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凤翎宫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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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川整理好衣衫，跨门而出。随即又止步，转过身微笑着望向夫人，轻声说道：“夫人，快去歇息吧，小心身子着凉，别记挂！”说完，又望着秋果，叮嘱道：“快扶夫人去内屋歇息！”
“老爷放心，奴婢这就扶夫人进屋！”秋果说完，瞟了一眼乔爷，便搀扶着夫人的手臂往里屋走去。
此时，黑沉沉的夜空泛起一片茫茫雾气，零星的雪花缓缓飘落，给静谧的夜色带来丝丝灵动的气息。
乔爷见大雪将至，便命小厮去后院备好马车牵至前院侧门处。他陪着顾老爷在侧门处的偏房里闭门等待。
进屋后，乔爷扶着顾老爷入座。
顾川见乔爷满面愁容，心思沉重，便安慰道：“老乔，此事虽事关楼兰之危，但指望你我二人是不可能与之拯救。现如今，朝中派别分隔，人心不稳，先前依附皇后娘娘的派系见娘娘病危，已有大部分人转投进了青玥贵妃和高丞相门下。而余下的一小部分均是看在孤世将军的份上才苦苦跟随皇后娘娘。所以，你我于朝中之事不便参与，稍有不慎便惹火烧身。”说完，顾川起身而立，缓步至小屋门前，转身说道：“最好之策就是求情王上派人出兵封锁百草阁。且越快越好。如今，也只能相信于王上了。所以，你安好心，做好分内事情即可，别急坏身子。虽说我乃御医大夫，对于心病却力不从心！”
乔爷听后，一脸憨笑。算算时辰，已是丑时。便笑着说道：“老爷，今日卯时我便乔装奴隶混入百草阁，你且待我回信！”
“嗯！老夫只要你活着回来！”顾川沉重地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
不多时，小厮便把马车牵来。
乔爷扶着顾老爷进入车厢内，他便跃上马背，一路往北街去。
此时，大雪纷飞，远处一片茫茫雪色。街道两旁的楼阁已被风雪遮挡得模糊不清，长街上的青石板早被白雪覆盖，马车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长串马蹄印延伸至北街方向。
风雪虽大，长街上却时不时还能见到巡逻的士兵。那些士兵一见这马车乃是宫内御赐之物，也就不便拦截，任其向皇城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便行至皇城午门侧门处。乔爷速速停车下马，掀开布帘低声说道：“老爷，到了！”
顾川撸了撸下颌的胡须，躬身下轿，待他站稳之后，缓缓说道：“你在此等候，困了入车内打个盹，若我在丑时之前还未归来，你便自顾做你的事。”说完，便往侧门去。
乔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隐没在片片飞雪之中，心里莫名有种悲凉之感。
顾川快步来至皇宫侧门处，向两个守门将士颔首示意。
那守门将士皆是他的老相识了，一见顾大夫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定是有关裕福宫之事，便恭敬地说道：“顾大夫，御医处今夜恐怕皆悉数回宫了吧！裕富宫今夜大喜，御医处的大夫们真是不辞辛苦啊！”
顾川略微一笑，拿出御赐金牌，说道：“那得恭喜王上了，为王上效力，乃是老臣的荣幸。”说完，便入宫往御书房走去。
顾川也深知，深夜见王上实则是件不妥之事。不仅打扰了王上的睡意，恐又殃及无辜之辈。若此时，就算王上在裕福宫，他也是断不得入内。只因他缓解了娘娘的病情，在裕福宫的青玥贵妃看来，他已是颗绊脚石了。
看那王公公的表情就能猜出几分对他的恨意，所以，他才知为何今夜御医处没有通知他前往裕福宫。他在宫内数十年，一向端正，不依不靠，只为解病救命，官场那一套萎靡作风他不屑一顾。
巫族之事，若不是他亲手摊上，他也不会主动插手。哪知此事越陷越深，毕竟事关楼兰百姓，弃之又觉不妥，良心难安。毕竟医者乃救死扶伤，只要是救，又管他那种救命之法呢！想到此，他也坚定了信念，便加快脚步，不顾其他往前疾步而去。
待顾川行至御医处的长廊时，便见到他的爱徒陈大夫正在长廊外掌灯巡值。还未待他开口，陈大夫便向他走来。
“师傅，怎深夜入宫？风雪如此大。今夜王上并未宣师傅进宫啊！”陈大夫掌灯来至顾川跟前，帮他掸去身上的积雪，关切地问道。
“找王上有些急事！御医处大夫今夜都在吗？”顾川跺跺脚上的积雪，冷静地问道。
