坐在黎夫人两侧,她抬头看向江庭雪,见她正细心地给黎夫人盛汤,就觉得心口的闷气又添了一层。
宴毕客散,正厅里便只剩下了黎夫人和江家的几个女孩子。
庶出的三姑娘江欣和四姑娘江涵坐在下首,江欣低眉顺眼地安静坐着,年纪小些的江涵到底活泼些,就不时地偷看江庭雪。
今天江家宴客,就算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亲戚,她们的姨娘也是没资格出席的。
江庭雪看江涵一直看自己,就朝着她笑了笑。
郑嬷嬷和英梅把江庭雪一路上给江家人做的针线都拿了进来,除了黎夫人和江幼薇姐妹几个的,还有给江启年和江景宏、江景天兄弟做的鞋袜。
黎夫人先是夸奖江庭雪的针线做的好,又接着说:
“你有心了,不过你大弟景宏在书院没回来,二弟景天身体不好也不常出门,这些东西就先放在我这里,过后我遣人给他们送过去。”
江家这一辈只有江景宏和江景天两个男丁,都是黎夫人的亲生儿子。
还是不提江启年,就好像他和江庭雪毫无关系一样。
江庭雪心中冷笑,脸上却依然是柔顺温婉的表情。
黎夫人喝了几口茶,然后又笑着说:
“我原本想你们姐妹住的近些,以后说话也方便。但是老爷说姚姐姐的院子荒废太久也不好,觉得你还是住在那里的好。
你放心,院子已经让人修葺的极好,一应摆设也都是捡好的用,你只管放心住便是了。
有什么缺的,只管让人去添置,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从江家旧宅到现在江启年夫妇住的正院,走路的话至少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当真是个很好的安排。
黎夫人说完就看着江庭雪,却发现江庭雪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更别提委屈或者失望了。
“多谢母亲替我操持住处,也谢谢父亲的安排。我原本就希望回我母亲的院子去住,我听说那里种着几棵芙蓉树,每到春末都会开出极好看的花。”
听谁说的,当然是听姚夫人说的。
江庭雪满脸真诚,黎夫人却觉得胸口像是被钝器击打了一样疼的厉害。
这一生,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跟她提起姚夫人,若不是那个女人不识相,她怎么会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成为不体面的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