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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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街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魏姑娘,此刻却是一声不敢吭,身形颤抖地跪在厅中方正的青砖上。
几名原来追着她的赌场打手,此刻也垂手肃立在一边,为首的那名彪汉将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完了,飞快地觑了坐在主座、用黑色的面巾蒙了半边脸的年青男子一眼,讪讪补了一句:“二爷,那个易长安实在是——”
“够了!”年青男子重重一拍桌子打断了那彪汉的话,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魏姑娘,“昨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魏姑娘身子瑟缩地打了个哆嗦:“爷,奴也不知道那个姓易的他竟然这么眼尖,他——”
“你以为他只是眼尖?”年青男子尖利地打断了魏姑娘的话,眼中的阴戾更重了一层。
如果易长安只是眼尖,他就不会在破了太平县的库银失窃案后,更不会接连破了那么多案子,并因此得到锦衣卫的看重而多次提请,进而多次立功一跳几级了!
如今易长安来了燕京,进了燕京府衙当推官,新置办的宅子里他却是一摸黑,本想着男人哪有不吃腥的,又哪有见着美人不逞一把英雄的?所以他想着趁着何云娘还来不了燕京,先把魏环送到易长安身边……
没想到魏环这个眼皮子浅的,做戏都不会做全套!贫苦无依的贫家女,哪个内里会穿着淞州软缎?!
大概是感觉到主座上年青男子腹中的火气愈积愈大,魏环咬了咬牙,膝行上前紧紧抱住了年青男子的,有意将胸前的丰软揉蹭在他膝头上,声音柔媚可怜:
“爷,环儿知道错了,您饶了环儿这一回吧!环儿心里也不想去那个姓易的那里,环儿只想服侍好爷!”
魏环一边娇声恳求着,一边觑着年青男子的眼神,有意无意地伸手抚上了他的,在他内侧轻轻挨蹭起来:“爷,环儿生是爷的人,死也要是爷的鬼,环儿——”
年青男子一把按住了魏环想从他衣衫长摆分叉处蹭进去的手,眼中虽然还有些阴戾,目光却落在魏环刚才有些拉开的衣领内那一抹梅红抹胸的边缘上,久久没有移开。
魏环本来就是被特意讠周教过的,服侍这男人也有一年多了,听着他呼吸有些粗重,立即打蛇顺竿爬,也顾不得那几名彪汉还在场,伸手就把自己的腰带拽了下来:“莫让奴身上穿的这粗麻衣裳硌了爷的手……”
腰带一解,衣领已经敞开的粗麻衣裳就滑了下来,魏环将的领口拉得更开了些,一边觑着年青男子的眼色,一边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抹胸里带了过去。
年青男子手上一个用力,抓着魏环将她带得扑在自己,声音却不急不缓:“你们几个先出去,就候在门外!”
几名彪汉互视了一眼,立即无声地退了出去,把门紧紧掩上了。
几乎就在门刚关上的那一瞬,里面就传来了衣裳的声和桌椅的碰响,很快又被女人高声的娇呼掩了下去:“爷,爷今天是要弄死奴吗?啊……爷——”
听着里面的活,外面的几个男人只觉得热血下涌、身子发燥,互相打了个眼色,露出猥琐的笑容,站在最边儿上的两人更是咬起耳朵来:“女人就是好,没完成爷交待的任务,可以拿肉来偿……”
“你没瞧见刚才魏环那小的模样,她跪着求爷的时候,那手就摸着……”
说话的人伸手在腰胯住做了个动作,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低低淫笑起来。
大概因为外面有人有些刺激,里面直弄了小半个时辰才息了声响。
门“嘎吱”一声从内拉开,年青男子理了理衣襟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却并没有掩上门;守在外面的几名彪汉抬头一眼看到身上、犹自两腿分开被坐绑在座椅上的魏环,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为首的人正要跟上年青男子,却见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淡淡吩咐了一声:“保山,魏环既然跟人照了面又完不成任务,就照着规矩办了吧;手脚干净些。”
保山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还一脸慵媚、饧饧欲睡的魏环一眼,立即低头应了一声:“是,爷放心,小的一定会处理干净!”
