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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 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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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复原

麻蜻蜓立即看向易长安用力拍了拍胸脯:“安哥,我表姐她就只是个弱女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去做也是一样的,从今以后,我麻蜻蜓这一百来斤就是安哥的了!”

“你这一百来斤要是猪肉,我还真收下了,好歹还可以给府里加个菜,”易长安好笑地看了麻蜻蜓一眼,摆了摆手,“杜娘子你也不用紧张,我想请你帮忙的,是关于绣艺上的一件事。”

绣艺?那些女人们弄的针头线脑的,这个他可没辙。麻蜻蜓顿时泄了气,杜玉梅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易长安已经带着杜玉梅和麻蜻蜓进了陈岳的将军府,让陈管家带了杜玉梅和麻蜻蜓去小花厅里候着,易长安直接去了陈岳的书房,把事情简略跟陈岳说了一遍。

“当年单婵这些绣艺出众的宫女们被组织起来研习那一幅绣图?”陈岳凤眸一亮,紧紧握住了易长安的手。

易长安点点头:“杜氏说,当年她母亲是这么偷偷跟她说的。杜氏自认已得她母亲绣艺精髓,不会比她母亲当年的绣艺差,所以——”

陈岳如今得了凤翔河山盘龙金线锦绣图的全部绣片,正打算按易长安原来说的,暗中寻访一名当年从前梁宫中逃出来的绣女,没想到缇骑们还一直踏破铁鞋没有找到人,易长安这里却是极其幸运地带了一个人来。

虽然杜玉梅不是单婵,但是她能够传承到单婵的绣艺也是一样的。而且杜玉梅身家清白,如今除了麻蜻蜓以外在这世上并无亲人,这么一算倒是更让人放心。

陈岳当即就定了拍,把杜玉梅请进了书房:“杜娘子,还请你看一看,可能把这幅绣图还原?”

虽然有麻蜻蜓一再保证这位辅国将军、锦衣卫副指挥使陈大人不是坏人,但是杜玉梅骤然进了这一片肃杀之气的将军府,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等自己单独被带进了书房后,杜玉梅更是觉得手心里都捏出了汗,乍然见陈岳摊到案桌上的十几块绣图残片,不由低呼出声:“是这幅图!”

绣女要绣得好,首先要会画。单婵虽然不知道那幅绣图的名字,却因为那幅绣图纹饰精美绝伦,曾不止一次地给偷偷女儿画了出来,以作学习和临摹之用。

所以即使陈岳是零散地把绣图放在桌上,杜玉梅也一眼看了出来,轻轻抚上那些残片,残片上布料的手感让杜玉梅立即明白,这些绝对不会是民间能有的东西,杜玉梅不由手指微抖:“我娘当年在梁宫的时候,成天都对着这幅绣图……”

当年为了参详这幅绣图的秘密,前梁宫中将二十来个绣艺出群的宫女集中起来,通过各种仿绣想钻研出来;只是直到前梁灭亡,宫女们也并没有取得进展,而且也只知道这幅绣图中有秘密,却并不知道具体情形。

得知这就是当年母亲成天对着的那幅绣图,杜玉梅一时心潮澎湃不已,小心地抚着一块残片的边角,回头看向陈岳和易长安:“陈大人,易大人,你们想我怎么做?”

瞧着杜玉梅的反应,陈岳暗自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当年梁宫中的那幅绣图,不过已经被人剪开了,你仔细看看,能不能把这幅绣图复原?”

被剪开的布料可不像建筑物一样,可以用三合灰直接粘起来复原。经纬一被剪断,要重新接起来可不是小事,更别说还是这样一幅绣图!

杜玉梅拿起两片残片仔细看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两位大人,小妇人愿意一试!不过——”

转头看了看易长安,杜玉梅有几分不太好意思:“太太常跟我切磋绣艺,她的绣艺也是极好的,如果有太太一起帮忙,这事的把握定会多增几分……”

云娘?易长安怔了怔,眼中带了笑意:“好,那我把这些绣片带回去,你这些天就住在云舒院里跟云娘一起做这个。你放心,要是办好了这件事,陈大人一定会重重赏你!”