“裕福宫的青玥贵妃今夜临产，迟迟不得入盆，王上下令让御医处值守的大夫都过去。原本也欲宣师傅入宫，又恐天寒，怕师傅费了神。”陈大夫悄声说道。
“看来王上定在裕福宫内，那就烦请你前去回禀王上，就说我有急事寻他！”顾川搓搓手，紧了紧衣衫，低声说道。
“是！”陈大夫望着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顾川，恭敬地回答道。
望着爱徒往裕福宫方向走去，顾川停住了脚步，依栏而望。在这片漆黑的深宫之中，只有远处西角后花园处的裕福宫火光闪闪。
忽而，见长廊尽头处隐隐约约有火光移动。
不多时，来人便至眼前。
顾川一看，原来是高丞相，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寻思着今夜看似平静的皇宫内，定是暗流涌动啊！
“顾大夫，深夜入宫所为何事啊！如顾大夫般劳碌之臣，如今着实珍贵啊！”高丞相缓步至前，拢了拢袖子，笑着说道。
“丞相说笑了，老臣乃做分内之事。倒是丞相深夜还在宫内，定为王上分忧不少。”顾川敛去脸上的愁绪，恭敬地说道。
“顾大夫是否有事觐见王上？只可惜此时王上正在裕福宫内。原本老臣正和王上商议如何驱除巫族之事，裕福宫便派人请王上前去。临去前，王上还叮嘱老臣，务必安排将士守护好凤翎宫，可见皇后在王上心中的地位。话又说回来，顾大夫的医术真是楼兰一绝啊，皇后如此奇异的病症都能解之，着实让老夫佩服。”高丞相话中有意，斜着眉眼瞟向顾大夫，想看看他神情有何异常。
“大夫本职就是治病，老夫不才，这么长时间才寻出皇后病症之源，且只能缓解，并未寻到可解之法，也着实汗颜。”顾川听这丞相一番话，心里已猜到丞相已归于青玥贵妃，看来皇后又多了一个劲敌。此时，他对清月贵妃有了很深的疑惑。想到她才入宫一年有余，竟能让高丞相这般厉害之人也替她言语，看来着实不简单，是一个被忽视但手段极其厉害之人。
此时，长廊上已被风雪覆盖，寒风卷裹着冰凉刺骨的雪花从顾川跟前吹过，他来不及躲闪，往后踉跄几步，幸好手快扶住了廊柱，才得以稳住脚步。
高丞相见状，欲上前扶之，奈何风力过于强劲，逼得他也退至栏杆处。稳稳神之后，说道：“看来我们皆老也！着实老了，连这点风雪都无力抵御。不如进御医处寻个暖和之地藏身，反正都是为了等候王上，在哪里等都一样！”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的贴身女侍掌灯往御医处走来。
那女侍一见顾大夫在长廊处，面带惊喜之色，便说道：“顾大夫，正巧您在。娘娘今夜被不眠之症所困，久久不能入睡。还在念叨着您，说您开的安神药效果最好。正想寻人前去宣你入宫，如此，您便随奴婢前去瞧瞧！”
顾川听之，便点头示意。心想到，娘娘何时患有不眠之症，定是被裕福宫的大喜之事困扰。
深宫之事，果真是难缠至极。
“顾大夫，那您先去一步，我且在御医处等候王上。若是王上宣召，我且派人去知会你！”
“多谢丞相！那老臣就先行告辞！”说完，顾川便随同那女侍前往凤翎宫。
见顾川离去之后，高丞相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狡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
此时，遥望那凤翎宫，整座宫殿在积雪的映照之下显得流光溢彩，极尽繁华尊贵。色彩斑斓的璃瓦片在雪景中更显得剔透精美。眼神恍惚间，犹如一道彩虹穿梭在积雪之上。
顾川随同女侍上了白玉台阶，女侍小心搀扶步步缓行。
待来至宫门前，顾川驻足整理衣衫，女侍为其掸去身上积雪，便敲门示意。
随即宫门打开，两个模样清秀的奴婢立在宫门两边，默默等候顾川和女侍跨门而入。
随即关上宫门，随女侍一同前往娘娘寝殿。
四人穿过长廊来至花园处，女侍便先入寝殿内小声回禀道：
“娘娘，顾大夫已到！”
娘娘面色水润，艳若桃花，眉眼精致，梨涡浅笑。身着一袭碧绿色镶丝外衫，发髻高挽，几枚闪亮亮的发钗藏于青丝间，若隐若现。听闻顾大夫来此，莞尔一笑，说道：“速请顾大夫入内！”
“是，娘娘！”女侍恭敬地回答道，便转身往外走去。
片刻后，顾川便随女侍入了寝殿，见到皇后，顾川便施大礼，席地而跪。
“顾大夫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皇后披衣端坐，轻声说道，又吩咐女侍端来座椅，让顾大夫入座。休息片刻之后，又递上热茶予以暖身。然后疑惑地问道：“顾大夫，深夜为何还在宫内？”
顾大夫知皇后疑惑何事，便郑重回禀道：“老臣原本是来觐见王上......”