年青男子轻轻“嗯”了一声,大步走了。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外足足一刻钟,先前还私下淫笑的两人这才低低吐了口气,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刚刚才销过魂,做完后却随口就发话要了魏环的命,爷真是……还不如开头就直接杀了魏环!
第228章 老余面馆
易长安刚刚踏进府衙,一眼就看到了方未正站在门边,不觉奇怪道:“方未,大冷天的你站这里做什么?”
方未早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易大人早!府尹大人说先前大人那间值事房太过逼仄了,让人给您重新调了一间,怕您不知道,特意让小人在这里迎着,好带了大人过去。”
难怪宁玉堂能坐得稳燕京府尹这个位置,想是知道她得了皇上赏赐的消息,这一份灵活还真是……
易长安笑了笑:“辛苦方书吏了,你让门子跟我这里报一声就是,何必顶着风守在这儿呢?”
方未脸上一时就有些忸怩起来:“易大人,小人……其实是还有事相求……”
方未这人,易长安接触过觉得还不坏,比其他那些小吏们要质朴多了,见他有些吞吐的,易长安容色和缓地问了一声:“哦,什么事?”
“小人、小人想自荐跟随易大人。”方未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脸上已经胀红。
燕京府推官是可以配一名专职的文吏的,一般情况下会由上峰分下来,也有自己带了师爷过来,不用这名文吏的,当然也有自己看上什么人,直接去要了来的。
方未见易长安身边并没有带师爷,自探病回去后想了几天,这才鼓足了勇气想抓住这个机会;只是他无钱打点,要是只凭着那两坛子酱瓜的交情让人就应下这事,实在是有些发虚,所以说完之后,心中忐忑不已。
见方未神情局促,易长安不由笑了起来:“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生不如熟,我瞧你那一笔字也写得又快又好,下笔也有条理,一会儿我跟府尹大人那边就报备一声,只要他同意就行。”
方未没想到易长安一口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醒过神来,压不住脸上的惊喜,没口子地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易长安笑着摆了摆手,问了自己新的值事房在哪里,点了卯后先往宁玉堂的值事房去了。
宁玉堂正捧着一杯热茶出着神,听人通报说易长安过来了,笑着站了起来:“易大人怎么不多休养两天?横竖现在也快过年了,衙门里头事情也没那么多了。”态度比上一次倒是更加客气了。
“身子也养好了,呆在家里像什么样子,总不成年底了大家都忙碌着,下官却在一边躲清闲;所以过来看看府尹大人这里还有什么吩咐。”
宁玉堂客气,易长安也把话说得漂亮,宁玉堂听着舒服,笑眯眯地让人给易长安沏了一盏茶过来:“听说上次的情形很是凶险?我一看易大人就知道你是有福之人,这大难不死,果然是必有后福啊。
我想着你上回受了伤,只怕受不得湿气,特意让人给你调了间向阳的值事房,拔了两百斤上好的白炭……”
易长安连忙起身谢过了,坐下后才提起了方未的事:“……下官想着这用生不如用熟,就忝颜跟大人这里讨个方便,把书吏方未调到我那里用着……”
这些对方未来说是人生大事,对一府之长来说,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换个岗位,不过是小事而已,宁玉堂一口就答应了,见易长安告辞,又亲自起身送了她出来:“听说你家眷还没入京?”
“是,因犬子尚不足周岁,这天寒地冻的不好远行,所以下官家眷现在俱在滁州,等来年春暖再入京。”这也不是什么要隐瞒的事,易长安如实答了。
宁玉堂捋着胡须呵呵笑了声:“这家里头没个女人打理也不行;等你家眷都过来了,也得请我们去你那新宅子热热锅灶才好。”
易长安随口应了声“那是那是”,行了礼退出来了,回头就跟差房报备,把方未调到了她手下使用。
方未顿时好一阵欢喜,见她今天并没有带长随过来,忙前忙后地帮着易长安打扫了值事房,搬了办公用品,生了旺旺的炭盆子,倒是顶了长随的差了。
易长安过意不过,瞧着差不多到中午了,执意请了方未一起用午食。方未却不过,诚惶诚恐地就选了府衙后街一家老余面馆,说是那里用的羊汤鲜美,面条也劲道,东西好吃又不贵,店铺也干净。
易长安对这一片并不熟悉,听了方未的介绍,欣然应了,叫了全通,三人一起走了过去。
面馆门脸儿虽然不大,生意却是不错,一挑门帘儿走进去,一股羊汤的鲜味儿就扑鼻而来,煮面的汤锅就摆在大堂靠后的位置,热气氤氲升腾,带得整间门脸里面都比外面要暖和几分。
易长安觉得里面水汽太重,捡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方未问了她想吃羊肚面,忙不迭地过去点了餐:“老余,来一碗羊肚面,两碗羊肉面,料给我放足点!”