有何云娘一起相伴,两人能有个商量,把握肯定更大一些。杜玉梅连忙欢喜地道了谢,转瞬又想到了一件事:“易大人,可是太太还让我管着她的绣庄,如今才刚刚上路……”

陈岳已经挥了挥手:“放心,回头我就派个女掌柜过来跟你交接这事。”

绿柳营里也不光是会打打杀杀的女子,有很多另有特殊才能的,找一个女掌柜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除了这个,这绣图既然要到易府那边修补,再是保密也不如他这将军府来得戒备森严,他也得从绿柳营里面多挑几个功夫好的过去乔作丫环,免得有人打这绣图主意……

易长安再回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想到自己回来后还一直没有跟沐氏那边请安,急忙让人唤了何云娘过来,一起去了沐氏住的慈安院。

沐氏已经准备歇下了,得知易长安过来,让宛嬷嬷重新又给她梳妆着了外裳起来。

陈岳还打算以后从沐氏这边着手给她安个身份,易长安并不想现在就跟沐氏把关系弄得太乔,见她出来,起身规矩行了礼:“儿子回来后又突然接到一桩公事又出去了一趟,这会儿才得回来跟母亲请安,倒是打扰母亲休息了。”

沐氏倒是面色慈和,忙扶了易长安起来:“我儿如此奔波劳累,也是为了这府里,母亲这里哪里会怪你呢?倒是你一趟出了这么久的公差,也不知道跑了哪些地方,我瞧着都瘦了不少,也黑了些。”

易长安胡乱说了几处,蜻蜓点水般地带过了,又问了带回来的礼物可合意,瞧着时辰太晚,赶紧退了出来,走在路上就悄悄附在何云娘耳朵边把绣图的事说了。

能给易长安帮上忙,何云娘是十二万分愿意,第二天就在云舒院里单辟了一间小院,一有时间就跟杜玉梅在里面钻研那幅绣图,竟然还真给两人找到了办法,慢慢将被剪断的经纬线接拢起来,只是这本来就是个细致活儿,贪不得快,两人每天也只能修补好一点。

小院子里用的丫环俱是陈岳从绿柳营拨来的人,身上的功夫据说比常大兴不得差。陈岳瞧着这件事情并无什么疏漏之处,放下一截心,跟易长安说了去向,一头就扎出燕京忙差事了。

杨昌国当时虽然已经伏法,但是梁妙能指挥着潜伏的黑鳞卫在大燕做下那么些事,其中没有别的内应是不可能的,陈岳现在就是要一块一块地撬开这些铁板,把暗藏的那些钉子都拔出来。

第441章 十全大补汤

这些搜捕人的事并不用易长安帮忙,这一段时间也没有重案发生,易长安在刑部只做着些日常的事,很得些清闲,每日在刑部上差后去看望沐氏和何云娘一遭,略逗弄豆豆几句,就回书房校订推官和仵作培训的教材。

原来的那些《内恕录》和《折狱龟鉴》什么的,毕竟知识还是老旧的,趁着现在有闲工夫,她得赶紧把自己脑子里记着那些知识都付诸于梓,传播开来。

日子一晃就倒了冬至。

大燕按古礼,“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

外面风刮得大,有些干冷干冷的,易长安倒庆幸这一日不用去上值,过去看了一遭何云娘和杜玉梅修补的那幅绣图,见两人做得手熟了,越是到后面倒是拼接得越快了,按这进度,怕是到年前的时候就能做完,心里一松,出来逗弄了豆豆几句,就要回自己书房去。

才行到半路里,就见宛嬷嬷从后面的路上走来,近前向她行了礼:“大爷,今日冬至,老太太晨起心情好,画了幅九九消寒图说要送给大爷填着,又感念大爷这一年到头的劳累,特意办了花九席,让老奴请大爷过去用席。”

所谓花九席,是指席上用了九碟九碗,取九九消寒之意,也有预祝来年事事顺遂的意思在里头。毕竟易长安如今节节升官,而只有易长安好,沐氏这日子才能过得好。

这府里头的下人都看着,这个面子易长安还是要给沐氏的,略一迟疑就点头应了:“既如此,我让人把云娘一起唤过来——”

宛嬷嬷连忙低声拦了:“老太太说,太太这些时日正忙着家事,也不必再唤她了,就你们娘儿俩唠嗑些家常就好。”

这要过年了,难不成是要说起易梁的一些祭祀之事?

