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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这个公道,我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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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登闻鼓已有三十年未曾敲响,今夕不知是何人,又再次敲响这方可上达天听的登闻鼓。

京中,莫不是又要掀起一桩冤案。

平头百姓敲不得登闻鼓,无有身份官爵效应,登闻鼓一响,堂下击鼓之人,必要受刑六十大仗方可进内堂承禀案情。

遂以,登闻鼓三十年未响,不是稀事,倒是登闻鼓骤响,才叫一桩奇事。

北椋握紧手中剑柄,心思不在登闻鼓上,只消一刻,自家主子还未出府,她便杀进这公府。

登闻鼓鼓声不断,一声响过一声,北椋的神色抿成一团,有如肃穆之风。

就在她下了决心要杀进公府之时,门口,忽闪出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她家主子,出来了。

安然无恙。

没有半点损伤。

李宴确为无有损伤,损伤的自另有其人。

然而,北椋却发现,自家主子面上的神情是没来由地悲寥沉重。

仿似,她方方去处理了一件有关生死之计的大事。

“主儿?”北椋因而缓了声音。

李宴走出了颍国公府,转身回头,又望了眼公府门头的牌匾。

从今日起,他便不再是开国功勋府邸,满府上下,辉煌难就。

明日再望,又不知是怎样光景。

颍国公,父帅昔日最受爱重的军将,你自一路走好。

李宴从腰间扯了一块白条布,慢慢绑在了胳膊上。

北椋顿时惊骇,军中常有如此做法,那是在祭奠死去的将士,主子是为谁祭奠?

李宴未留给北椋一句言语,沉着面色翻身上了马。

“登闻鼓响,满城公道涌济,北椋,有没有胆子陪我走这一遭,且去看看,那是何等英雄人也。”

北椋内心震撼,燃起一股说不出口的激动。

“自当誓死作陪。”

叫人惊奇的是,那方敲登闻鼓的,却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只是一年纪在二十来岁上的妙龄女子。

李宴却见过她。

那日谢府词会,她一手北调琵琶奏进她心里,此后,对她有些印象。

登闻鼓停。

江平娘在门前长跪不起,手持状词,声声戚戚,状告惠州庆郡主之孙赵达,告他迫害她一同生长大的姐妹,抛尸荒野,焉有证词证书各一份。

她也要告赵达。

此前何月芜一家便是在京都状告,告赵达谋占农田,害她丈夫性命,这才遭至杀身之祸,祸及西城片区百姓,今尔死去一个何月芜,又来一个江平娘。

登闻公案外,围观百姓激愤,再消难平。

为江平娘抱屈,为日前勇告赵达的何月芜叫屈,天下读书人,西城受灾区,谁堪负其重。

百姓何以没有怨言,这世间的公允,便是这般吗,麻绳专挑细处断,一路奔赴入京的何寡妇一家,生平未做过一件坏事,却被天灾压迫,死于洪灾废墟中。

她的冤案,谁人能替她计。

今有江平娘,勇敲登闻鼓。

惠州赵达,便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得受训接案。

“接状!”

“接状!”

“请公案大人接状!”

门口百姓喊成一片,李宴立于马上,遥遥相望。

天下百姓最信以仰赖的京都,它也不只是有如面上瞧见的繁盛,天下最公允之处,莫过如此,若是连京都都不接状,又叫这天下的百姓如何敢诉冤案。

惠州赵达,是一方引火索。

天下各郡,诸侯王公,所有藏在暗处的黑恶,也是时候该反反水。

这事李宴看的明白。

何月芜也罢,江平娘也好,背后迫害有皇家作保的赵达,此番事起,牵扯的不会是一件因果。

王公私扩良田,若是叫天下各路的良田,皆被公家侵占,天下百姓如何抗灾抗洪,如何生息。

每年数以万计的灾民南迁,这绝非是一个盛世该有的征兆。

到这里,李宴才明白崔廷衍之思。

崔小世子,怪道东南言说,他是大义之人,有为生民计之仕怀。

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那他必是这世间最英伟之人。

西城百姓请待,尔等之死,不会含冤。

轰动朝野的粮草侵占案,顷刻必至。

我辈,为扫平贪佞,定当义不容辞。

“北椋,持剑开,随我闯一回鼓上公案!”

北椋霎时坐正,反应过来后,面上端的欣喜慎重。

“是!”

公案接了状,依例,先仗责台下人六十大棍,江平娘稳着脚步走至受刑台,面上无有一丝波动,坦然趴下。

当大棍仗到第十三棍时,江平娘不堪其痛,已然半昏过去。

台下百姓哀恸,全然哄闹开,眼睁睁看着含冤之人被仗责痛晕身前,一时间,民怒再次激愤。

更有甚者,已经朝公案里扔白菜叶子,砸鸡蛋,眼看门口闹成一团,不好收拾,公案座上,接状词的大人着手吩咐衙吏关上大门。

大门被数十衙吏推着关上,门口拥堵的百姓一鼓作气拼了命往里闯。

这扇门若是关上,今朝晕在公案里的江平娘会不会被仗死都难说。

“狗官草菅人命,我等读书之人,进京修学,为的不过是一个生平苍生计,江平娘一案恸我,天下读书人,拿起手中力气来,随我推翻了这公案大门!”

天下往往情绪最为激动之人,为百姓身先立足之辈,当属读书之人。

任谁,瞧见西城灾区,百姓一度流离失所,前有何月芜状告公堂,后有乐府歌伎上敲登闻鼓,听得这样的消息,还能够坐稳席面,不为其动。

登闻鼓一响,已然吸引了数百城民,眼看公案之外的空地上,人是越聚越多。

李宴便是下了马,也挤不进。

北椋手持剑柄,少顷破开一条道路。

众人皆回头来看,只见从台下走来的,是两名白衣女子。

女子形容肃穆,有一剑客贴身跟随。

有眼尖地,立时认出了这是谁。

这是李家娘子。

是余安巷的李宴。

是在嘉道王府舌战老王爷的李家后代。

“是李家娘子!”

“李娘子!”

众人纷纷让道开,李宴不废一分力气,走至了公案大门处。

大门被内里衙吏全身抵住,内外你撞不开,我关不紧。

李宴行至门前,北椋只消拔出手中长剑,一个剑招之间,大门顷刻破开,数十衙吏皆被弹破。

道路清退,李宴便就这般孤身闯入了公案之内。

撂高手中长袍,单脚踏入。

朝廷,冤案,惠州赵达,你皆奈我何。

这个公道,我讨了!

门口闹出轰动,案上审案官员大惊。

“堂下何人,竟敢擅闯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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