面馆老板老余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一脸的老实憨厚,大概是常年揉面,手掌很是宽大。
听到方未点了三碗面条,抬头见他是熟客,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当即利落地揉开面团,拿着擀面杖三两下就擀平了,操起刀哚哚几下就切成了面条抖散了下锅,回头冲里面喊了一声:“老婆子还在磨蹭什么,客人要一碗羊肚面,两碗羊肉面哩!”
里面立即应了一声,老余的妻子霍氏拿着一把刚洗好的小葱走了出来,三两下切好了香葱末,和着盐末搁进了三只本白的瓷碗里,旋即取了大勺舀了滚烫的羊汤冲入,整个大堂里顿时香气更鲜浓了。
另外一边老余则取了抓篱捞了面条出来,控了水搁进那三只汤碗里,霍氏分别在面条上面加了羊肚丝儿和羊肉,又轻轻洒了点胡椒末儿,这才用托盘端了过来:“三位客人请慢用。”
恰巧外面又有一名客人掀了门帘子进来,一股冷风顺着被掀开的门帘直穿入堂,拂开了霍氏外面一层酱紫色的棉裙一角,露出里面的枣色衬裙,上面一小团极浅的灰印子带着极细的一丝金色一晃而现,又很快被耷拉下来的棉裙摆遮住了。
易长安的目光一瞬而过,落回在那碗羊汤面上,含笑道了声谢,接了方未特意烫过的竹筷大口吃了起来。
面条劲道,汤头厚味,这一碗吃得易长安心满意足,连汤都喝了个干净。让全通付了面钱,易长安拍了拍肚子夸了方未一声:“幸好你推荐了这处面馆,味道确实很好,以后午食又多一处好地方了。”
得了易长安夸奖,方未很是开心,没想到才回衙门后门处,迎面就有一名衙役正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差点没撞上易长安。
方未连忙扶了她一把,抬眼看着那名衙役,有些惊讶地唤了一声:“小伍,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急着跑什么?”
第229章 请缨
小伍心里正急躁着,刚才冷不丁地差点撞了人,几乎要叱骂出口了,猛地听到方未的声音,连忙定睛一看,立刻就躬身弯了腰行礼:“小人该死,刚才差点冲撞了易大人,实在是小人刚刚领了一件紧急公务,府尹大人即刻让小人去寻沈捕头回来——”
易长安忙扶了小伍一把:“无事,你既然有要务在身,就赶紧去办吧。”
方未瞧着小伍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忍不住跟着问了一句:“出了什么大事?”
小伍“吓”的一声跺了跺脚:“还不是那些该死的拍花子,趁着年前热闹又出来作祟了,这回听说是拐了个朝中大员家的孩子!
那位大人一气之下把咱们府衙和五城兵马司都告了,说什么尸什么餐的,反正就是我们两家都是白吃饭的玩意儿。府尹大人气得脸都青了,让我马上把沈捕头给找回来办这案子呢!”
说完又跟易长安躬身行了一礼,这才一溜烟儿地跑了。
方未回头看着小伍跑远的身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啊,都是娘生爹养的,这些丧了良心的怎么就专门朝小孩子下手呢!这拐了一个孩子,就是害了一个家啊!”