易长安想了想也作罢,只带了江浪就往慈安院去了。

沐氏早在慈安院的小花厅里备好了席面,知道易长安不饮酒,席上放的也只是茶水。见宛嬷嬷请了易长安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让宛嬷嬷把江浪带到旁边的耳房里用饭,小花厅里只剩了她和易长安两人。

“长安,这一年到头的,你在外奔波也委实辛苦了,趁着今日冬至,母亲让人做了这花九席过来,也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席上也确实是一些适合冬日进补的菜肴,沐氏一边说着,一边拿汤勺将那道羊脊骨做的十全大补汤舀到了易长安碗里:“今儿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先喝碗汤水,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易长安连忙谢过,双手接过汤碗放了,给沐氏也盛了一碗,见她两眼殷殷地看着自己,取过调羹舀了一勺喝了。

羊脊骨和党参、炙黄芪、炒白术等十种药材一起炖汤,是谓十全大补汤,适合冬日温补。难得厨子做得精心,这汤药味儿并不重,入口倒是颇为鲜美,一口下肚,从喉咙一直暖到了胃里。

易长安不由连喝了几勺,这才放下了调羹,抬眼见沐氏还看着自己,下颏却微微抬高了几分,露出来的侧颜看过去竟似恍然在哪里见过。

易长安心下一怔,又有几分好笑;她跟沐氏在一个屋檐下也同了这么久,对沐氏的容貌自然是熟悉了,哪里还要去想什么在哪儿见过?

易长安微微一笑开了口:“母亲怎么不喝,这汤做得确实不错。”

沐氏轻轻用调羹搅了搅碗中的汤,脸上有些似笑非笑:“长安觉得好喝就好,这汤啊,本来就是做给你喝的。”

沐氏……这是什么意思?易长安心中生疑,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觉得眼前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有些模糊起来……

江浪用饭向来很快,三两下就用好了饭,没听到易长安唤自己,只好坐在耳房里等着。

听到小花厅传来说话声,知道定是易长安已经用好了饭食走在门边儿说话了,江浪急忙从耳房里出来,没成想才撩开帘子,就看到易长安被小花厅的门槛绊了一下,一跤狠狠跌在地上,竟把额头都跌撞出了血。

江浪大吃一惊,急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易长安扶了起来:“大人,你怎么样?”

后头赶来的沐氏也急慌了神:“可是摔着了?宛嬷嬷你快去请个大夫过来!”

易长安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摆了摆:“母亲,不用了,我那里还有上好的外伤药,回头敷点药就行了,不过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看着凶险而已。”

见易长安执意如此,宛嬷嬷倒也不好再去请大夫了,只和江浪一人一边扶着易长安回了前院先敷了药睡下了,这才转身回去了。

第二日易长安面色却有些苍白,躺在床上说有些头晕,让江浪去刑部告了一日假,又说怕府里头女眷担心,让他不用往里面送信,就说这一日事忙,就在外面歇下不进去了。

江浪从刑部转回来后心里不由叫了一声苦:偏偏莫弃和莫离师兄弟两个都被陈岳带出燕京办案子去了,这会儿就是想请个大夫过来给易长安瞧瞧,又怕会被人看出端倪……

实在不行,他就只有去找庆吉了。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易大人的身份,肯定会派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只是这样一来,等指挥使大人回来后,自己这边也不好交差啊!

江浪心里还在嘀咕,到得第三天,易长安却是见好了,着好了官服走了出来;江浪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刚近前了几步,却被易长安一句话给惊得目瞪口呆:“江浪,我这会儿身子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脑子里有好些人和事想不太起来了……”

这、这是前天那一跌跌坏了脑子?!

江浪脸色不由大变:“大人,小人现在就给您请个太医过来——”

易长安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也没什么大事,大不了你们提醒提醒我,我回头重新记一遭也就是了。这事你也不用说出去,免得老太太和太太那边白吓着。”

易长安的性子江浪是知道的,见她很是肯定,只得按下了心思,一肚子狐疑地跟在后面,见她确实只是对刑部少数几个同事记不大真切了,其余的事项还是一如往常办得好好的,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易长安将案上的公务都处理得清清爽爽了,抬头瞧了一眼正烤着火守在门边的江氏兄弟一眼,目光中露出一抹阴毒:等他把这些人和事都摸个清楚了,这两个一直跟在那冒牌货身边的人,也该尽快找个机会料理掉,免得发现他的马脚……

第442章 不太对劲?