顾川话还未说完，皇后便说道：“此刻，王上正在裕福宫内，今夜青玥贵妃生子，为王上诞下龙脉，也算是一大喜事。不过，恐怕王上会无暇顾及你的要事？”
“可此事事关重大，唯恐殃及城内无辜百姓。”顾川神情异常严肃，低头回答道。
“有关巫族之事！”皇后起身，冷冷说道。
顾川略微震惊，没想到皇后才恢复几日便已知晓巫族之事，见不得隐藏，便说道：“正是！”
皇后沉默片刻后，便示意奴婢退下。
待她缓步至顾大夫身边，悄声说道：“巫族之事，危及王上和整个楼兰。待本宫病情缓解这几日，细细回忆，才知本宫这病症似乎和青玥贵妃有关。”顿了顿，又说道：“半年前，青玥贵妃曾送本宫一盒极为淡雅的檀香，本宫见其并不是食用之物，也就未加以提防，便将其收下。那料到，过一段时日后，女侍拿出来熏香一日。未曾想，第二日便头痛欲裂，无可安生。渐渐精神混乱，神志不清。幸好，有顾大夫出手相救才让本宫病情得以缓解。本宫才有余力深究此事，果真发现此事并不简单。那青玥身后定有强大的后援，或许有更为厉害之人在控制眼前的局面。”
“难道贵妃竟是巫族之人。”这是顾川未曾料想到的结局，却又深感怀疑之事。
“顾大夫，难道不觉得青玥贵妃来历不明吗？王上至西山打猎，忽遇险情，青玥出手相救。王上见其不仅容貌绝佳，且身手不凡，便带至宫内。没想到，这青玥着实深得王上宠爱，整日围着她转，不久又得龙胎。至从她怀龙胎之后，本宫便得了怪疾，王上敬而远之。可知本宫心有多寒。”
“娘娘宽心，事已自此，只待收集证据交于王上，让王上还娘娘一个公道。”
“指望王上。呵呵......”娘娘冷笑一声，又说道：“现在的王上已不是一年前的王上了。他已失了心，被青玥那妖精所迷惑，听不进臣妾之言。不过，本宫两日前已经派亲信告知我兄长，待他带兵回城定会护住楼兰。”
“请娘娘三思啊！孤世将军若未经王上允许私自带兵回城是叛逆之罪啊！”
“若青玥不除，本宫现在不死，将来还是死。既然她会用邪毒之物逼本宫于死亡之地，本宫何不趁还有口气之时奋力反之，也算是为王上清除孽障。如今，王上被其迷惑，只愿听信其谗言，连丞相和朝中大部分老臣都倾心于那妖孽。楼兰危也！待我兄长回朝，依他的力量定会护楼兰周全。”
“娘娘心怀天下百姓，真是楼兰之幸也！”顾川颇为感动，深知娘娘乃是受万人爱戴敬仰之人，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话音刚落，寝殿内风声渐起，走廊两旁的灯火忽明忽暗。
皇后见状，顿觉异样，呼唤女侍，却半晌也未有回应。
“娘娘，待老臣出去查看一番，莫要惊慌。”顾川安慰道，正欲起身。
忽然间，只见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色身影从走廊外一闪而过，又以极快的速度窜至顾川的身旁，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而又诡异的笑声。
顾川见此状况，顿觉不妙。便疾步上前，以身护住惊慌失措的皇后，速退至隔帘处。
“来者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夜闯皇后娘娘的寝宫！”顾川厉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那黑影便伸手锁住顾川的喉咙，霸气地说道：“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