易长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几种罪行里面,拐卖小孩是她最痛恨的犯罪行为之一。她参加过几回专项整治打拐行动,那些被拐走孩子的父母……让人不忍多看。
即使在现代有那么多监控摄像头的情况下,那些被拐走的小孩能找回来的仍然只有十之二三,放在这信息不达的古代……那些小孩只怕更是难找回来了。
方未大概是心有触动,跟在易长安身后还在絮絮说着:“早几年我家那条街上也有个女孩子被人拐了去,家里人遍寻不到,钱财也花了不少,末了也渐渐死了心。
后来过了好几年,那家当家的有一回生意做得还顺,跟朋友三四喝了点小酒,去了个下等寮子,没想到等到酒醒后才发现嫖的竟然是自己几年前被拐走的女儿——”
易长安蓦地停下脚步,皱紧了眉头看向方未:“后来呢?”
方未摇着头连声叹息:“他家女儿知道实情后上吊死了,那家当家的回家后把事情跟妻子说了,自己跑去投河死了。他尸体寻回来的时候,已经泡得快烂了,他妻子当时就发了疯,过得两年也去了……
如今他家只剩下一个小儿子,依附着舅家生活,舅家占了他家的房子,倒把他当奴仆一样使唤,可怜那孩子大字不识得一个,见人畏畏缩缩……”
易长安紧紧抿了抿嘴唇,重新大步向前走去,却是径直去了宁玉堂的值事房,跟守在门外的宁家长随报了一声:“府尹大人可在,易梁有事与大人相商。”
方未也跟了过去,见易长安被请了进去,刚在门外站定等着,就听到里面易长安开了口:“宁大人,下官听说最近又有孩子被拐了?不知下官可否一起参与这案子?”
方未心里“咚”的一跳,一下子竟觉得满满当当都胀得有些酸涩。
这拍花子拐孩童的案子,向来是吃力不讨好的,盖因为很难破案,所以即使经办的差人跑断了腿,失了孩童的人家只看到自己的孩子没找回来,依然是口出怨怼。
没想到易大人竟然上赶着来讨这个差使……
方未只一晃神,里间宁玉堂已经在吃惊之余就欣然应下了:“易大人果然是年轻俊彦,有担当,有担当啊!如此,等沈捕头回来,我就叫他过来找你,要如何做,你到时直接吩咐他就是!”
这可是易长安自己找上来的,这案子正好让他来负责,如果真能找回孩子那自然是好,就算办案不利,到时朝中那位大人怪罪下来,咳咳……
宁玉堂轻咳了几声,又大力嘉勉了易长安几句,这才放她离开了。
易长安一出来,就看到方未紧紧盯着自己,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由讶然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方未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是……大人你为什么要主动跟府尹大人请缨去办这案子?这样的案子大多数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要是——”
“要是大家都不办这案子,岂不是让那些拐子逍遥法外?”易长安笑了笑打断了方未的话,“我不求立功,也不怕受责,能尽上自己的一份心、一份力就好;总还是要有人做些有用的事吧。”
方未点了下头,低声应了一个“是”,之后竟再未出声了,对待易长安的态度却比先前更加恭敬起来,候着易长安回了值事房,自己小跑着去问了这起孩童失踪案的情况。
这案子是今天才发生的,就在易长安和他出门去吃面的那会儿之前,那位朝中大员府里来了人报案,让宁玉堂紧急遣人出去寻找。
宰相门前七品官,宁玉堂不敢怠慢,当即把府衙里剩下的捕快和几名衙役全都派了出去,不过那人摞了话之后就匆匆走了,并没有状纸什么的。
方未花了小半个时辰,也只打听到今天丢失的是一个六岁的男童,身上穿得很是富贵,其他的却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了,只得怏怏回来跟易长安禀报了。
他前脚刚进来,沈捕头后脚也来了易长安的值事房,见过礼后,张眼瞧着易长安也是一脸的复杂:“易大人,属下听说你自请在此案主事——”
易长安微一点头:“恩,确实如此。沈捕头可知道详细案情?”
“上午丢失的是吏部尚书周阁老的嫡幼孙,名唤周景昊,年方六岁,”见易长安不想听什么客套话,沈捕头忙把情况细细说了,“上午偷偷溜到了周府下仆出来采办年货的车上,周府管事直到一家店铺前停了车才发现……”