昨天易长安说是要忙公事,太晚了就不过来了,何云娘索性跟杜玉梅也加了个夜班。

瞧着不剩多少活计了,两人一时做得入了迷,竟是将那整幅绣图全部拼接好了,等两人直起腰来,已经听到了窗外远远传来鸡鸣之声。

何云娘这才觉出疲倦来,略看了一眼那幅绣图,和杜玉梅先洗漱去补觉了,直睡到第二天下半晌这才起来。两人约在一起进了小院,将自己这些时日的成果摊在桌上仔细欣赏起来。

绣图上绣金凤翱翔九天,下绣了一条青龙盘踞山川,昂首于金凤对视,龙凤中间绣着一只带着熠熠焰光的宝珠,而龙凤旁边的日月星辰包括云纹俱绣得栩栩如生。

原来这幅绣图被裁剪成十二块,却是并没有破坏上面的图案,剪下来的残片上各有龙、凤、宝珠和日月星辰云纹等图案,如今组合在了一起,整幅绣图更是显得光华夺目,绣工精巧精美之处让人叹为观止。

杜玉梅久久盯着绣图,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唏嘘了一声:“我娘说,那个时候成天对着这幅绣图仿绣参详,当时虽然觉得有些枯燥,后来才发现,那是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只是她到死也想不明白,这幅绣图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不说当年单婵只是看着这幅绣图想不明白,就是何云娘日日拿在手上修补着这幅绣图,也依然想不明白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轻轻摇了摇头,何云娘脸上带着些许满足的微笑:“好在我们还是把它给修补好了,不过我们脑子不够用,一会儿等长安下了值,我叫她过来看看,她向来聪明,兴许会发现些什么。玉梅,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杜玉梅连声谦逊了几句,知道事关重大,见易长安还没有下值,也不敢提回去的事,跟何云娘略闲话了几句,把那幅绷在绣架上的绣图仔细罩好了,照旧回了云舒院自己的那间厢房去了。

何云娘本想把儿子叫来抱抱,锦儿忙回禀说是沐氏让奶娘把小少爷抱过去了;何云娘想着沐氏想要祖孙俩亲热,她也不好现在就过去找人,只得作罢,索性取了匹细织棉布出来裁了,打算给易长安做件中衣。

不一时,锦儿就来禀报说老爷回来了。何云娘连忙迎了出来,见易长安额头上缠了一道纱布,惊讶地抓住了她的手:“长安,你头上怎么了?”踮着脚就往易长安额头看去。

易长安却飞快地撇开脸将她往外一推,何云娘被这一搡,连退了两步才被锦儿扶住了,一时不知所以地看着易长安发了愣。

易长安目光微闪,立即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云娘,你别看,就是一时绊了脚跌伤了额头,没有什么的。”

易长安前些时日还笑正在学走路的豆豆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又跟个似的,这会儿自己绊脚跌了跤,何云娘只当是她心里头不好意思,倒是并没有把那一推放在心下,反而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就好。”上前拉住了易长安的手,“你跟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锦儿立即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易长安另一只手募地握拳一紧,面上却带了丝笑意:“是什么?”

何云娘心头正在兴奋,哪里注意到易长安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拖着她就进了那间小院子。陈岳拨来的那几名假丫环正守在院子里,见是易长安和何云娘过来,行了一礼后又退回去了。

何云娘径直拉了易长安进了房间,将罩在绣架上的那块罩布“刷”地一揭:“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易长安的眼睛骤然熠熠发亮,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何云娘带着小得意轻轻抚了抚那幅绣图,回头笑吟吟地看向易长安:“怎么样,惊不惊喜?我们可是熬了大半宵把这图修补好了!”

易长安走近前去,手指轻轻抚过那幅绣图,嘴角笑意深深漾开:“好,很好!”伸手就从绣架上把那幅绣图取了下来,仔细折好揣进了怀里。

见何云娘还在一边邀功似地看着自己,易长安略微垂下眼帘,很快就带出一脸宠溺的笑意,略低头在何云娘脸上亲了一口:“好云娘,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忙,晚上你不用等我。”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何云娘一时愣在了原地,心里蓦然掠过一阵激动和狂喜,脸上也跟火烧似的,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愣愣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易长安早走得没影儿了,才一脚高一脚低的,轻飘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是双手紧紧捧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锦儿奉了一杯茶水进来,瞧着何云娘这样子,大为讶异:“太太您怎么了?难不成是昨天熬夜累着了,今天发热了?”说着伸手就来探何云娘的额头。

何云娘这才彻底回过神,惊得差点跳起来:“没有,我没发热!我、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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